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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妄事:上部

第一章 沧月峡 第二节

第一章沧月峡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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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月峡一战,丐帮副帮主段长野陨落,帮主徐勋在少林养伤,八大长老挂掉五个,卢杰、郑光明重伤,只有最年轻的解南风,待在总舵毫发无伤。

今年正月,二十一岁的解南风晋升长老级别,也是徐勋继任帮主后提拔的第二位长老。

然后在八月,这天下第一大帮的高层领导包括顶级战力一夜之间十去八九。

卢杰和郑光明两名长老形同废人一般被送回襄阳总舵,也带回了丐帮信物打狗棒。解南风拿到打狗棒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敲了敲自己的头。

头疼。

丐帮有六七万人啊。

人多势众,情报路子野,不少能人异士又在各行各业里边打着零工,拿起打狗棒代管丐帮,就意味着要为这几万人负责。

解南风头胀痛得厉害。

他没练过武,行走江湖只有三件法宝,一是会做火枪甚至火炮、而且枪法很准,二是有个功夫不错的老婆喜儿,三是他有个隔了两房的姨娘曾贵为永昌皇帝的妃子。

普通人还是不敢轻易小瞧于他。

但是昨晚,一个魔宗来的不速之客却不给他面子,让白日里公务缠身的解南风大为光火。

那人名叫董斌,江湖人称“狗咬斌”,前不久也参与了沧月峡大战,不但全身而退,而且江湖赏金几乎长了一半。

他的出现,不但轻功很好的喜儿没有发现,还使用了自己不会制作的新型迷烟,小两口被迷烟醺倒,惊醒之后才发现已经动弹不得。

这魔宗来客却并未展露恶意。

董斌点了喜儿的穴道,把解南风“礼貌”地拎起来坐好,然后问解南风讨了一个酒杯,怀里自顾摸出一个酒壶,倒上独饮了三杯酒。

第一杯,是告诉他,魔宗宗主会找徐勋算账。

第二杯,段长野伙同三大长老谋逆之罪,勾结魔道之罪,已经坐实;朝中没人会给丐帮说好话,相反以右相为首的党羽会趁丐帮的病、要丐帮的命,会把丐帮列为不利于社会安定和谐的罪恶组织,并鼓动江湖各门派配合朝廷,毁掉丐帮各地分舵。

第三杯,剑神要约谈徐勋,这个江湖人都知道了;而魔宗收到消息,大夏天王“天刀”林枭,也要找机会约见徐勋。

解南风虽然没什么武功,又受到钳制,但胆色还在,讥笑道:“喝了三杯酒,就说了三句废话?”

董斌笑了:“我们魔宗和段老帮主、段少帮主,交情都不浅,如果丐帮受了难,有兄弟走投无路,可以来找我们,我们欢迎。”

解南风没有马上回绝他,委婉道:“人各有志,到时候再说吧。”

听得此话,董斌自恃武功比对方高,大方地解开了解南风小两口的穴道。

喜儿动辄就要拼命,还好解南风死死抱住了她。

董斌嬉笑道:“姑娘,你是解长老的妻室,我不会无礼于你,但我猜,你没有杀了我的本事。”

喜儿憋气不语。

解南风是不爱吃亏的主,厚着脸皮找董斌讨要刚才的新型迷烟,董斌笑道:“我敢给,你敢收吗?”

“我这人好赌,我赌我可以收。”

董斌刚把一包药粉放在桌上,又听见解南风笑道:“卢杰大哥的伤,其实也没那么重,你不给我,我就喊他过来帮个忙。”

董斌脸色一变,但很快又笑了,快意而去。

待不速之客远去,平时总是一副坚强模样的喜儿,掉了眼泪,委屈道:“相公的江湖地位越来越高,喜儿的本事越来越不够用了。”

解南风赶忙花言巧语哄好了媳妇儿,心里默默祈祷着:“徐大哥,你才是真正的大哥啊,养好伤早些回来吧。”

到了徐勋这般武功境界的人,感冒发烧流鼻涕是难见的,除非是重伤难治或者练内功走火入魔了。

刚才鼻腔有些抽抽,竟然是有些想打喷嚏,徐勋心里自嘲道:“这世上,‘挂念’着我的人还挺多啊。”

他上少林,已经大半个月。

他已经修剪了凌乱的长发,刮光了杂草般的胡须,重新扎上了一条还是显得很粗犷的大马尾。

阳光洒下来,这个男人坚毅非凡的脸上有两道疤痕格外显眼。

一处在右边腮帮子,颈部大动脉附近,有一大块已经微微凹陷下去的红色疤痕,那是他二十六岁和魔宗“火拳”张放对轰留下的;另外一处刀疤,其实是两次受伤的位置几乎重叠,细看都很难发现,是一道口子开了两次,在右边眉梢往下,斜划过眼皮到上颧骨,第一次开口子是初识段长野,第二次也是段长野,就在不久前。

沧月峡一战,徐勋的肉体也受了多处创伤。

魔宗瞿秋风的“悲风掌”够劲道、穿透力也强,打在身上左肋那一掌断了三根肋骨,甚至微微震破了他的左肺,但终究没伤要害,恢复得慢了些,至于被展鹏敲了两棍、受了崆峒派王尧的寒炎之毒,也算是流了真血。

更不提,最后和段长野的绝命一战。

四大神僧排第二的寂贤大师不愧是“普度贤士”,在他的悉心的检查治疗下,短短时间,好多伤口连疤痕都没剩下。

如今,徐勋站在那里,风轻轻吹过,似乎拍打在一块不受光阴风蚀的石头上,本来他想和师兄弟切磋一下活动活动筋骨,还没开口,寂明却先开了口,要试试他这新晋大宗师的本事,“战斗狂人”徐勋当然欣然接受。

