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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人相参录

第十五章 县衙

“喂,你真吃过那么多菜?”莫愁追着陈和问,“可你不是没下过山吗?”

陈和正望着渡口,想找条好船。偏过头来却听见,

“百味谱。每隔三年,万宝楼旗下的‘四方食居’就会印发一卷,来评品大小菜系。每一道菜都会配上图文介绍。”程凌霄望着陈和说。

“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对做菜感兴趣。”陈和一面笑着对她说。

“只是无聊打发时间罢了。”程凌霄仍同平常一样,冷冷地说。

陈和正想再问她有没有最新的一卷百味谱,突然听得一阵吵闹声。几人往前一看,似乎有什么事情。

渡口处,有一位骑着马的少年郎。他被两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男子,堵在了路中央。

两个男子的脚跟旁,还有一个老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那少年看上去最多才十七八岁,长得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皮肤白里透红,若不是他的喉结突显在外面,估计都会把他当成一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锦服,脖子上还挂着一把长命锁。他此刻好像很生气,小脸通红,转身下马,对着那两个男的斥道:

“你们俩也太不讲道理了,我都说了我根本没撞到这位老伯。我骑得好好的,他忽然从旁边冲出来,要不是我及时拉紧缰绳,后果不堪设想。

“他如今倒地不起,我看应该是有什么急病发作。你们不赶快找大夫,却在这对着我一个路人胡搅蛮缠,到底想干嘛?”少年喘了口气,似乎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话。

“哼,你这小子说我们不讲理,真是笑话。我舅舅他虽然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可日里精神可好着呢,也从来没有什么过什么大病。

“我看分明是你这小兔崽子骑马撞伤了人,做贼心虚,想把我们骗走,好趁机脱身。

“我告诉你,今个必须给我们个说法。不然,往前拐个弯就是县衙。到了哪,你一个外乡人可就不好说话了。”其中一个黑瘦男子威胁道。

“你们……蛮不讲理,真是倒霉。说吧,你们想要什么。”少年似乎不想跟这两人争论,只想快点离开。

“简单,我们也不想闹大了不是。这样吧!一口价,三百两白银。这已经是最低价了,不能再少了。”黑瘦男子笑眯眯地说。

“一两银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了,你们张口就是三百两,真当我是财神爷啊!不行,不就是去县衙吗。

“我又没撞人,我怕什么,该怕的是你们这群敲诈勒索的恶棍!流氓!”说完,少年深呼一口气,真气外荡,来警告两人。

“哎呦,大家快来看啊!这个外乡来的小子撞死了我们舅舅。

“还威胁我们两兄弟,我们的命真是苦啊!大家快来帮帮忙啊!”黑瘦男子向后倒在地上,还在不断地滚动呻吟,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很快一群不明真相的路人,就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彼此你一言我一语,指指点点,把少年给气的是想怒不敢言。

这一幕从开始到现在都被陈和五个人看在眼里。他们现在就在渡口的一颗大柳树下看戏呢。

“唉呀!这个小子是真的蠢得可爱呀!

“穿着一身做工精细的锦服,戴着一块金光闪闪的长命锁,还骑着匹上好的宝马,你们说他这样像什么呢?”陈和说着便把目光转向几人。

不过只有宋含章一个人搭理他:“说的极是,这位小兄弟,太过招摇了,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这样就像是一个拿着宝贝却又根本不设防的财主。”

“何止是招摇啊!简直是蠢得无可救药,他这样子,就像是在自己面门上刻了几个字,‘人傻钱多,快来抢我’。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公子哥。平日里窝在家中,什么也不懂。离家远行:一、不知结伴同行;二、又不懂财不外露。他还完全没有丝毫自觉。”陈和嗤笑道。

“你们看看,被一群人围着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还摆出修士的身份来唬人。周围人都只是想看个热闹,又没人会真来主持公道。

“他只需要放低姿态,卖个乖。凭他那副皮相,肯定是胜过那两个泼皮数倍。没人围着,他直接跑路。哎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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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和不遗余力地吐槽着。

