夫人在上，为夫错了

吴弼的话就像响亮的巴掌打在田仲的脸上，比让他当众出丑还要觉得难以忍受。

谢安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但因为担心武二，所以这件事他没有再多想。

有人凑了过来，看着一脸铁青的田仲，幽幽的叹了口气，细长的眼睛里暗光浮动：“你也别生先生的气，先生都是为了你们好。在这上京城，你在大街上随便一扒拉，就能摸到一个六七品的官儿，八九品的官儿就更多了。咱们虽说是国子监的学生，可现在也没有经过最后的科举不是？要是现在就惹了不该惹的人，没准真就向先生刚刚说的那样，十年苦读，付之东流。”

田仲神情没有丝毫好转，一双眼睛快要冒火，他质问道：“那就没有王法了吗？！”

许传业闻言笑了笑：“你若是能出人头地，你就是王法。”

田仲站在廊下手握成拳，心里满满的不甘。

谢安正好从屋子里出来，看了跟田仲站在一起的许传业一眼，然后走了过去，向许传业点了下头，随即对田仲说道：“这件事还是先等武二醒了，仔细问过他之后再说。”

田仲看了谢安一眼，然后不情不愿的点了下头。

许传业将二人的动作看在眼中，这田仲身形高大，孔武有力，个性又鲁莽冲动，时常把“义气”挂在嘴边，不像读书人，更像是武夫。大概因为跟谢安是同乡，所以很听谢安的话。

许传业在一旁接道：“是啊，你性子冲动，也刚来上京不久，以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田仲刚消下去的火气瞬间腾腾腾的又烧了起来，正要反驳，被谢安冷冷地看了一眼，转瞬偃旗息鼓。

谢安叹了一口气：“先去看看武二。”

田仲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声，大步走进房中。

谢安见田仲离开，随即向许传业拱了拱手：“多谢许兄提点规劝他。”

许传业闻言一笑：“谢兄这是哪里的话，咱们都是同窗，自然要互相关照一二。”

“田仲粗枝大叶，对人对事都不会多思多虑，很容易就被人钻了空子，今日还好有许兄在。”

谢安神情淡淡，一双清凌的双眼看着许传业。许传业听出谢安的弦外之音，心里不满，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笑着点头。

吴弼愁的眉头紧锁，这学子才上京短短几日，就闹出这种事情来……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去找祭酒大人，毕竟那人是个不好惹的刺头。

大夫收回手，学子瞬间围了上去，你一句我一句问的大夫头大如斗。

“好了，吵什么吵？！”吴弼心情正烦着呢，见叽叽喳喳的学子们闭了嘴，然后问道：“我的学生如何？”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这个学生的安危，虽说教授的时间不长，可到底是师生，怎会冷心冷情地放任不管。

大夫回道：“回大人，这位监生头被重物所伤，需要卧床修养至少一两个月，期间不能断药，就算以后好了，恐怕也会落下病根，最重要的……”

“这怎么能行？！”田仲一听急了，“大夫您再给武二好好看看，武二是例监生，他家就指望着他出人头地呢，不说病根，一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也耽误不得。”

例监生是指家中花了大钱才进来的，若是落下一两个月课，以后就不好再跟上其他人的脚步了，可不就是像田仲说的那样，人财两空。

大夫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叹气：“人活着才有盼头，好好活着才有指望。况且……”

谢安接道：“您但说无妨。”

大夫顿了顿，继续说道：“他头上的伤颇重，就看他醒来如何了，若不好，落下病根还算轻的，就怕会变得痴傻。”

屋中众人闻言皆是一脸骇然，昨天还有说有笑的人，突然就要痴傻了？

吴弼给一旁的助教使了个眼色，助教会意，将大夫带了出去。

吴弼将其他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安慰道：“这不是还没有醒吗？武二身子骨不错应该没事的。我这就去找祭酒大人，看祭酒大人能不能找来宫中的太医给武二再诊治一番。”

谢安拱手行礼：“有劳先生。”

吴弼一离开，便有家住上京的学子说道：“武二也是倒霉，惹谁不好，偏偏惹那小霸王，活阎王。”

有的人闻言也是一脸的讳莫如深，看样子很是忌惮那人。

林思齐疑惑的问道：“那人到底什么来头啊？何兄，你爹是户部尚书，你也怕他？”

何奇元想说他不怕，但是话到了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梗着脖子半天，于是泄气的回道：“不止我，在座的各位中有人的爹比我爹官儿还大的，也照样不敢惹他。”

林思齐张大嘴巴：“难不成……难不成是皇子？”太子贤明在外，为人和气，直接就被排除了。

谢安也看向何奇元。

学子中有的人跟何奇元一样，知道那人是谁，只一脸默然的不吭声。

不知道的，比如像林思齐这种外地的监生、荫生则一脸好奇的看着何奇元。

何奇元清了清嗓子：“那人是昭武大将军的儿子。”说完一掀眼皮发现他们还是一脸疑惑，干脆说道，“先帝崇武，数次领军北伐，一路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昭武大将军的父亲就是随先帝出征的时候为先帝挡了一箭死的。”

林思齐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怪不得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自己的祖父对先帝有救命之恩，想来就是当今皇上也要给几分薄面。

何奇元接着说道：“这还不算，当今圣上刚登基不久，逢北戎作乱，便有意效仿先帝亲自出征北戎，大臣们多加阻拦也没有用，只留下还是皇子的太子留守，处理一应事务。昭武大将军当时带着三个儿子同赴战场，其中一战，圣上……北戎人狡猾凶狠，让咱们的人损失半数之多，当时昭武大将军带着两个儿子断后，一个儿子护送皇上离开。”

何奇元说道此处嗓子有些干涩，有等不及的催促他继续说下去。

何奇元拿起桌子上已经冷了的茶水灌了一杯下肚，后说道：“昭武大将军的三个儿子全都死了，昭武大将军也身受重伤，当时只剩下一口气，好在因为常年带兵征战，身子骨强悍，硬生生的挺了过来。”

说罢看向林思齐和田仲：“这回知道那人为什么惹不得了吧？当时他才刚刚出生，现在是昭武大将军唯一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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