享受战斗的快感,能忘了前事烦忧。

寂山大师却抢在寂明之前,要先与徐勋切磋,也是担心寂明出招太过刚猛,一上来就崩裂了徐勋的旧伤。

徐勋和寂山,当年也是少林寺的一对龙虎兄弟。

十几年前,徐勋刚上少林,经文背得不怎么样,拳脚功夫却是天赋了得。当时为了苦练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龙爪手,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起床练功,晚上还要去漆黑的禅房里练准度和节奏。

睡在隔壁铺的寂山可“遭了殃”,天天被徐勋抓着当陪练。

寂山本是个安静孩子,自幼写得一手好字,一手宋体写得如模子里刻出来的,本来的人生目标是在菩提堂能混上前几位的蒲团,以后云游四方帮人超度、写颂经文,也不缺香油钱,做个怡然自得的大和尚,悠哉悠哉。

可偏偏碰上了和徐勋同门,徐勋不但天天找他一起练功,还找师父给他讨来了七十二绝技中的“虎爪手”,天天对练,说是要和他做少林寺的“龙兄虎弟”。

寂山性格内向,面对同为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虎爪手”,刚开始半推半就,却对师兄实在是执拗不过,就以为“虎爪手”和“龙爪手”一样是一门擒拿功夫,心想练练也好傍身。结果后来才发现“虎爪手”是一门纯攻击输出的绝技,而且全是要一击取命的路数。

等到寂山“虎爪手”大成,心性也随之发生变化,稍不注意没有收着力,就会轻轻捏碎别人的天灵盖、不经意划开别人的咽喉。

相传曾有猎户看见,山中猛虎在这位罗汉堂首座身旁依偎,乖巧得像只小猫咪,所以江湖人称“伏虎罗汉”。

后来连最擅长的书法也变了,从宋体变成了狂草,还得了一个不算是很响亮,但在书法界很镇得住场子的名号,当今皇上亲口御封的:阿鼻恶张旭。

看着心性变化,字体也随之变化的寂山,少林住持寂空就当着诸多弟子吐槽过,寂山大师现在抄出来的经文,比梵文还像梵文。

伏虎罗汉、著名书法家、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寂山大师,看着对面的徐勋,几十年往事历历回想起来,恍若昨晚的事。此时当着少林上千弟子的面,寂山好想要睡眼朦胧地问一句:“师兄,要不我们回去再睡一会?”

少林寺的年轻弟子看寂山双眼半眯,都还以为他是准备要出手了,莫不激动万分。

已经剃了光头的段小楼,现在法号淳阳,被淳知师兄护着,也瞪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广场中央。

徐勋看着寂山,发现很长很长的时间过后,有人站到了你的对面,还是有人一直在你的身边。

2/5

昆仑派弟子寇平。

他没有见过剑神和天刀,他见过这世上最厉害的高手本是他的师父,昆仑派掌门平齐道人,直到他亲眼见识了徐勋的真实实力。

当时他和两个师兄,以及华山派的东方凌辉受段长野所托,保护被崆峒派打伤的沈秀依。结果段长野被徐勋堵在了沧月峡,鬼机灵的沈秀依骗过了他那两个憨直的师兄,折返跑去沧月峡找段长野。

两个师兄另有要事而去,寇平和东方凌辉在追寻沈秀依的途中,却先被丐帮三位长老给堵住了。

双方都是名门正派,寒暄过后开始讲道理。

丐帮希望寇平等人再勿插手丐帮此次内乱,华山派的东方凌辉也担心事态扩大,必须避免与正道和朝廷的人正面交锋,在丐帮三位长老阻拦下,当即自行退去。

寇平却认为,大家都是名门正派,被卷入这场纷争已出现伤亡,不让峨眉派的老尼姑担心自己的爱徒,也算是不让事态进一步扩大,自己行得端做得正,不怕别人闲话。

丐帮三位长老觉得寇平长得憨厚,说得有理,正准备和寇平一起去劝沈秀依回头,别跟段长野一条路走到黑。

结果东方凌辉前脚刚走,锦衣卫到了,而且不是地方杂牌锦衣卫,还是中央来的。

东厂锦衣卫四位统领之一,白虎使。

在中央来人的高调盘问下,寇平老老实实地讲述了怎么和师兄一起在昆仑接住段长野一行人,又怎么进入昆仑秘境,又怎么无功而返,退到了这个田地。

锦衣卫的白虎作为中央巡视检察官,可不管你是不是老实人、干没干过什么,只要是跟段长野沾亲带故,就非奸即盗,非要当场把寇平拷上,丐帮长老劝都劝不住。

老实人也有脾气……寇平久居昆仑,修习天道,严格一点说,下山不过是跟着师兄多认识几个朋友,什么大顺法律都是狗屁,现在昆仑山脉都不在大顺朝的版图以内,更不想理会这些蛮横的中原朝廷走狗。

锦衣卫见其不服“管教”,趾高气昂地要替“五大宗门”清理门户。连丐帮三位长老都听不下去了,心想五大宗门和丐帮这样的大宗大派,根本就不受朝廷诸多管制,除非是武林盟主……