“我敢打赌,等到了县衙,就算那个县令是个好官,看着他那副样子,再加上民众的一番添油加醋,也会先给他记上一笔。太过自傲不是好事。”陈和往前一望。

“你的意思是,要帮他解围?”宋含章问道。

“帮,怎么能不帮呢?难得遇到这么一个糊涂蛋,蠢得让人不忍直视,不帮说不过去啊。

“不过吗要先静观其变,在关键时刻才出手。”陈和舒眉笑道。

自然没人反对,毕竟眼睁睁看着一个小屁孩,被人冤枉,这种事情还是没人想看到的。

很快,一行人就跟着一大群围观者来到了县衙。

到了门口,绝大多数人都散去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跟着进了大门,陈和一行人紧随其后,过了仪门,就到了大堂了。

这大堂有五间面阁,木头上全部绘制着彩色的花鸟瑞兽,姿态各异,栩栩如生,旁边两根柱子上嵌着一副对联:

“欺人如欺天毋自欺也;负民即负国何忍负之。”

大堂中间悬挂着一张金字牌匾:“阆苑县正堂”,下面就是暖阁,专门用来给官员办案。

正面立着块屏风,上面挂着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一张桌子摆在高台上面,桌上放文房四宝和令箭筒还有把折扇,后面放着张黑色太师椅。

桌子左右铺两块青石。左边是原告,右边是被告。

大堂两侧站着两班衙役,手里拿着根水火棍。太师椅上正坐着一个歪脖子,眯眯眼的中年人,自然就是本地县令。

很快少年与两名男子便来到了大堂之中。啪!惊堂木一拍,

“堂下何人还不快速速报上名来,将事情原委说个明白。若有半点欺瞒,本官定会重重地惩治。”

虽然这县令其貌不扬,但嗓门倒是挺大的。而且一声令下,竟然产生了回音。

“看不出来啊,一个县令居然也有通窍境的修为。不过相其神气真形。估计是再等个十几年都到不了玄关境了。”陈和低声说道。

“这很正常。虽然王朝对各级官员并没有修为上的规定,但是各级官员必然会和修行者打交道。

“时间一长,只要不是傻子加天生的废物,都能开始修行。而且身为县令掌握一县权柄,只要稍微动动脑子,修炼起来,肯定会比普通人快两倍。”宋含章在旁边有些不屑。

那两人伏在地上大哭:“大人明鉴啊!这躺在地上的便是我兄弟二人的亲舅舅。今日上午他出去散散步,可到了中午都没回家,我二人便上街去找。

“结果,却发现这个小子骑马撞死了他。可怜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却遭此横祸,惨死街头。求大人为我等做主,依法处理这个杀人凶手,并且赔偿我舅舅一家老小。”

“你还要脸不,刚还说我把他撞伤,现在就变成撞死了。”少年一口啐道。

“劳班头,上前看看。”一个半截眉毛的大汉,俯下身去探了探。回过来道:“确实死了。”

县令斜眼看向少年:“你这凶徒撞死了人还敢狡辩。还不快速速认罪,本官也好从轻发落。”

“大人,我还没有说话,你怎能听信一面之词,就污蔑我是凶手呢。

“当时我是骑着马,可我根本没有撞到那个老者,是他自己突然倒地不起,与我无关。

“这二人分明是想讹诈我,大人若不信可以叫人去察看死者身上是否有致命伤口,再把我的马迁过来,就自然知道不是被我的马撞死的。”少年毫不慌乱,据理力争。

“好吧!我收回前面的话,这小子不蠢,就是太年轻了。”陈和很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场戏。

“大胆,竟敢质疑本官处事不公。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鬼把戏,你身为修士,定有术法可以抹去伤口。

