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记

后山一片寂静，只剩敖玉的声音回响。

后山弟子们见敖玉目不视人，放肆至极，很是不满。先前在后山与赤龙对坐的弟子踏出一步，他名许寻仙，一袭青衣，面容普通，头戴玉冠，手捧一卷书册，不像修仙之人，倒颇有些读书气。

“见过天阙山师兄。”许寻仙见礼。

“敢问师兄如何称呼？”

敖玉这才转过头来看他，见他模样像个书生，敖玉态度好了不少，他喜欢和读书人讲话。

“敖玉。”

“你是韩清吗？”敖玉问道。

“非也，在下许寻仙，是韩清的师兄。”

“我是来找韩清的，不是你。”敖玉皱眉道。

“韩清师弟如今正在洞府中炼丹，阵法守护，怕是不知师兄前来。我已派人前去传唤，还请师兄在此稍等片刻。”

见他如此客气，敖玉也不好发作。

“如此甚好。”

“不知师兄找韩师弟所谓何事啊？”许寻仙问。

“韩清，为了炼丹屠杀无辜妖类，险致其灭族，惹怒蛇妖在江州州府作乱，这笔账你万灵山不知？”

许寻仙闻言道：“师兄，人妖本就不共戴天，吾宗弟子斩妖也是用以卫道，难道还有罪不成？”

敖玉拂袖喝道：“卫道？真是往脸上贴金！”

“人妖皆万灵之一，吾辈修士只斩恶妖。何时行灭族之事也成卫道了？”

“师兄，这是要来我万灵山问罪么？”许寻仙面色不善。

“是又如何？难道我天阙山问不得罪？”

“......”

许寻仙一时无言，天阙山对他们来说实在不敢招惹。其余弟子也都愤怒异常，但听到天阙山之名后都偃旗息鼓。

“难道天阙山就可以如此蛮横无理吗？”

又一位万灵山亲传弟子站出来，看模样比敖玉还要小一两岁。他是万灵山这一代的小师弟，名吕河。据说天赋极佳，万灵山此后百年的大梁都要他来挑。

“蛮横无理？恐怕我好心解释你们也未必听！韩清人呢？速度出来！”

敖玉也不再浪费口舌，只静待韩清出现。而此时的韩清在来的路上，甚至因为匆忙而炸了一炉丹，但听闻是天阙山弟子前来，自己也不敢怠慢，灰头土脸地来到敖玉面前。

看着眼前蓬头垢面之人，敖玉问道：“你是韩清？”

“正是正是，师弟韩清，见过师兄。”韩清作揖见礼。

“就是你发布的悬赏，捕杀蛇人？”

敖玉质问道，手中木剑闪过隐隐青光，大有一言不合便劈了眼前之人的趋势。韩清见敖玉语气清冷，不敢撒谎：

“正是。”

“师弟偶然间得一丹方，需要蛇人妖丹为主原料，这才散发布告，广收妖丹。但师弟并未让人去大肆捕杀蛇人，请师兄明鉴啊。”

敖玉闻言大怒，手一抬，剑指韩清咽喉，清冽的剑光闪过，韩清隐隐作痛，立刻浑身僵硬，冷汗顿下。其余弟子顿时唤出法宝武器，团团围住敖玉，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思。

即使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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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来自天阙山，但若亲传弟子被人在万灵山本宗杀死，恐怕万灵山便要成修仙界笑柄。

“蛇人妖丹人族手中不多，你偏偏在离蛇人族最近的江州州府发放布告，还用世俗银两收购。不就是想让普通人替你前去捕杀蛇人？收购量如此之大，不就是想将蛇人赶尽杀绝？”

“你觉得我很好骗？”

敖玉眸中怒火燃起，剑尖已抵住韩清咽喉，渗出滴滴鲜血。

“尔敢？”

许寻仙大喝，手中承穗剑递出，剑指敖玉，敖玉不为所动。

“把你练的丹还有丹方交出来，从此以往再不许练，我便放过你。”

“否则，万灵山保不住你。”

敖玉的话一字一句在韩清耳边响起，韩清此刻浑身哆嗦，感受着喉边的剑，韩清不敢说话，生怕下一刻便血溅当场。

“慢来。”

正当僵持时，远山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敖玉和弟子们闻言望去。

“是掌门，是掌门大人！”

众弟子神色激动：“掌门大人，请给弟子们做主啊！”

敖玉瞥了瞥山上的白发老者，收起木剑。韩清感受到死亡离自己远去，瘫倒在地，喘着粗气。

“见过掌门前辈。”敖玉见礼。

“天阙山真是人才辈出啊，小友，请来万灵主殿一叙。”