但丐帮三大长老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两不相帮。

白虎使和寇平试探了几招,感觉不错,便来了兴致,动了真章。

试试就试试,却不料捣乱挑事的又来了。魔宗的谷子奇和董斌赶到,这两魔头看见锦衣卫,习惯性地开口就骂,骂完走狗人渣又嫌弃他们以多欺少,恼得这群中央官差以命相搏。

白虎使被寇平架住,其他锦衣卫疲于应战,丐帮三大长老也不好意思走了,刚好其中一位长老本又和魔宗有血仇,只好加入锦衣卫一方。

双方陷入混战拉锯。

八名锦衣卫和丐帮三大长老之中,还数那锦衣卫白虎使最有手段。

他使得是一口刚猛的长刀,刀柄上栓着腕口粗的三尺铁链,配合一身霸道的真气,乍一看就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顶级刽子手。

寇平刚开始也不是很敢和对方近身缠斗,游走飘着打,一口长剑但凡和对方碰出一点火星子,就借力把身子也弹开。昆仑派的身法缥缈似仙,其他锦衣卫试图放暗器伤他,要么被闪避,要么被他绵长数尺的剑气弹开,要么就破不了他的护体罡气。

但另一头,一位头铁的丐帮长老眼看自己打不过魔宗的人,便使用秘法,燃烧自身精血搏命,结果反遭谷子奇割了喉咙。

血光染红了众人的双眼,双方陷入了死战。

直到分出胜负。

丐帮三位长老和三名锦衣卫在沧月峡东北口子外两里地,丧命。

寇平和谷子奇董斌一起,取得了这场遭遇战的完胜。

锦衣卫白虎使已经深受重伤,短时间难以恢复,这次捉拿段长野的任务不但没有完成,甚至连徐勋和段长野的面都没见着,就死了三个最铁的兄弟,惭愧自杀。

从昆仑山接触认识开始,谷子奇和董斌一直都以为寇平是个昆仑派的杂役倒霉蛋,是个跟着师兄出来见世面的跟屁虫。没想到人不可貌相,这寇平的剑法让魔宗二人大开眼界,深深折服,更相信了昆仑弟子吹牛的那句话:平齐道人坐下十三剑,无一剑不上天。

寇平还在想自己是不是闯了什么祸,两里地外的峡谷中,已经传来骇人听闻的巨响,如千斤炸药爆炸了一般,三人知道这肯定是徐勋和段长野碰上了,赶紧赶过去。

执行公务的几个锦衣卫,本来是负责接应报信的三个丐帮长老,他们满是血污的尸体,在呼啸延绵的大风里,很快就被黄沙掩埋。

后来昆仑派掌门人平齐道人传话把寇平逐出了昆仑,老老实实的寇平坐在天水城的谢家员工宿舍里面,到了晚上,他就会看着西边的夜空,看看天上有没有挂着一轮月亮。

今晚,天上的月亮,还不算圆。

有一个叫珍珠的姑娘,她本是生在天山南边一个小部落的美丽少女,这些年水草肥美,她生活的部落每天都载歌载舞。

天山的天空上有没有天堂,天山下就是天堂,直到战争的到来。

准噶尔部的僧格珲台吉被杀过后,原本忠心于僧格的部落都遭到了掠夺和屠杀,珍珠的阿爸阿妈,还有亲爱的三个哥哥都惨死在自己面前,她和族里的一些姐妹,还有一些其他部曲的小姑娘,都沦为了奴隶,然后,又要卖给汉人换钱、换粮食、换火药。

这些可怜的姑娘已经来到了天水城,路上病死了几个,几个想逃掉的也被抓住,被折磨死了。

珍珠看着监牢窗外的月亮,她的泪水就像永不干涸的天山雪水一般,又流了下来。

今天总算是听到了好消息,有几个姐妹要被送到一些大户人家当下人,那几个姑娘无比开心,当下人总比当奴隶当牲口要好太多了。

珍珠又是替她们高兴又是替自己伤心,她晓得自己会被卖去汉人的妓院,看来自己的余生,只剩下男人们无边无际的喘息声。

一声尖锐的叫唤惊醒了就要入睡的姑娘们。

“谢家的大少爷到了!”

“姑娘们快出来,都出来……动作快,小贱胚子。”

谢家大少爷谢允忠,咋咋乎乎拉着他二弟谢允孝,兴高采烈而来,下人们也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好几个懂事点的姑娘已经慌忙跪了下来,四个白天被谢家大房二房选走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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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一个还说了一句汉语“给少爷请安”,有一个不会说汉语却想努力表达自己的少女止不住地磕头,还双掌高举像是在祭拜天神。

谢允忠见状膈应,连忙招呼她们“够了够了”。

谢家兄弟的目标,不是这些奴隶。

谢允孝顺着大哥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月光洒进窗内,“吱吱”作响的火把旁,倚靠着一个姑娘,她有着一头秀丽的长发,朴素的袍子轻轻勾勒出一具曼妙的身段,视线的婆娑也藏不了那张既精致又娇嫩的异域脸庞,棱角无暇又晶莹剔透,像是神仙才能享用的水晶葡萄,一双珍珠般的大眼睛就在这个夜里闪烁着,能点亮人的心扉。

珍珠本能地害怕,往后挪了挪身子,背靠在墙边。可当她不经意间多看一眼,却发现那个谢家的大少爷身后,还有一个漂亮得跟姑娘似的男孩子也在望着自己。她这个年纪又有些好奇,那家伙看上去明明是个男孩子,偏偏又很像女孩子。

“老二,就是她,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漂亮。”

谢允孝呆呼呼地点了点头,问道:“大哥,你想干嘛?”

“我要留下她做我的女人,不让她进窑子。”

“大娘不是不同意吗?”

