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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尘妄事:上部

第一章 沧月峡 第三节

第一章沧月峡第三节

1/5

少室山。

“太失望了。”

“等了这么久,原以为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就这?”

“徐帮主和寂山师叔来来回回一百个回合,都只用了不到三成内力。”

“太失望了。”

昨日徐勋和寂山的一场切磋,两人打得轻描淡写,既没有看到“降龙十八掌”睥睨天下的威风,也没有看到罗汉堂首座的佛生杀相,看得围观的少林弟子们忿忿不平。

但这却并不影响大家今天的期待。

因为今天,会和徐勋动手切磋的,是戒律堂首座,“不戒刀僧”寂明。

寂空、寂贤、寂山三个大和尚盘坐在不远处的高台上,见围观的少林弟子围成了一个不算很宽敞的圈子,赶紧招呼几个大弟子把众弟子往后撵,撵了三次之后,围观的圈子比原先大了一倍,少林主持寂空大师才看上去有些放心了。

今天的徐勋,手上多了一根四尺长的木棍,看来,是要使出丐帮的“打狗棒法”了。

寂明的眼皮刚开始一直双双低垂,待到他直视前方,他的戒刀便醒了。

一记普普通通的“力劈华山”,带着一道锐利的罡气,就给一丈开外的徐勋打了一个见面的招呼。

锋芒逼至眼前,徐勋没有特别的表情,一丝喜怒哀愁的神态都没有。他任由那刀罡招呼在自己的额头上,像一把梳子带着一阵风梳过了他的头发。

寂明这一刀,徒有其表,没带真劲。

他和寂明交集不多,甚至都没有交过手,但自从寂山告诉他寂明和寂山自己实力相仿之后,徐勋心里便有了底,刚才这一刀,应该只有寂明的一两成功力。

即是一两成力,隔着一丈远,这罡气不错了。

见徐勋依然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寂明也不诧异,自顾做好了攻守两全的架势。

徐勋自幼习武,走的就一直是以攻代守的路子,丐帮段老帮主在世的时候,还老是把他比作“当头炮”。所以他打架比武几乎从不喜欢后手,此时只见他虎步向前,两根浓眉微微一紧,丹田内的真气已经开始沸腾,内力沿着右手手臂灌注到木棍之上,四尺木棍便已是搅动风云的杀器。

猛虎将至,寂明暗道欢喜,“不戒刀法”施展开来,一式“痴刀”横劈过去。

徐勋对“不戒刀法”并不陌生,幼时在藏经阁还仔细观摩过一段时间,只不过后来没怎么钻研,他晓得这练了这门“不戒刀法”的出家人,多半都会守不住心魔,很容易嗜杀成性,不成佛反入魔,是很冷门的“七十二绝技”之一,所以几百年来,少林寺并没有出过多少练此绝技的高手。

寂明能将此刀法练至大成,属实不易。

“痴”乃佛门五戒第三戒,佛门中人需放下执念,而不戒刀法的第一式就是以执念执刀,出了红尘又带着执念入红尘,一般进入藏经阁观摩真经的弟子看到立马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此劝退了无数弟子。这一刀看似平和,却是绵长的招式,徐勋手中木棍匀速摇曳,一招“斗犬十弄”接下来。

刀棍相交,连续迸发出干脆又沉闷的声响。

寂明很快变了招,一式“贪刀”欺身而上,硬要短兵相接。

徐勋眼疾,反手握棍一记“犬牙交错”钳住戒刀,空出的左手成爪,就要抓向近身的寂明。

寂明不等徐勋的龙爪手使出,“贪刀”转换成“疑刀”,在徐勋面前瞬间划出无数道似有似无的虚影。徐勋也不敢托大,收回左爪,但又几乎是同时就左掌蓄力,一记“亢龙有悔”呼啸而出。

寂明不敢怠慢,即使这是徐勋的左手出掌,而非惯用的右手。面对的还是天下一等一的掌力,他将全身真气汇聚到右手,然后仿佛在戒刀上灌注了“卍”字真言一般,一式“嗔刀”披着浅灰色的光辉劈散了掌风。

