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相参录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陈和一行五人便走出了锦蓉城。

他们这次走的山路，阆苑古城在锦蓉城的东北方大约有六百里远。

走山路要快些，应当要不了两个时辰。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最终他们多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

“陈和！我怀疑你是妖族卧底，而且还是一头猪妖，不然怎么会只知道吃东西，路上总共也就三个县城，你都要专门跑了几十里路去买吃的，说你不是猪妖都没人信。”莫愁一脸地生无可恋。

至于陈和吗，则是拿起一包牛油果子继续啃着，顺便还递了几颗给莫愁。

其他几人则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就这样一行人终于进入了他们的目的地，青玄秘境的所在地区，阆苑县。

街道上，两旁的客栈酒楼前，飘扬着青玄色的旗帆，还挂着几个大红灯笼。一张张宽宽的长板凳，一个个深底背篓，四方食货，面粉香料尽聚一地。

现在离正午还有一个时辰，但街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一个草市里，卖货的多，买货的少。

几人也没当回事，毕竟做生意嘛，有好有坏。

“这阆苑古城有着‘仙苑’的美称，不过真正的古城是在县城里面，有四、五公顷大小。

传说，这古城在大乾王朝建立之前，就已经建好了，走上半个时辰就该到了！”陈和转过头来对着众人说道。

“既然如此，先找家店吃饭。”宋含章把头微微侧过来说道，“填饱肚子再走也不迟。”

陈和跟宋含章走在最前，莫愁和邢玄走在两人左边，程凌霄则是跟在其身后。

“咦，前面是什么。”莫愁左顾右盼，拉着邢玄问道。

前面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传出了一阵阵的密集的锣鼓声，众人走上前去一看，发现是一队人正在边走边唱戏。

邢玄的目光快速扫过，这队人的穿着十分怪异，领头的一个戴着一个大红色的面具，这面具看上去十分狰狞犹如恶鬼一般，

其它人也都戴着奇怪的面具，甚至有一个戴着一个木头做的头套。

他们的手中拿着锣鼓，牛角，钹小叉等地方乐器敲打着，时不时还接着嗓子吚吚哑哑的唱上一两句。这声音听起来粗犷朴实，却又充满着热烈欢快的气息。

“这是什么玩意啊？从来没见过，而且这戏服也太丑了吧。”莫愁在一旁吐槽道。

“这种戏叫傩戏，是陵州一些偏远地区流行的戏曲。据说，起源于上古时期的巫神信仰。后来有了修行者，巫神信仰自然就破灭了，不过这种祭祀神明所用的舞蹈却保留了下来，逐渐形成了今日的傩戏。”宋含章多看了那张红鬼面具一眼。

“傩戏本就是巫的残留，在那个时代，妖族还没有开启灵智。蛮族也还没有从人族中分离出去，众生都是一样的弱小，一样的愚昧无知。人们面对天地万物的流转变化，生死的无常，感到恐惧，于是认为有神灵主宰一切，

“这便产生了所谓的巫师，他们担负着沟通神灵，驱逐瘟疫，酬谢神灵的职责。不过大多数都是些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陈和甚哂之。

“不仅仅只是把戏。古仙人和古巫的关系很复杂。即使如今道门大兴，其实也还是有着古巫遗脉，其术法诡谲莫测，幽微难明。

“当然现在的傩戏只是用来供大家消遣娱乐的，与巫没有了任何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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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陈和看见程凌霄走到自己身旁，那清冷的声音细细入耳。

“多谢指正，是我参学不足，贻笑大方了。”陈和侧着脸答到。

陈和说完就走上前去，投了些许铜钱，便继续上路。

等到众人找到一处店歇脚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众人刚刚跨过店门槛，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吆喝，

“呦，几位客官来的可真是时候，今儿个我们店的师傅刚刚弄出来几道新菜，你们又是第一批客人，

掌柜的临走前吩咐过了，今天来的第一批客人菜钱全都……”话到此处，没声了。

小二从厨房走出来，边走边吆喝，他刚刚出来时没看到人，现在走到几人跟前一看，傻眼了。

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马上陪笑道：“几位客官犹如仙人下凡，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这所有的好菜全弄上来，凑一桌，保证让几位满意。而且这价钱吗，几位看心情想给多少给多少，如何啊？”

“那就多谢好意了。”陈和抢着开口。

小二得了准许，便立刻去通知厨房了。他体型有些臃肿，个子也不高，才刚好够到陈和的胸膛，但是跑的却挺快的，一眨眼就没影了。

刚一进厨房，就冲着一个上身赤裸，穿着一条黑布短裤的大汉喊到：“老周咱们今个撞大运了！”