“不但娘不同意,爹也不同意,我今天问过爹了,他说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先做你的媳妇。”

“爹开玩笑的吧?他总是爱开玩笑。”

谢允忠心底也没底,强辩道:“男人说话要算数的。”

谢允孝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珍珠。

珍珠会汉语,听懂了话,她看了看谢允忠,又看了看谢允孝。

几个下人吓得不轻,深怕这不怕事的少主把这姑娘抢了去,明天交不了差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大哥,你喜欢她,为什么你不娶了她。”

“我娶不了她,不给你说过吗?我已经有婚约了,是王将军的女儿,长着一张马脸还一脸麻子。”

“哦……那我该怎么做?”

“把这姑娘带上,一起去找爹。”

谢允忠仗着有些蛮勇,一把上前强行抓住珍珠的手,又连拉着允孝,不顾二人抗拒往外走,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娘,谢家的大房夫人杨双已经出现在监牢内。

谢家大媳妇气场颇为强大,少爷们不敢吱声,下人们只敢趴跪在地上。

谢允孝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轻轻命令他道:“小杂种,散一边去。”他赶忙听话缩到了一边,甚至还想躲在那些可怜的姑娘身后去,和这些“奴隶牲口”一个德性。

不管谢允忠如何撒泼打诨,终究还是没能如愿,被亲娘狠狠骂着,活生生拎走。

大娘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谢允孝松了一口气。

下人们也松了一口气,一个老仆凑过来,恭敬道:“二少爷,时候不早了,要不让小的们送您回去歇息了。”

谢允孝礼貌回道:“老陈不用了,我自己能回去,辛苦你们了。”

老陈见二少爷记得他的姓氏,心头高看了他一层。

谢允孝走前回头一望,才发现那个特别漂亮的姑娘已经被吓坏了,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老陈抽出鞭子带着两个狱卒就朝珍珠走去,两个狱卒似乎还很兴奋的样子。

珍珠吓得不敢再哭,在地上乱爬,其他姑娘也不敢靠近她。

谢允孝没有一走了之,他转了回来鼓足勇气喊道:“老陈,别打他们了。”

老陈诧异地收了手,这个二少爷又像搞什么幺蛾子,一个胆大的狱卒却直接回头骂道:“真当自己是少爷了,你个杂……”

老陈暴怒,拿鞭子狠狠抽打着那胆大的狱卒,一边打一边给谢允孝赔罪。老陈心里可透亮着,这二少爷虽然出身不正,从小在家里就是被嫌弃的,连好多不懂事的下人都欺负他,但家主和老爷是肯定没有放弃他的,这不才给他找了一个剑术师傅吗?

不能因为自己是条狗,就总想找别的狗出气,万一惹到了狼……

谢允孝也没有理会狱卒,谢过了老陈。

他看了看四周这些茫然无助的姑娘,然后朝着珍珠走过去,蹲下来掏出一张手绢递给她,示意她擦擦眼泪,温柔道:“姑娘,其实我的命也不算好……人这一生命运多舛,你要勇敢一点,别为不值得的人流眼泪。”

珍珠愣在了原地,月光打在面前这个漂亮的男孩脸上,漂亮得一塌糊涂。

3/5

岭南,明教的晚宴上。

李家少爷李延昭在频频地敬酒,一副年少老成的做派,他的两名随从王波王浪不沾酒,吃了一些东西。

白家少爷白虹也在频频地敬酒,酒过三巡后又是恭维又是装逼,他的随从董铭时也陪着喝了一点。

马家少爷马大琳也在频频地敬酒,只是他的话比起另外两位公子要少得多,他的随从陆亚夫只顾狠狠地吃东西,如果有人要他喝一杯,他便站起身来,痛痛快快地一饮而尽。

这一次,广州总兵李守义派出自己的长子,连同白家马家两家的公子一起去当“招安”明教的先锋,明教四使之首“钢岩使”孙土木觉得朝廷诚意十足,自然是尽心尽力地促成这个项目。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他们聊到了李守义将军的族叔,开国元勋镇南王李定国。

他们聊到了南方遍地而起的小作坊,和国家新建的大铁船。

明教一个负责情报的堂主还提到了陆亚夫是“异火之身”,身怀异火“金跋”,明教四使大惊,对这傻小子刮目相看,“惊雷使”杜天明还补充到,在自己小时候,明教一位护教使者也曾是身怀异火“紫嚣”。

然后,他们聊到了丐帮、徐勋、段长野,和那场沧月峡大战。

丐帮曾今是天下第一大帮,直至今日虽然顶层战力骤减,但依然是人多势众。

明教又何尝不曾经是天下第一大门派呢?他们甚至参与了元末的起义运动,他们和中原武林豪杰站在一起,“驱逐鞑虏,复我华夏”之声遍布神州。

客套话,场面话,都被几杯酒融化了。

李延昭说道:“我同意我父亲的意思,明教教义是心系百姓的,应该和朝廷是站在一个角度,去促进社会的稳定发展。但丐帮就不一样了,丐帮的势力越是强大,就越说明老百姓的生活过得不好,很多人宁愿去讨饭也不愿意去从事生产劳作。当今九五之尊英明神武,大顺朝四海升平,丐帮香火这么旺,和祖国的繁荣昌盛,简直就是格格不入。”

李延昭话里有话,众人都留了心。

孙土木不善饮酒,却喝得很多,一直在喝的同时用内力蒸发体内的酒精,时间一久,就像是喝得冒烟了,稀松的头发都立了几根起来。

他浑身通红,但意识清醒,意识到李延昭是要有政治任务要传达,赶忙随声附和道:“李将军学识渊博、通晓大义,孙某人与他是相见恨晚,听到他关于整合民间作坊、由国家领导集合成大型工厂的规划,我听得是五体投地啊……要不是当年李王爷看西川人丁稀薄,以廉价土地做诱饵、从我湖广抽调了大量人口过去,只怕在李将军的领导下,今天的广东,早已富庶过那江南。”