一记轰鸣之后,徐勋和寂明各自退了半步,徐勋暗自称奇,他怎能凭一刀爆发,就劈散自己七成功力的“亢龙有悔”。

围观的大小和尚也开始兴奋起来。

从一开始,寂明虽然没有在速度和力量上落于下风,但台上的寂山看在眼里,明白寂明在力量和战斗智慧上的劣势会逐渐显现,而徐勋终究会展现出狮子搏兔的状态。

而寂贤大师的估计和寂山差不多,仔细观摩了场中两人过了三十招之后,他发现徐勋不论是先发后制,都在自己的节奏里面不紧不慢,收放自如,寂明就算是锐利无比又变化多端,但终究会力竭而衰。

寂空大师就乐观多了,因为他不仅知道年轻的寂明还没有真正完全显露锋芒,而且他想看到的是,寂明能把徐勋逼到哪一步。了解徐勋今时今日的境界,对寂空也非常重要。

淳知见得平日人人畏惧的戒律堂首座,最冷酷的寂明大师受人所制,心底不免有些幸灾乐祸,同时又对徐勋的敬仰之情又重了一分。

场中的两人都愈战愈勇,但徐勋是愈发呈现出压制的姿态,寂明则是慢慢开始滋生各种大大小小的破绽,乃至败象。

徐勋慢慢开始爆发出更强的力量,淳知搂着的小师弟淳阳看得欢喜,在他心目中,徐师叔就是天下第一,是无往不胜的战神。

看至精彩处,徐勋逮住了一个破绽抓住了突袭近身的寂明,使力一扯,寂明本能地硬撑住身子,却被徐勋使“龙爪手”反向一拉,腰力不堪,整个人都回转倒退而去。心神未定之时,被徐勋扑到跟前,补实了一棍。头遭重击,饶是寂明铜皮铁骨,也险些被敲的晕死过去。

淳阳高兴得跳了起来。

淳知赶紧把小淳阳按住,并温柔地安抚着小师弟,同时心里也在打着嘀咕:“徐师叔,您现在是小楼唯一的亲人,等您养好伤下山后,你会给小楼的父亲报仇吗?”

淳知心里的这个疑问,在其他明眼师兄弟甚至“四大神僧”心里一样有疑惑。

可能就连徐勋自己也没个准信,沧月峡前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后面还有很多问题要等他去做艰难的抉择,光是丐帮的生存问题就够他愁白头发了。

段长野的仇怎么报?他是被谁逼死的?

是朝廷,还是自己?

是谁都不对!

所以他很享受现在待在少林,就像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年一般。

他只需要专研武艺,他只用在乎师兄弟谁又出了什么糗事,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尝试着要去恨一恨带他下山的段老帮主,可他一点也恨不起来,不仅是因为他对段老帮主有着深厚的感情,还有一种他不大说不出来的情绪。

是不是,他在江湖上一直都过得太好了,是他自己舍不得,舍不得烧心的烈酒和软软的女人,舍不得前呼后拥的喧闹。

应该是这样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死的命数,他徐勋的命,可以全部交代在江湖上。

淳知听师父寂贤这样告诫过,少林寺里但凡是徐勋迷弟的小和尚,八成将来会下山入世,而对徐勋那些豪横事迹冷静看待的小和尚,九成九有一生向佛,甚至坐化出舍利子的定力。

寂贤也说,淳知就是一个很有定力的人,不会盲目流走于江湖,可淳知心里想,我明明也是徐勋的铁粉啊?

2/5

爷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命好命苦都是命数,但人活着,就得学会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天水城的谢家二少爷谢允孝,一直记得爷爷给他说过的这句话,那是他六岁时发脾气不吃饭,结果被关了两天饿得流眼泪的时候,爷爷告诉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拜了寇平为师之后,谢允孝就感觉到,自己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已经来了。

很惭愧的是,拜师后的第一堂课,就被自己的大哥给搅黄了,非要拉着自己去看姑娘。大哥也是心大,你有条件一辈子不愁吃喝不愁女人,我这个在家里毫无地位的私生子怎么行,我不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怎么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家,去拥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避风港。

还好师傅他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一定要捞一条最大的鱼给师傅,就算我不会游泳,在湖里捞条鱼应该也不是难事,到时候拜托一下城门的卫兵就……

湖呢,哪里有湖呢?

在向卫兵再三确认了这是城西之后,谢允孝不肯放弃,卫兵们戏虐地告诉他,天水城不仅城西没有湖,城四周方圆几十里都没有湖。

谢允孝静下心来仔细的思考了很久,他觉得师傅一定不是在骗他,因为他想不到师傅会这么骗他的理由。会不会师傅对天水城也不太熟悉,把谁家的鱼塘给看成湖泊了?