“如若真不是你做的,你看见老者倒地不起,难道不该施术救治,若不是你所做,你早该花些银钱了事,怎会闹到这里来。”县令坐正了身子训斥着少年。

“我是修士,不是医者,况且我身上的丹药都是给修士使用的,若是贸然给普通人服用,反而会害了他们。至于我不肯花钱私了,自然是相信这县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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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一个公道。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费一大笔银子给这两个发死人财的腌臜混球。”说到此处,少年已是怒发冲冠,满眼通红。

“如今证据确凿,你还在狡辩,真是死不悔改。来人!将他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让他清醒清醒。”县令拿起令箭便扔了台去。

“大人且慢,我等有话要说。”陈和和宋含章突然出现接住了令箭。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扰乱公堂”师爷在一旁装腔作势道。

“王朝律法有规定,凡目睹犯案过程的人,都可以上堂陈述案情。我等当时都在场,如今不过是依法办事。”宋含章对着师爷冷笑道。

“既然如此,你们快点把案情说清楚,不过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便让尔等尝尝这水火棍的滋味。”县令很不耐烦地说道。

“其实呢,当时我们离的有些远,没看清具体情况。我不是来质疑大人断案的。我是为死者考虑,你看这位老人已经死了有一会了,在地上多凄凉啊!

“刚好,我这有口上好的楠木棺材,密不透风,连一口风都进不去。把老人家装进去,保证不会被虫子咬,而且又温暖又舒服。”陈和立马走到了老人跟前。

两个男子脸色大变想要阻止却被宋含章拦了下来。陈和一只手把老人提起,“老人家跟我走吧,外面的棺材可舒服了,保证让你满意。”

正在这时,“啊!快放我下来,我不要进棺材啊!”老人突然活过来了。

“大胆!你们居然敢在这里瞎胡闹,来人快把这二人押下去。”县令顿时变了脸色,站了起来斥骂道。

“胡闹的人是你才对吧!县令大人,你跟这几人串通好了,一起演这出戏来敲诈这位公子。

“不过是普通的闭气法而已,以你的修为不至于看不出来。”陈和毫不退让地讽刺道。

县令自然不肯罢休,正打算亲自出手拿下这两人。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宋含章手中突然多出一块令牌,顿时一只貔貅虚影浮跃而出。在大堂之上,震慑众僚。上面刻着三个鎏金大字:永安侯。

“没想到在这小小的阆苑县,会有你这么一个贪赃枉法,胆大包天的蠢官。

“还不快速速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好依法处置。若有半分隐瞒,今日便叫你命丧公堂!”宋含章的声音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平时大不相同。

“宋侯爷饶命啊,下官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两位还请赎罪啊!”县令一见牌子,吓得腿都软了。

天下谁人不知,整个王朝就这么一个,皇帝越制亲封的侯爷。更不要说他爹是丞相,师父是国师了。

“既然知错了,还不快点招认。”陈和走到前面厉声喝到。

“我招,我招,我也是一时糊涂啊!我困在这通窍境已有三年了,我又太老了。

“按照我的资质,就是再修炼个十几年也突破不了,我听说有一种丹药叫破障丹,可以助我一臂之力,不过这丹药极贵,下官就是倾家荡产也买不起,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想到了敲诈路过的富人钱财,毕竟如果对本地民众下手的话会麻烦很多。”陈和帮他接了话。

“你身为一县父母官,本应奉公守法,爱护百姓,你却以权谋私,颠倒黑白。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勿用,地方全靠一官;

“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这是阆苑县百年前,一位县令所留下的警句。先贤所言,尽在耳边,你却置若罔闻,你不配穿这身官服。”宋含章难得板着个脸。

陈和也有些不满,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三两下叠成一只纸鹤,再在纸鹤头上一点。灵光一闪,纸鹤便飘飘然飞走了。

“好了,这事的经过我已经写好了。最迟后天刺史府就会来人了。县令大人,还有你们几个,好好地想想。”陈和对着大堂上跪着的几人说道。

一行人刚刚走出县衙,就被那位少年拦住了:

“多谢几位朋友仗义相助,我一定会好好答谢你们。我姓金,诸位就叫我小金吧!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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