这恭维话,李延昭听得很是满意,唉声叹气道:“所以啊,各位前辈,延昭虽然年轻,也不怎么涉足江湖,但却听说过不少江湖上的黑暗……小时候,我经常在街上就能看到很多断手断脚、或者身有其他残疾的可怜小叫花子,在街上乞尾求怜,让人看着心寒。”

“细雨使”符晴接过话道:“李公子出身富贵,却有悲天悯人之心,实在是难得,不像我等刀口子上生下来,看惯了血肉模糊。”

李延昭笑道:“姐姐莫要谬赞延昭……后来我才晓得,很多无辜的小叫花子,都是被丐帮的人偷去,砍断了手脚,天天打顿顿不给饭吃。为的,就是养活上一辈的老叫花子。”

“惊雷使”杜天明略一沉吟,道:“历朝历代,丐帮中都会有此等恶事存在,但最近丐帮几任帮主,都是仁厚义气之人,是严令禁止拐卖儿童的,他们的帮费资金,也大多来自于苦力干活,和情报传达。”

李延昭面色转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江湖上妄称仁义的人多了去了。那段长野之父,就是上任丐帮帮主段春雨,偷窃私盐,杀害朝廷命官,被处以极刑,当年是剑神出面求情,锦衣卫才放过了他一家老小。可诸位应该都有听过了,前段时间丐帮造的孽传得路人皆知,段长野不但不感恩朝廷,更是勾结邪魔外道,觊觎神器,意图谋害当朝重臣。”

听得此话,明教众人各怀心思,一时不好先发表自己的意见,“神风使”邓博越更是把脸撇到了另外一边。

李延昭又缓缓说道:“我爹的意思,当然,也是朝中各位重臣的意思……在我广州地区,就给全国开个头……丐帮的分舵,就不要存在了。”

孙土木已经握紧了拳头,之前在见李守义将军的时候,聊到明教合法化的事情,都是收到一些模棱两可的推诿。最近政府诚意满满地示好招安,看来果然是找个时机开一个条件,只不过李守义将军并没有亲自说明,由他的公子来了。

这明教出山的条件,竟是剿灭丐帮。

“神风使”邓博越转过脸来,他刚才一直没怎么在饭局上说话,此时他在桌下偷偷拉住了妻子符晴的手,和三位堂主死死盯住了杜天明和孙土木。

沉默良久之后,孙土木慢吞吞地说道:“明教和丐帮渊源颇深,请容我教去和丐帮商量商量,凡事……都该有一个商量的余地。”

李延昭很是失望,白家少爷白虹更是不屑地说道:“孙前辈啊,你看看我们给你们送来的圣火令、上任明教教主的墓碑、还有最新最先进的纺织机,难道还是体会不到,跟皇恩比起来,江湖义气算个吊毛啊。”

见明教之人踌躇为难,马大琳跟进说道:“各位前辈也可想一想,要是今时今日明教和丐帮的身份处境互换,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丐帮又会怎么对你们?”

明教众人面色如冰,这可不是考量武功招式内力深浅,而是在考量他们的做事原则,但没人敢接过话来。

高手,无用武之地。

陆亚夫似乎是终于吃饱了,觉得场面突然就冷清了,满嘴油腻地自顾说道:“人活着,不是为了要活得好么?”

符晴早就不想听那些臭男人的政治话题了,正好岔开话题,赶紧走过来拉着陆亚夫说道:“火儿弟弟,说的很对啊。”

马大琳摸了摸陆亚夫的头,笑了,李延昭和白虹也笑了。

孙土木憋得脸色铁青,一直把头埋得不高不低。

丐帮,广州分舵。

“总舵那边,还没有回消息么?”

“徐帮主还在少林,郑长老这辈子怕是下不了床了,卢长老身子还算恢复的不错,应该快要复出了,解长老人太年轻,一直就给我们回复一个随机应变,可我们现在是真的无路可走了。”

“要不陈舵主去请卢长老先到广州来主持一下局面,现在官兵堵了活路,我们没有小工做,各行各业都排斥我们,大户人家的看门狗也在驱赶我们,连青楼边上都不让我们卖个消息,兄弟们没饭吃了,还是去拐些小孩卖到南洋去种地算了。”

“你他么怎么自己不去南洋?”

听着手下们的吵闹,广州分舵的分舵主陈元真更是烦忧。

他的表弟,丐帮长老艾升也战死在了沧月峡,刚“勉强”办了一场丧事。现在朝廷的压力这么大,总舵不给支援,帮主徐勋也在少林修养……

人心惶惶,如何是好?

当年他爱妻难产而死,没有留下子嗣,便收养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已经长大,姐姐陈蘅十五,弟弟陈蔚十三。

陈蘅天资聪颖,更难得读了一些书,能把水浒一百单八位好汉倒背如流。此时她见义父和分舵各位长辈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走到陈元真的椅子旁,安慰道:“义父,各位叔叔,眼下形势非常不好,蘅儿觉得有两条路可以选。”

陈元真见了她便如云开雾散,道:“我的宝贝女儿,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进一步,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少林寺找到徐帮主,陈述广州地区的厉害关系,请他来和广州地区的大佬谈判。因为这次朝廷打压我丐帮,摆明了是要在广州开刀,但只要那些大门派、大家族不动手,宵小之辈也难不住我们。”

陈元真“嗯”了一声。

“退一步,我们可以考虑自救啊,我们可以联络上相邻的‘明教’、‘南海门’还有‘十三幺’,帮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目前的困境。”

陈元真叹气道:“只可惜明教现在非但指望不上,我甚至还担心他们会帮着朝廷对付我们。”

“义父你是担心明教为了接受招安,要把枪头指向我们吧?三元叔叔昨天告诉我,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李守义将军已经派了他的大公子带人去岭南招安明教,还带了很重的礼物去。”

众人一听更加烦躁,更是有人对明教直接开骂了。

陈元真搂着女儿,继续问道:“我的小诸葛,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三元叔叔说了,明教的事交给他来,明天他就带着幺鸡姐和发财哥一起去趟岭南。”

“想不到郑三元这个老混蛋还挺讲义气……”陈元真眉关也似乎舒展了一丝,“只要明教不马上翻脸,其他方面我们倒都还能拖一拖。”

“我也和他们一起去,我还没去过明教呢!”

