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上，为夫错了

早就对那人知根知底的人听完一脸默然，刚从许传业嘴里听说的人则脸色微白，心中惊惧。怪不得如此嚣张，两代人差不多都因护卫皇上而死，皇上可不是得纵着。

皇宫，天禄阁。

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走进来两个人，为首一人身穿绛色衣袍，长眉长眼，面白无须，看鬓边霜白的头发可以看出此人已经上了年纪。身后的身量瘦小一些，年纪较轻，头低低地，双手捧着盘案，上面放置着一壶热茶。

天禄阁地上铺着金砖，光可照人，质地坚细，敲之若金属般铿然有声，故名金砖。

小太监不用抬头，只看金砖上投射的影子就觉得头皮发麻，平缓的脚步不免慌乱。

走在前面的人，一掀眼皮看向窗边侧身坐在榻上的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此等人物、家世，若是个性子好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老奴见过大公子。”说着话，已经回头向身后的小太监一招手。

此子是昭武大将军的儿子，卫焘。因为前几个兄长都死了，现如今只剩下这一个血脉，便都称呼为大公子，卫家日后也是他的。

小太监下意识的抬眼一看，就看见总管大太监蔡乐、蔡公公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胳膊上瞬间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在蔡公公只看了他一眼，便很快地移开视线了。

“蔡公公也太多礼了。”卫焘转过脸来，锋眸剑眉微敛，“我今天进宫是想要见皇伯父的。”

蔡乐给卫焘倒了一杯茶，面带笑容道：“今儿早朝，有大臣做错了事儿，皇上正为此生气呢。”

卫焘挑了挑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惹皇伯父生气？”

蔡乐笑笑没有说话，他只能给这个祖宗透透消息，别去惹皇上不痛快。至于朝中的事儿，这话他不能说的太多。

好在卫焘也是有眼色的，也不在这件事上多问。想起自己进宫的目的，脸上有些不自然：“昨天皇伯父有没有提起我？”

蔡乐一愣，仔细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他不知卫焘为何这么问：“可是有不妥？”

当今皇上还在潜邸的时候，蔡乐就伺候在皇上身边，说话做事，从不出错。对谁都笑脸相迎，一点儿也没有因为皇上的看重，而拿腔作势。卫焘从小调皮捣蛋，最后闹到皇上跟前，蔡乐没少给他通风报信和关照他，因此卫焘言语之间没有太多的忌讳。

卫焘饮了口茶，哼了一声：“昨天爷把六皇子揍了。”

小太监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小霸王就是小霸王，连皇子都敢打。

这位爷从小到大惹的祸，不眠不休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尽。出了事儿卫家给他兜着，再不行就皇上护着他。眼下说把六皇子打了，蔡乐已经见怪不怪了。

卫焘神情不屑，接着说道：“爷就打了他一拳，他就跟个妇人一样哭哭啼啼的抹眼泪儿，便以为他昨天会告爷的状呢。没想到还有几分骨气。”

蔡乐闻言苦笑道：“皇上不会怪罪您，六皇子恐怕就是因为知道这个，干脆就没有找来。”

卫焘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算他识相，爷以后不打他了。”

蔡乐一脸苦相，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公子大六皇子六岁……生母跟您的母亲还沾亲带故，大公子不看僧面看佛面。”

卫焘斜昵一眼，不满道：“少来这套，小爷大他六岁怎么了？做错事惹了爷，就不应该打吗？”

蔡乐忙不迭的回道：“该打该打。”在心里给自己擦了擦汗，果然不能跟小霸王说理。

皇上见不到，六皇子也没有告状，卫焘顿觉无趣，起身手拂了拂衣袍：“行了，既然皇伯父忙着，爷就回了。”

蔡乐赶忙在后面给这尊大佛送走。

送走了卫焘，蔡乐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件事跟皇上说一说。

只见皇上抬手揉了揉眉心，半晌道：“打了就打了吧，这种芝麻绿豆的事儿别来烦朕。”

元宝在宫门口等着，见人出来迎了上去，然后将卫焘从头到脚看个仔细，见主子神色正常，衣服也没有褶痕，想来没有受到为难。

到了大将军府，卫焘还没来得及回自己的屋子，就被他娘晏氏给叫去了。

晏氏相貌生的柔美，原是温婉贤淑的性子，自从死了三个儿子，好性儿也在失去骨肉的日子里慢慢磨没了。美貌不复，白发早生，四十有六已有老态。

“娘。”卫焘一进来就大大咧咧的坐下，伸手摘了一粒葡萄扔进嘴里。

晏氏尽管一肚子气，在看见自己儿子的时候，也消了大半。她拿着手帕给卫焘擦去额头上的汗水：“进宫了？”

卫焘含糊的应了一声，又点了下头。

这么些年，卫焘的性子越来越无法无天，她耳提面命，他也油盐不进，仍然我行我素。晏氏现在说都有些懒得说了。

“你爹让你去国子监读书。”

卫焘一愣，然后吐出两粒葡萄籽：“不去。”

晏氏看着卫焘，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拧了一把卫焘腰上的肉。

卫焘疼龇牙咧嘴：“不去就是不去，说破天也不去！”

晏氏捂着嘣嘣乱跳的心口，在心里不住的告诉自己这是自己儿子，唯一的儿子：“这可是你爹好不容易求来的！你爹找到周祭酒，还没等说呢，周祭酒就猜到你爹的打算，知晓你的性子，人家当场就点明了，说怕你在国子监惹事。你爹千保证万保证，又把皇上搬出来，这才答应你去国子监读书。我告诉你，明天你立马去国子监，要是不去，你自己跟你爹说去！”

卫焘“腾”地一下站起来：“说就说！”

看着大步离去的儿子，晏氏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婢女在一旁不住的劝着她注意身子：“等大公子再年长一些，就肯定会知道您的良苦用心。”

说通周祭酒，卫茂承可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了，心里正不舒服着呢，卫焘就告诉他不去。

卫茂承一听顿时气炸了肺，父子两个相貌有八分相像，就是不知道卫焘这驴脾气是随了谁。

“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要是不去，我就让人打折你的双腿，抬也要抬你去！”卫茂承吹胡子瞪眼。

“爷说不去就不去，谁爱去谁去！”

“砰！”

卫焘身上挨了卫茂承一拐杖，卫茂承怒斥道：“爷？你是谁的爷？我是你老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事儿没有转圜的余地！”

卫焘硬生生的挨了一棍子，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卫茂承气的双眼通红：“我知道你想领兵打仗，你最好趁早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活着，你就甭想如愿！”

卫焘太阳穴突突直跳，整个人浑身散发的气势十分骇人。他看着卫茂承一语不发，随即转身离开。

管家德忠见状扶着卫茂承坐下。

过了一会儿，卫茂承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就剩下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再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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