谢家少爷的身份,还是让卫兵抓头挠腮地了好一阵子,天水城外能有条件建鱼塘的人家户,也没听过啊。

终于有一个卫兵想到了什么,他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处积水的深坑道:“前些日子王将军小妾过生日,在楼上放炮,在那里插了一面旗,指着来了二十多发,炸了那个坑出来,赶上连下两天雨,昨天看上去,确实像个小鱼塘,就那,就那里。”

谢允孝只好沿着卫兵所指的方向跑过去,发现官道旁边,有一个两丈宽一丈半长的椭圆坑,只是已经没有剩下多少积水,但他已经听不见城门口卫兵们的讥笑,脱了鞋子挽起裤脚就下水找鱼去了。

城西的城楼上坐着一个个子不高,后背却十分宽阔的男人,正是谢允孝的师傅寇平,他抱着一把剑坐在楼上,城楼上的卫兵知他是谢家的幕僚,也对他恭敬有加。

寇平就这样远远看着,自己的徒弟跑去坑里找鱼。

日出了,即使西门外是萧索无边的戈壁,即使西边还有一个自己回不去的家,但阳光爬上来,总算有一丝丝暖意,慢慢慰藉了寇平的脊梁。

谢家的老爷子谢显退休后,住在城中将军府旁,把家业交给他的三个子侄,即三位当家。

大当家谢知秋另安一家在北,二当家谢彦冬堂口设在南门,这两位是本家,但却“事业心”很重,即使妻儿都在主家里陪着老爷,也都爱呆在自己的堂子里面不回去,三当家谢凡本是隔房,长居城西,每个月回主家的时候都比两位堂兄要多。

谢家的三当家谢凡带着车队,载着货物自西门而出,虽然是要往东走,但还是从西门而出,毕竟在城西住了这么多年,跟西门关系一直要好得多,打赏多少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一个护卫骑士在行径上发现了路旁坑里的谢允孝,赶紧通知马车里的谢凡。

谢凡正在车内很有分寸地,把玩着还不怎么“懂事”的西域姑娘珍珠,这姑娘的确已经是美人尤物,稍加调教定然会出类拔萃。只是他也有所顾虑不敢纳为禁脔,自家的大嫂二嫂都是凶悍的醋坛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留在家里,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妖孽来,大哥有前科,二哥也是酒色掏空的命,更何况,家里的小狼崽子门,也渐渐长大了。

车队就在要转弯的时候,停了下来,谢凡拉开了帘子,疑惑地看着“傻侄子”谢允孝在一个水坑里没命地倒腾。

保护人的护卫停了下来,搬东西的苦力停了下来,被贩卖的奴隶也停了下来。

谢凡下车后,蹲在了坑边,看着谢允孝,诧异地问道:“孝儿,这大清早的,你就跑出来耍水么?”

谢允孝全身打湿大半,他停下来擦了擦汗,回道:“三叔,我在抓鱼。”

谢凡笑了,车队的人都笑了,从马车里探出头来的珍珠姑娘也笑了。

谢允孝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恭敬道:“三叔您赶路呢,别关心我了,赶紧上路吧,路上要注意安全。”

谢凡收起了笑意,轻轻把谢允孝赶紧唤到身旁,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来递给谢允孝,摸着他的头悄悄说道:“以后想吃鱼来西门找三叔,别自己到处乱跑,你可是我们谢家的二少爷。”

谢允孝连忙摆手回绝了好意,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谢凡。

谢凡挠了挠头,想要搞懂这新来的剑术师傅要干嘛。

谢凡虽然武学天资不算好,比不上大哥谢知秋,但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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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力也绝对远胜疏懒的二哥谢彦冬。隔着数十丈远,他突然发现城楼的角上盘着一道如山的人影……谢凡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了数,还是把银子硬塞给了谢允孝,嘱咐了几句转身而去。

就在谢凡转身,谢允孝又埋下头的刹那间,一道倩丽的身影出现在他俩之间,递出一张手绢给谢允孝。

“少爷,珍珠把手绢还给您,谢谢。”

谢允孝收下了手绢,发现了珍珠的脸上竟带着微笑,鼓励道:“你笑起来更好看了。”

珍珠脸红了,谢凡也笑了……

没有再理会远去的谢凡和珍珠,他傻傻挣扎了一天,最终还是没有捞到鱼。

寇平出现了,问他道:“鱼呢?”