“那你可得千万小心啊,有郑三元在,广东地界还都给他几分面子的,但是蘅儿,蔚儿,江湖终归是险恶,你们的艾升表叔那么高的本事,这次都没能从西北关外回来。”

陈蘅陈蔚默然点头。

陈元真回复了些许精神,当即传令道。

“老烈,我修书一封,你带癞子去趟海南交给南海门少门主。”

“是。”

“曲兄弟,分舵暂由你镇着场子,我亲自去趟少室山。”

“是!”

陈元真吩咐妥当,单独把陈蘅陈蔚两姐弟留下来,把分舵舵主的信物交给了陈蘅。

众人不解。

陈元真道:“我不在,别让我女儿有事。”

4/5

逐日城,天黑了,很多人家已经吃过了晚饭。

丐帮的小叫花子黄昆和“神眼真君”欧阳嗣府上的小厮林诺自幼相识,是无话不说的好友。

两个发小并排坐在欧阳家的后门石阶上。

林诺进了欧阳府之后,深得这大户人家的喜爱,黄昆也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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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了不少便宜。林诺刚进府的时候,欧阳夫人就送了好多旧的好衣裳给他,林诺匀了些给黄昆,黄昆穿上新的袄子过后,高兴得不得了,每天晚上还会守在欧阳府的后门口,等林诺把剩菜剩饭带出来。

今晚,林诺甚至还带出了小半瓶上好的酒。

林诺坐在后门外的台阶上,黄昆蹲在旁边的地上,仰着头,倒了几滴酒在伸出的舌头上,闭上了双眼,享受并回味着。

“诺儿,这酒还真香,你咋不给林叔带回去尝尝。”

林诺笑道:“这酒就剩小半口了,我那老爹酒瘾被勾出来,又要在家自己对着自己发脾气了。”

黄昆看着碗里盛满了搅和在一起的饭菜,满脸喜悦。只是刚虎咽了两口,他又突然忧伤地叹气道:“只是不晓得,能跟着你过好日子的幸福生活还能有多久?”

“干嘛?我每天都在努力工作,从来不偷懒,说不定过些日子,还能涨工钱,难道对我没信心吗?”

“不是……你也晓得我们丐帮最近出了大事,得罪了朝廷,现在好多地方的兄弟都吃不上饭了,我师傅给我说的,现在镇北侯倒是对我们丐帮很宽容,只是侯爷觉得我们现在帮里四肢健全的兄弟太多了,要征一部分到边境上去。”

“这不好事吗?而且丐帮像你这样全身上下一点毛病没有,还活蹦乱跳的,本来也不多吧。”

“当然呢,我师傅说他们去年统计过,我们这边分舵,身体健康或者只有轻度残疾的兄弟,就一成左右。”

“当兵有什么不好,你小子当了兵,要是将来混到当了将军,别忘了给我一口剩饭吃。”

黄昆又狠狠刨了几口饭,好不容易咽下去,笑着骂道:“我他妈才不想去当兵,还是去边境上,每天不是搬石头修墙就是挖地沟,说不定哪天碰上一个敌军探子对我放个冷箭,人就没了。”

“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凭你的功夫还有脑袋瓜子,去当兵肯定比在丐帮强,报效祖国、光宗耀祖。”

“光宗耀祖,诺哥你逗我玩呢?小时候我生了怪病,郎中给医不好,就直接被家里给扔了,是师傅他老人家救了我的命,还教了我本事……我这辈子,人生目标就是徐勋徐帮主那样的英雄好汉,皇帝姓什么关我屁事,我才不当兵呢。”

林诺叹气道:“唉……可惜我想以身许国、建功立业,部队却不收我。”

“潇潇洒洒活着有什么不好?你就不要想这些傻不拉几的事情了……对了,前几天我看见镇北侯的掌上明珠杨大小姐还来你们府上呢?”

“啊,她和欧阳夫人是好友。”

“那姑娘可真是天仙似的……如花似玉,你说要是能娶了这么一个又漂亮又有家世的老婆,这辈子都值了。”

“想什么呢你,吃了两口饱饭,就想吃天鹅肉了。”

黄昆已经把碗底刮了个干净,正色道:“诺儿,你就说,要是我能混到徐勋那个地步,配得上杨大小姐这样的姑娘吗?”

林诺翻了翻白眼,道:“大黄,说点实际的,你的打狗棒法到第几层了?”

“第四层。”

“离你们那徐帮主还差多少层?”

“徐帮主的打狗棒法虽然不是他最富盛名的本事,但至少也应该是第十层圆满境界。”

“就假设,你现在打狗棒法也是第十层,也就是说,你已经是丐帮的精英长老级别了,有徐勋一半厉害么?”

“应该没有……或者应该也差不多。”

“你大概多久能突破第五层?”