“小潘子你吼个啥呀！你是捡着黄金了吗，在这大惊小怪的。

今天掌柜的回老家吃酒去了，只留下咱们俩看店，本来就够霉了，你还在那吵的我不安生。”汉子一边说，一边往烟杆里卷着叶子烟。

“你说个铲铲！喏，来了五个贵客，两男三女，除了一道士，其他的都比老板娘要好看，

尤其是那个穿红衣服的，唉！他要是女的该有多好啊！”说着小二还回味了一下。

“我去！你这个死胖子连男的都看得上，真是见了鬼了。你说的大运呢，在哪儿。”汉子点起烟问道。

“这几个气质不凡，一看就是外地的，穿得也都有模有样的，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好好宰他们一笔，正好今日所有的钱都是我们的了。”

“你疯了，万一被人发现，少不了一顿好打，我不干，你想找死自己去。”老周把头一扭，抽上了。

“你这脑子呀，你好好想想。那几个家伙，一看就是大门大户里出来的，对我们这些小地方的门道是一无所知，

你多做些外地菜，照顾他们口味，每道菜再减低份量。最后，到时我故意把这些菜的价钱说高些，他们吃得开心了，

也不会计较这些。况且他们根本不差钱，说不定看在我们如此用心的份上，再多给几个钱。”

“老周，你可要想好了，这可是笔大买卖啊，说不准，就能弄到几个月的工钱，咱们又不是害人的。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咱们平时多久才能挣到这么多钱啊！”小二不断地怂恿着老周。

半盏茶后，厨房里的灶火点燃了。

而陈和他们则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正在说些什么。

“我说陈大道长！你是不是脑子被吃的堵住了，刚才怎么就答应了，等着吧，那个小二等会肯定会做一大桌的菜让我们吃不完，

然后狠狠地敲你一笔，你不会真想随便给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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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愁正抱怨着。

“莫姑娘不用担心，只要你们开心，尽管吃个痛快，莫要为了几个小钱生了间隙。”宋含章在一旁打圆场。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别的我不敢说，能在吃食上面坑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陈和拿起一壶茶给在座的都倒了一杯。

就这样等了两刻钟，

“唉！诸位客官久等了，呐，刚捞上来的豆瓣鱼。快尝尝鲜。”小二把一块大盘子端了上来。但是里面的鱼却有点小，也不算小吧，只是放在这盘子里不大合适。

后面又陆续上了几道菜：一盘梅菜扣肉，两碟火腿炖豆腐，还有一盘红烧猪蹄……小二来来回回又加了十几道吧。

几人吃吃喝喝，菜吃到一半又上了一些特色小吃：将军牛肉，白糖蒸馍，还有好几壶果醋。

这菜虽多，但每一道菜的份量都不够，味道也就一般。

吃个七七八八，众人都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有陈和一人还在撸起袖子扫荡，似乎还被蒙在鼓里。

过了两碗饭的功夫，陈和放下了筷子。

“小二哥，把你们店里的大师傅叫出来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掌勺老周小跑几步出了厨房，问道：“客官，这菜还合你胃口吧。”

“菜自然是好吃，不过这我想问问，这价钱……”

“价钱肯定公道，你们这一桌可是花了我不少力气啊。总共二十道菜，共计一两一分银子，把零头去掉就算一两吧。”老周笑呵呵地答道。

“啥？一两银子！我看你是做菜做昏头了，听好了，我先给你报个菜名”

陈和说完便抽出一大把筷子，拢在手中。

“绍兴的梅干菜扣肉，十文；宣威的火腿，十四文；湘西的腊肉，二十文；辽东的地三鲜，加酸菜猪肉炖粉条，五十七文……”

陈和每说一个菜名，就把一根筷子钉在桌子上，筷子上面也刻上了字。嘴皮子抖个不停，最后，只剩两道菜。

“这道盐叶子牛肉，是本地精品。先以天然香料腌制两天两夜，再用百年老卤，以文火煨上一个多时辰，最后包上一层清香桑叶，色香味俱全。不过你这牛肉太老，最多五十文。”

“这道苏南的干炸黄鱼，本该是用大油炸，鱼肉外酥里嫩，舌麻味鲜。结果你没用桂鱼，用了隔壁县的雅鱼，肉太少。最多算六十文。”说完便把最后两根筷子立在桌上。

“共计四百零七文，零头去掉，刚好四钱银子！”陈和从袖口掏出了四钱银子，握在手中。

“你们说我算的可对啊！”陈和晃了晃手里的银钱，对着两人挑眉。

“各位客官小的被猪油蒙了心，才干出这等蠢事来，诸位不要跟我们一般见识，这顿饭我们不要钱了。还请你们不要为难我们。”老周和小二立马给跪下，向陈和求饶到。

啪！陈和把钱排在桌上，

“这次算你们运气好，遇上我，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的。拿好了，下次再搞这些歪门邪道的，就不是少拿钱这么简单了。”说完一行人便径直离开了。

“走过这条街道就到了渡口，阆苑古城与这条街隔江而望，等会就能一睹其风采了。”陈和似乎对这里很了解，算个活地图。

可惜，他们并不能如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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