谢允孝累了一天,哭红了眼道:“这里没有鱼。”

“这里有水,为什么没有鱼?”

“这不是一个湖,这只是一个水坑。”

“湖里才会有鱼,河里才会有鱼,水坑里没有鱼,是吗?”

谢允孝没有回答,师父的脸色看上去很冷漠,让他陌生又害怕。

“谢家的小公子,你听好,练武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练不好就像这个水坑一样,什么都没有,明白吗?”

谢允孝想哭,但背靠着茫茫无际的冰冷戈壁,他没有掉眼泪。

3/5

淅沥沥的小雨总算是停了下来。

明教的“细雨使”符晴冷冷地看着广州将军府的来客渐行渐远。

她的丈夫,“神风使”邓博越从后面走来,轻轻地搂住了她,用下颚蹭了蹭她的脸庞。

符晴紧紧抓住了丈夫的手,依偎到他怀里。

“博越,你说孙二哥真的会对丐帮动手吗?”

邓博越的眼神变得十分冷冽道:“晴儿,二哥如今踌躇不定,但到最后,我们都得听他的。”

“那,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邓博越坦然的面对妻子道:“都是为了教里的事情。”

符晴抽出身子来,面对着自己的丈夫,又贴了上去搂住了脖子,也没说话,只是严肃地看着他。

邓博越也一直盯着自己的妻子,故作正经道:“两件事情。第一,我已经和‘十三幺’的兄弟们联系好了,他们过几日会和丐帮的人一起过来,郑三元大哥会亲自来劝住孙二哥。我终究还是不太愿意去给狗日的朝廷当枪使。”

“第二呢?”

“北方。”

“北方?”

邓博越眺望过岭南郁郁葱葱的山林,“我们明教躲在这老林里太多年了,我要去找一些人做点生意,广开财源。”

符晴警觉了起来,厉声问道:“北方哪里?和谁做生意?”

“长沙的楚家、临淄的韩家、天水的谢家。”

“黑道三家?”

邓博越点了点头,他没有说出自己的第二手计划实际是魔宗在从中牵线搭桥,他只是吃定了,自己的妻子是个不怎么会算账的女人。

“博越……”虽然不清楚丈夫在打什么算盘,但是符晴果然不想追问下去,只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们对丐帮动了手,像徐勋那样的人找上门来,我们还要和他死磕吗?”

“呃……”符晴的问题有些突兀,但邓博越还是慎重地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虽然上一次我两口子加上杜大哥,以三对一都没能敌过那个男人,但是加上孙二哥,我认为还是很有胜算的。”

“博越,不管孙二哥做出什么决定,我们也一定会站在他那边,是吗?”

“当然,只要孙二哥正式下了命令,即使要我昧着良心对丐帮动手,我不去也得去。”

“即使为江湖人所不齿?”

邓博越笑道:“晴儿,我们明教初入中原的时候,丐帮正是弱势期,那时候我们对他们可是大有恩情在。可当我们被赶尽杀绝的时候,丐帮却袖手旁观,安心发展自己,如今他们落了难,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朝廷,也怪不得我们。更何况……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不支持自己的家人,还谈什么江湖道义?”

符晴也笑道:“那你还一直和二哥在置气?”

邓博越微微脸红道:“男人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好吗?”

广州总兵的大公子李延昭一行人,正在从岭南明教总坛返回广州的路上。

这一次,没能直接说动明教帮忙对付丐帮,让李家公子有些窝火,白家公子白虹更是一路都骂骂咧咧,马家公子马大琳倒是一直在宽慰自己的两个“公子兄弟”。

毕竟明教的实际话事人,“钢岩使”孙土木并没有把话说死。

马大琳的跟班陆亚夫则心里很看不起李家和白家的人,平日里就觉得他们不过是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这次岭南明教之行,发觉这两位公子是在仗势欺人,嘴上说着和明教交朋友,实际上就是像在使唤下人。

陆亚夫虽然是第一次见到明教这个传说中的隐藏教派,却觉得这些团结在一起相依为命的人,即使常年躲在深山里面,性格多少有些冷僻,但却都给人一种亲切温柔的感觉,就那么简简单单地生活在世外桃源。

朝廷的人,又要追杀他们,又要利用他们做事。

谁真的是坏人呢?