“就今年……或者明年吧。”

林诺狐疑地瞅了黄昆一眼。

黄昆支支吾吾搓了搓手,道:“最迟后年吧。”

林诺也没有非要问下去的意思,淡淡一笑。

黄昆赶忙自己给自己打气道:“老子一定能打出自己的名头的,变成一方风云人物,迎娶侯爷的千金杨大小姐……”

两个傻小子就坐在冷清的街边自顾高兴着,林诺也知道黄昆在做白日梦,但他还是听得很开心,因为这个白日梦听起来,确实很香。

镇北侯麾下六神将之一的“大金锤”冯柏,给对坐的丐帮逐日城分舵主张文奎沏上了一壶好茶。

冯柏祖籍闽南,家乡盛产茶叶,很早就跟了镇北候杨仁业,后来又随其北上。

驻扎在逐日城的大顺王朝燕北军,都晓得他是上马使得三百斤大金锤,坐下就抱稳了紫砂茶杯。

张文奎虽是乞丐出生,却是丐帮里难得有点文化的人。在丐帮逐日城分舵,武艺在分舵主张文奎之上的人,少说得有六七个,却大多连字都写不来。

“文奎兄,尝尝我家乡的新茶,这茶,我可是都没给侯爷送多少过去啊。”

张文奎抿了一口,赞叹道:“真是上品好茶啊,冯将军对文奎,真是没得说。”

“文奎兄,我冯柏虽然祖籍南方,但也特别喜欢结交北方的豪爽朋友。我也说不来太多客套话,这个房间也就你我二人……”

张文奎双手捧着杯子,直盯住冯柏。

冯柏继续道:“沧月峡之战后,如今右相大人和户部礼部两位尚书大人在朝上牵头,还有几位贵妃在后宫吹风,说尽了丐帮的不是,看来这次圣上对丐帮的态度是很难回头了……但兵部辛大人和我家侯爷还是很想帮助丐帮的兄弟,他们的意思是,与其等剑神表态,还不如找个机会让丐帮的兄弟为国家立个功,先挣个表现,徐帮主过些日子就要离了少林上剑神峰,到时候再争取到剑神他老人家的支持,圣上兴许才能回心转意。”

张文奎放下茶杯,恭敬道:“将军对我丐帮可是有大恩啊,有何功可立?文奎洗耳恭听。”

冯柏摆手道:“根据我军探子来报,大夏贼子在龙头山北部新设一个兵工厂,正在生产和我军威力射程差不多的大炮,连清狗也参与其中。这些大炮的射程、威力、精度,我军都缺乏详细的资料。”

张文奎神色凝重道:“要不由我丐帮牵头,联合各路江湖好汉去端了这贼窝。”

冯柏又摆了摆手,道:“龙头山驻扎着大夏六万精锐狼骑,你们一群散兵游勇去了,无异于送死,除非你们有一百个徐帮主那般降龙伏虎的好汉差不多。更何况大夏的‘雷王’也一直守在龙头山,你也知道,‘雷王’和‘风后’是大夏仅次于天刀的存在。就在前年,我逐日城第一高手,‘龙胆枪’、‘枪神’赵渊单挑雷王失败,要不是‘神眼真君’欧阳嗣将军和‘飞天虎’殷三福拼死救护,一代枪神也差点给交代了。赵渊大哥可是到今年才缓过来,前些日子我才在校场上看见他。”

张文奎遗憾道:“赵大人威名远播,他的本事我们逐日城人尽皆知……那硬的不行,冯将军的意思是?”

“有机会能端掉贼窝是好,但其实只需要把敌人新制武器的详细情报带回来也行。这次行动要由我燕北军和丐帮一起行动,丐帮先让弟子乔装难民散到龙头山去,然后我军会派人混在其中。如果时机合适,我们还可以把卧底送进敌人的兵工厂。”

张文奎心底打鼓,这卧底行动时限可长可短,徐帮主可是一个多月后就要上剑神山了,帮上整个丐帮是不可能了,但只要一直绑在燕北军的大腿上,怎么也好自保,他赶紧应承下来道:“冯将军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并且请求总舵派其他分舵支援我们人手。”

“好!文奎兄,这次行动若是成功了,侯爷和朝中支持丐帮的大人们也更好给丐帮撑腰。”

张文奎心里打着算盘,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冯柏能拿得起三百斤的一对重锤,也生得一双巨大的手掌,此时,紧紧包裹住了张文奎的双手。

5/5

梦。

李柒做了一个梦。

一个又很奇怪的梦,他经常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里面,他和峨眉派的沈秀依像一对情侣一般,并肩走在府河边上,甚至有熟悉的街坊邻居在笑他的运气多么好,找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媳妇。

李柒非常羞涩,但沈秀依十分美丽,她撩开鬓发侧过脸,看得李柒都快石化了。

可是她不是已经死了么?

李柒心里一凉,毛骨悚然地问道:“姐姐,你还没有死呢?”

沈秀依嫣然一笑,道:“你果然是个嘴笨的男孩子,但是你好可爱。”

“沈姐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但是你的剑被我捡到了,过几日我便帮你送回峨眉山。最近店里忙,请假要等几日。”

沈秀依笑得更开心了,道:“傻小子,你忘了,当初是我来成都接新生,连筝师妹可是我带回峨眉山的呢,我还记得那天,你帮师妹扛行李的呆样啊。”

李柒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却不知是沈秀依是主动的,还是谁把一双玉手揣进了李柒的手掌里,李柒从没拉过女孩的手,瞬间脸红脖子粗,而且心肌一梗,石化在原地。

沈秀依已经走到了前面,转过身来面对着李柒,带着笑容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走。

手心的温度像是不曾离开的雪,柔软却窝心,而又把他冻得不能动弹。

沈秀依似乎是中了剧毒一般,嘴角开始溢血,周遭的天色也变得十分诡异而来起来,只听她说道:“那天,你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你短暂的一生里,只有她一个人。”

突然有一个人拿一把刀砍在她后背,差一点就砍翻了她。

李柒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却听得沈秀依不知疼痛地带着温柔善良的笑容,问道:“你这一生,心里只会有一个人吗?”