老者邀敖玉前往主殿议事，敖玉点了点头，踩着飞剑朝大殿飞去，只留下年轻弟子们和一片狼藉。

万灵大殿内，一众长老站立殿前，身后便是一袭白袍的敖玉。

“不知掌门前辈和诸位长老想与我谈些什么？”敖玉道。

“小友，不知小友是天阙山哪一峰弟子，如何称呼啊？”掌门笑呵呵地问道。

“浊浪峰，敖玉。”

“原来是浊浪峰高徒，失敬失敬。”掌门依旧笑呵呵。

敖玉望向座上的掌门和前方的长老们，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

“你万灵山弟子肆意屠杀无辜妖族，引发江州妖灾，掌门前辈不打算过问么？”

“诶，小友误会了。妖族本就残暴凶狠，与我人族世代有仇，我万灵山不过物尽其用，小友何必帮那妖族说话？”

“然妖族有灵。”敖玉淡淡开口，“无论何物，诞生灵智便脱离寻常草兽，不可随意屠之，否则有伤天道。”

“凡人仇恨妖族是因为妖族与人族千年来战乱不休，其中矛盾以难以调和。但掌门你是得道高人，难道不知其有损天道？”

“此言差矣。我万灵山是人族的万灵山，自然要为人族考虑。韩清偶得一丹方，可生死人肉白骨，不过需要数十万妖丹罢了，有何不妥？小友可知这些丹药能救活多少性命垂危之人？”

“你----”敖玉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小友，我万灵山旨在行医救世，难道这也有错不成？”

“对呀，小友未免太过刻薄了。”

......

前方的一众长老也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弄得敖玉心里焦躁，但又无法反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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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有意思。”

殿外突然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敖玉闻声便知是何人，惊喜万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向殿外看去。一众长老和掌门也都一惊：

“来者何人？竟敢闯我万灵山？”

殿外三道身影御剑而来，落在敖玉身旁。三人皆是白鹤袍辊蓝边，剑气逼人，正是溪云，涤柳，渠竹三人。

“天阙山溪云，见过掌门。”

“天阙山东方涤柳，见过掌门。”

“天阙山萧渠竹，见过掌门。”

三人见礼，溪云转身看向敖玉。揉了揉敖玉的头，看着敖玉清澈的眸子，笑了笑，“看起来变聪明了。”

“师兄，你们怎么在这？”敖玉惊喜地问道。

“师父让我们来的，说你独闯万灵山，让我们来帮你助阵。”涤柳眨了眨眼睛道。

“不错，与赤龙一战我们看在眼里，剑法又有精进，脑子现在看来也好使不少。”溪云笑道。

“原来师兄你们一直在旁边看戏呢，就让我受苦。”敖玉轻哼。

万灵山掌门看三人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尴尬万分，只能主动问讯：

“原来是天阙山高徒，久仰三位大名。不知来我万灵山所谓何事啊？”

眼前三人恐怕不好对付，掌门硬着头皮明知故问道。溪云和涤柳没有理他，只顾着看敖玉。渠竹无奈，只能自己来了。

“掌门前辈，你方才说，练这丹药是为了拯救世人？”渠竹眼中的戏谑一直未曾消失，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正是。”

“笑话。”渠竹戏谑地说道。

“你万灵山什么德行？修士来求药，要雁过拔毛，倾尽家财，还得看你心情。若是凡人，莫说求药，直接打杀了吧。”

“这丹药你用来牟利我本无话可说，但你扯什么行医救世的大旗来诓骗我师弟，是欺我师弟年幼？”

敖玉闻言大惊，没想到万灵山尽是这种人，暗道自己还是太年轻。

“此话从何说起啊？无有此事无有此事。”掌门慌忙解释。

“你万灵山这些年做过的勾当，你以为瞒得过谁？”

渠竹看着座上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头厌恶万分，这老畜生给自己的感觉比老头家的茅房都恶心。看着他总是一脸笑呵呵模样，渠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瘦枝剑飞入手中，碧绿剑气闪烁。掌门和众长老脸色一变，却已来不及。一剑劈向掌门的白玉椅，椅背左上一角顿时被削去，只离掌门一指距离。

掌门和众长老冷汗直流，眼前这几人如果要杀自己，恐怕易如反掌。

“立刻上交丹方于我，从此不准再练，否则，世上再无万灵山。”

这话敖玉熟，不久前他也对韩清说过，连语气都一模一样，看来自己受渠竹师兄影响太深了，敖玉偷偷叹了口气。

掌门见渠竹如此霸道，只得从韩清处拿来丹方交于他，不敢再说半个不字。这期间溪云和涤柳除了见礼，甚至没正眼瞧过那掌门。丹方到手，溪云等人也不再停留，御剑而起。

敖玉和渠竹同乘一剑，紧紧抓住渠竹的衣袍，闭着眼睛，双腿直打哆嗦，生怕掉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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