李延昭的保镖之一王浪,突然眉头一皱,似乎发现了什么!

他先示意了自己的大哥王波,王波心里一沉,赶忙示意众人警戒,连同白虹的侍卫董铭时站成了牛角位。

不远处的林子里,一个皮肤白得像死尸一般的男人一声冷笑:“有些本事啊,隔这么远也发觉了老子。”

一个黑面男子放下了手中准备很久的弩箭,也无奈地笑道:“王波王浪都是硬手,偷不掉他们中间的一个,凭我俩的本事,硬拼也没什么胜算……何况还有一个董铭时,不知他今日是何境界。”

“可是他们刚才应该已经进了你的射程,怎么不干脆点?”

“还是稍微远了一点,把握不够大……事情做不绝就别做了,算了,撤。”

等到王波等人确认危险已经远去,白虹又开始骂了起来:“明教那些下里巴人够不懂事了,谁他么还这么不长眼,连我们广州将军的公子也敢打主意?”

李延昭凝重问道:“王家两位大哥,能感觉出对方的身份么?”

王浪沉思半晌道:“有两个人,一个不知来路,但另外一个身上的味道有些重。”

王波沉声问道:“什么味道?”

“尸体的味道。”

董铭时笑道:“在湖广之地能打几位公子主意的人里面,董某倒是能猜到有一路人。”

魔宗下属的阴尸门,就在湖广交界处的一个隐秘处栖息。

一行人提高警觉继续上路,直行到连江口的宽阔之地,才寻得一家官道上的客栈歇息下来。

白家公子白虹一路埋怨沮丧,埋怨明教的业务没做成,又沮丧于这阴雨连天。

但当他在客栈内看到一个姑娘的时候,却心情转好,变得十分明媚。

那个姑娘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嘴角带着一丝浅笑,笑出了清丽绝伦的涟漪。

白虹给李延昭先试了个眼色,李延昭也不禁多看了那姑娘两眼,悸动还是有,但却并没有要有所示好的意思。

李延昭无意,马大琳也跟着陪了一脸洒笑。

白虹大喜,急忙整理衣衫,厚着脸皮探了过去。

陆亚夫只看见隔壁桌坐着一家三口,中年男子和中年女子都一副市侩面相,而中间的少女却端的明艳动人,虽然稚气未脱,但似是这世上最甜的一颗樱桃般。

那姑娘看了他一眼。

陆亚夫失神了,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愿意把口中啃了一半的鸡腿分给那个女孩。

马大琳发现陆亚夫张大了嘴,哈喇子都快流下来,趁机揪住了他的耳朵,轻声笑道:“你小子以前只是好吃,现在又开始好色了。”

陆亚夫被揪着耳朵,毫无反应,他说不出现在的感觉。

白虹踱步过去,还没开始施展话术,就碰了一鼻子灰,那女孩的“父母”似乎也是道上心狠手辣的练家子。

那女孩的“母亲”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白虹,毫不费力地两指一夹,把一根竹筷插进了桌边,示意他不要靠近。

白虹不甘示弱,还想求助于董铭时给自己撑腰,却没想到董铭时一番端详,仔细打量了很久那女孩的“父母”后,恭恭敬敬地,给那个中年男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哥,十年不见。”

白虹是知道董铭时底细的,心里嘀咕道:“他称呼的‘大哥’,莫非……”

这男子,正是当年纵横两广的盗匪狂徒,“十三幺”大头目,郑三元。

如今虽年近五十,但还是不失当年痞气地打个哈哈道:“原来是董大老板啊,确是好久不见,去外面做生意不顺利啊,又跑大户人家打工了?”