慢慢地,沈秀依的身躯又远了两步,却有好多好多人出现她的身后,有男人有女人、有恶毒的脸和淫邪的笑、有冷漠的完全没有感情的影子,在折磨她的身子,撕裂她的灵魂。

李柒想上前,去救人。却好似膝盖已经被人敲碎了,自己的身后也传来了声音,不停地叫他跪下、磕头,然后朝他身上吐口水。

沈秀依还在呢喃着:“傻孩子,忘了她,忘了他……”

李柒不情愿,死不情愿,但却从梦里惊醒,四周漆黑一片。

只有邻居家的狗刚好突然叫了一声。

翌日清晨,尘世茶馆的老板王老五还没起床,店里爱睡懒觉的小厮李柒,却早起跑步。

卖豆浆油条的何大婶看见他便笑了,还打趣道:“小李子,今天起得早,肯定是昨晚没睡好,待会回来要不要吃油条?”

李柒笑着高声回道:“要得。”

隔壁的木匠任大叔看见他也咪咪一笑,似乎还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任木匠女儿养的狗也摇着尾巴,冲他道了两声早安。

天气渐冷,刚出门时有一丝凉意,但很快就随着运动产生的热量散去了。

李柒跑到大东武馆的门口停下了。

平日里吆喝不停的大东武馆,今早却悄无声息,李柒觉得似乎不寻常,大门打开着,守门的雒大爷也不知去向。

门口赫然摆着一个白色的花圈,花圈中央一个醒目的“奠”,却连名字也还没有写。

李柒暗道不好,踱步进门一看,却发现雒大爷躺在门后的椅子上,简单搭着一床薄被子。对直望向中堂,还有几个守夜人披麻戴孝,围着一具棺材。

李柒定了定神,给雒大爷轻轻盖好了被子,却不想惊醒了他。

“哦……小李子啊,你也过来了。”

“雒大爷,我只是起床晨练,武馆发生什么事了?”

雒大爷揉了揉眼睛,稍微坐起了身子,缓缓道:“你还不晓得嗦,昨晚的事,馆主的亲弟弟,昨晚被谋害了。”

李柒如遭雷劈,惊恐道:“还有这等事?馆主的亲弟弟……不,不会是小东哥?”

雒大爷叹了一口浊气,满是褶皱的眼眶里也充满了无奈,唏嘘道:“那些天杀的当官的,为了自己的乌纱帽,哪把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哦。”

李柒脚一软,跪倒在地,趴到大爷的藤椅旁,继续问道:“大爷,可否给我说个详细?”

成都府三十多年前有个团练,姓高。高团练也算有些武艺,但运气不好,练兵的时候摔下马,后脑勺磕在一块尖锐的石头上死了,留下两个孩子,高大东和高小东。

哥哥大东长大了开了一家武馆,他为人正直、重情重义,武馆也一直经营得很好,方圆十里的好多嫩头小子都爱跑武馆来凑热闹,有的练练筋骨,有的吹吹牛皮,李柒和几个要好的哥们也常来这里讨口茶喝。

弟弟小东十三岁就进了丐帮,前年就当上了成都分舵的二把手,可惜今年才二十八,就英年早逝。

李柒胸口填满了悲伤,小东哥平时风趣得很,总爱和他们这些小厮打成一片,之前还说要收他当徒弟,带他进丐帮。

自打十四岁丢掉书本,离家来了成都,小小年纪的李柒深感这个社会的无情和冷漠,真如杜甫先生所说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管是在之前的布坊里做小工,还是在之后的窑子里当杂役,看到那些权贵之人莫不是纵情享乐、只手遮天,而出身贫贱却寸步难行、受尽剥削。父母以前敦敦相告,让他努力读书,他却只觉得在这天下,读了书考了功名,不过是要在社会上当一条好一点的狗而已。他的偶像是青莲居士、是武穆元帅,而父母只想他读书考取功名、教书先生也只想他考取功名,于是他就烦了,离家打工度日,现在日子过得紧凑,又有一点后悔。

来成都三年了,小东哥是第一个非常有本事又愿意教他本事的人,甚至于一度是李柒想学得武艺,追寻心爱姑娘的唯一出路。

突然阴阳两隔,李柒伤情落泪。

而小东哥的死因,竟然是前些日子打死了一条富贵人家的恶犬。

在雒大爷的带领下,在高家人和几个丐帮的小叫花子注视下,李柒去得中堂,给高小东上了一炷香,义愤填膺地磕了三个响头。

大东武馆的当家高大东带着武馆的弟兄们回来了,正好撞见李柒跪在中堂,怅然若失地跟身边人轻语了几句。

虽然李柒平日里和高大东算不上特别熟络,但高大东还是用他练拳多年的宽厚手掌摸了摸李柒的头。

“小李子,你先起来,过几日等我报了仇,你来帮我弟抬棺,上山入土。”

听得“报仇”二字,一名丐帮弟子突然站将起来,却傻乎乎地杵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高大东睁着血红而疲劳的双眼对那丐帮弟子说道:“回去给你们刘老大说,我弟的仇,我高大东一定要报,你们丐帮当不当缩头乌龟,回去问问你们老刘的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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