董铭时一条六尺之躯,想要立起身来挺直身板,却还不是很抬得起头,尴尬地接话道:“我哪里是做大事的人,打份工,混口饭填肚子。”

眼见平时很端得起的董铭时如此卑微,白虹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本想悄悄坐回去,但见李延昭坐过来之后,又悄悄溜到李延昭身后,和马大琳并排站着。

郑三元身旁不失风韵的幺鸡姐没有在意三个公子哥,看也没看董铭时一眼,只是余光一直瞅着还在隔壁桌稳坐的王波王浪两兄弟。

而郑三元和幺鸡的“女儿”,丐帮广州分舵舵主的干女儿,漂亮的陈蘅姑娘,却一直盯着隔壁桌那个叼着半截鸡腿的憨包,盯着那憨包的憨样。

她噗呲一下笑出了声,盈盈笑脸像花儿一般绽放。

4/5

逐日城,镇北候府上。

镇北候杨仁业的千金杨雨纹此时换上了一身男装,正准备潜出侯府,去外面溜达一圈,留下可怜巴巴的丫鬟玲儿帮她守住闺房。

杨大小姐的心情似乎很好,走前还笑问道:“玲儿,你说,我会遇上的白马王子,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玲儿咬了咬手指道:“可能是一个御剑飞行的剑侠,就像当年年轻的剑神一样。”

“剑神他老人家这辈子娶了好多房啊,更不谈那些不负责的风流债了,我才不要,我的如意郎君肯定得三千弱水只取一瓢。”

“那就像丐帮帮主徐勋那般的战神,充满阳刚之气的男神,好像他还至今未娶,可是个黄金单身汉。”

“嗯……徐大帮主那些事迹听起来就很粗犷,那种英雄,还是认个大哥比较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玲儿撅着小嘴道:“那种男人才有味道嘛,那、那……就像赵渊赵大人那样,有一股颓废气质的男人喜欢吗?”

杨雨纹摇摇头,道:“赵大叔也颓废过头了吧,都说他是当世赵子龙,但我可觉得他差远了,当年赵子龙一身银盔银甲,在长坂坡八十万曹军里面七进七出,虽千万人吾往矣……何等潇洒气魄啊,虽然赵大叔从小就很对我特别好,但他一直就病恹恹的样子,现在腿也瘸了,离我心目中完美的王子形象差得太远了……”

玲儿被难住了,只好摊手无奈。

杨雨纹自语道:“我想要以后能遇上那么一个男子,能如美周郎一般羽扇纶巾、樯橹灰飞烟灭,还能像赵云保护刘禅一般视死如归地保护我。”

玲儿翻了个白眼,也不去反驳自家小姐的花痴少女梦,只是祈祷她能早点回来,别让侯爷和夫人又怪罪自己。

杨雨纹前脚刚跳出墙,就正好被赶来镇北府议事、燕北军六神将之首的“龙胆枪”赵渊给瞅见了,她自以为没被发现,赶紧开溜。

赵渊发现了她,只不过从小看着长大,知她假小子心性,没有去拆穿阻止她。

六神将之首一瘸一拐地,径直来到镇北候杨仁业的书房,一路上所遇的人都对他恭敬迎之。

杨仁业得知爱女又溜出去了,赶紧派了一名心腹跟出去。

回过头来看着赵渊,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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掩饰不住的欢喜。

自前年败给大夏的“雷王”伯术重伤之后,赵渊已经修养了快两年,前几日刚复出,不但没有显露出一丝颓唐,甚至以前的那股混不吝的气质都洗去了大半,武艺还更甚大伤之前。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更何况是逐日城第一高手,天下闻名的枪神!

由于大夏军在龙头山秘密修建军工厂,本来赵渊是想寻得“雷王”一雪前耻的,但眼下,却又一件中央朝廷的事情需要他去跟着。

是西厂的人要堵截丐帮帮主徐勋,而且要争取拿下他带回京城。

得到消息,此时徐勋已经在少林养好了伤,马上就要去剑神山。

江湖传言,大夏的天王林枭也有收拢丐帮的意思,所以朝廷的意思很坚决,不管是段长野意图谋害重臣未遂,还是徐勋有意与敌寇交好,都不如早点清算丐帮。

杨仁业的传话让赵渊陷入了沉思。

徐勋吗?

剑神和天刀之下,风头最盛的顶尖强者?

他没见过徐勋,但是隐隐感到此时此刻,徐勋随时有虎落平阳的风险。

丐帮逐日城分舵的叫花子不晓得朝廷的小心思,也不会去妄图揣测。朝廷允诺了赏金要他们做任务,正在忙着准备挑选几个死士,去给燕北军当情报员潜入龙头山。

总舵根本无暇理会逐日城分舵的援助请求,代管丐帮的长老解南风只给了分舵舵主张文奎一个最简单的指示:人手不够,量力而行。

龙头山有大夏“雷王”坐镇,麾下六万狼骑可是天下有名的精锐部队,更可能是大夏军南下犯境的先头部队,这几年坊间也流传着“狼骑下山,天下兵荒”的说法。

丐帮弟子黄昆不想去的。

抽签的时候他全身都在抖。

当时,分舵的舵主张文奎面无表情的样子让黄昆感到十分害怕,张文奎没有过多的隐晦,他明确地说了,抽的就是生死签。

虽然又有老一辈的在旁边说着激励的话,说什么当初追杀魔宗张放的时候,帮主徐勋和段长野是怎么“急着”去抢这“生死签”的,但这些故事这个时候听起来,简直就是屁话。

徐勋和段长野那是去抢风头,我们这是去送死。

抽签结果出来后,黄昆懵掉了。

他马上就想,要不要冒着被抓回来砍手砍脚的风险离开丐帮,离开逐日城。

张文奎端起了一碗酒,敬了各位抽到生死签的年轻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虽然也有人被分舵主的说辞给感染了一点,但黄昆这小人精可一点都不买账,眼珠子可一直在转个不停,心里不断地咒骂着。

其他人散去之后,张文奎把黄昆和黄昆的师傅“申大脑袋”给留了下来。

张文奎笑道:“小昆子,手气不大好啊。”

黄昆支支吾吾回道:“舵主,倒不是我不想给帮里出力,只是我天性胆小,那点三脚猫功夫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就不能换个人,或者给我换份差事,我可……”

张文奎挥手打断了他道:“小昆子,这次任务确实十分凶险,你的本事我心里也确实有数,但正是这样,我才故意让你去,你抽中生死签,是我安排的。”

黄昆朝张文奎翻了一个白眼,申大脑袋则一言不发,似乎早已知晓。

张文奎继续道:“因为只有你,最怕死、也最机灵,这次的任务能不能完成好,我们能不能给燕北军帮上这个忙,你是关键。”

黄昆哭丧着求饶道:“张大爷,我可根本听不明白您老人家在说啥啊,这么凶险的任务怎么可能……怎么会有我的关键呢?”

黄昆还偷瞄了师傅一眼,可师傅却像是喝多了一般,就差打呼噜了。

张文奎正色道:“师兄弟都在勤练武功的时候,你跑去听评书瞅姑娘;帮里几岁的娃娃排队讨一两个馒头充饥的时候,你跑去和林家的小子喝酒吃肉。更离谱的是,你最近还经常去敢去偷偷地,跟踪侯爷的千金小姐,要不要我请燕北军的军爷们来教训教训你。”

黄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两行热泪扑腾而出,嚎道:“分舵主,黄昆冤枉啊!”

张文奎冷笑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别给我来这套……这事我和你师傅还有帮里的其他长辈都商量过,你的贼心贼胆、反应灵光在同辈之中无出其右,龙头山之行你必须去。”

黄昆虽然经常信口开河,但毕竟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此时他只好吚吚呜呜地唤一声“师傅”。

申大脑袋好似醒了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昆子,这次行动是我带队,你要有事,得我先掉脑袋。”

见黄昆也不再申辩,申大脑袋继续道:“对了,这次还得带上一个人,就是你那发小的亲爹……当年‘羽王’和‘天刀’的传信人,林劲松。”

5/5

在李柒这个年纪,没事业没姑娘,但凡有些煽风点火的热闹,都得去凑一凑,何况是自己视为“知遇恩人”的高小东惨死。

他急匆匆跑回茶馆,从房里的被褥下面摸出了前些日子捡到的一把宝剑,正是沈秀依死前扔给他的佩剑。

江湖嘛,就该有打打杀杀的样子。

他得有个值得炫耀的兵器,就有了一个模样,何况这把剑,还是峨眉高徒的佩剑,外观还是很雅致很有档次。

大东武馆的武师们见李柒带了宝剑来,赶紧劝他等会不要冲动行事,毕竟要去寻的仇家,也是城里有势力的大户人家。

李柒点点头,愣头愣脑地跟在几个相熟的武师身后,随着高大东来到了成都城北的梁家府上,大东武馆三四十个练家子个个双目通红,丐帮成都分舵舵主刘复申带来的五六十个叫花子全都义愤填膺,这近百人来势汹汹,在梁府外吵闹谩骂,眼看就要强行砸门而入。

梁府上的人也一直不敢开门,任凭门外的人叫嚣辱骂,甚至越骂越难听。

梁家的大夫人叹气道:“这下祸事可惹大了,我们家虽算不是成都城里的豪门,但也是体面的大户人家,如今却被一群流氓堵上门来,真是羞耻啊。”

梁家的小媳妇听到大姨太指桑骂槐,却也敢怒不敢言,只好憋红了脸看着梁家的男主人。

梁家的当家人梁有才扫视一圈,丫鬟们战战兢兢,十来个护院们也大气不敢出。他握紧了拳头,憋了老半天突然发怒问道:“你们这些狗奴才,也没人去看下我二弟回来没有?”

下人们面面相觑,依然不敢做声。

梁有才无可奈何地继续四顾问道:“当差的捕快呢?城防军呢?你们看见了吗?打死人的时候个个嚣张跋扈,现在都哑巴了?”

终于有一个机灵的护院回答了他,道:“陈捕头带着两个兄弟就在街对面,陪着锦衣卫的闵大人在喝茶呢。”

“你们这些杂碎,闵大人就在对面,还不快快去把他请上府来。”

“主子……除了高大东带人堵在门口,丐帮的刘舵主也在和闵大人喝茶呢。”

梁有才唾了一口,骂道:“这些狗日的叫花子,朝廷早该收拾他们了,还喝个锤子茶!”

梁府的门口,李柒混在人群中,听大家骂得很是开心,污言秽语倾泻而出,自己也开开心心地挤到了前面,握着宝剑狠狠砸了几下大门,也扯着嗓子骂了几句脏话。

而街对面喝茶的锦衣卫闵超,和丐帮成都分舵舵主刘复申却分明看见,一道人影终于从天而降,遁入了梁府之中。他们知道这是梁有才的亲弟弟,青城派的梁有德回来了。

二人放下了茶杯,叫上了堵在门口的高大东,吩咐众弟兄让开道来,默不作声地等在了门口,等人开门。

李柒是见过锦衣卫的闵大人的,以前还不知他的厉害,直到那天在簇桥,干净利落地出了一刀,就结果了峨眉派的沈秀依,当时就对这锦衣卫的小头目心生敬畏。即使他对沈秀依和峨眉派都有莫名的好感,但这闵大人可是他万万惹不起的太岁爷。

李柒下意识的双手抱剑,躲到了一个老武师身后,深怕闵大人杀人不眨眼,也给自己一刀。

不到半炷香,梁家的大门打开了,闵超带头和高大东刘复申进门,陈捕头带着两个捕快站在了门外,挡住了一干喽啰,梁府的家丁赶紧关上了大门。

看不成热闹,李柒和几个丐帮的小叫花在门角把耳朵贴在门上,总想听点声响。

一个捕快瞪了李柒一眼,但却没有阻止他们,李柒赶忙赔了一个谄媚的傻笑。

梁家是城里做潲水生意的,有些家业但却没什么政府的硬关系,平时所依仗的,无非是梁有才的苦心经营,和他二弟梁有德是青城山三个台柱子之一。

四川境内,除了峨眉派是天下五宗之一,就数青城派和唐门全国驰名了。

青城派的一个台柱子,已经分量很重。

梁有德回来了,梁家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高大东练了三十年的拳头一直攥得死死的,他多方考察也思量过,梁家两兄弟哥哥有才无德,弟弟有德无才。虽说梁有德号称是青城山三个台柱子之一,却只是一个没有硬实力的软货,要不是顾忌青城山的威名,自己不是没考虑过要硬拆了梁家,把仇人直接剥皮抽筋。

梁有德生得就一副老好人模样,和闵超打了招呼之后,见高大东根本不搭理自己,只是睁大了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对自己身后的家人虎视眈眈,他也不生气,只是转而带着歉意的微笑给刘复申寒暄起来。

“刘舵主,别来无恙啊。”

刘复申还礼轻声道:“梁长老,别来无恙。”

虽然高大东连脖子都在剧烈地抖动,像是一个快炸掉的皮球,但梁有德和刘复申还是慢吞吞的继续寒暄着。

高大东终于按捺不住,直接厉声喝道:“梁有德,还我弟弟一命!”

闵超眉头一皱,梁有德却也一改温和的做派,既不耐烦又带着嫌弃地直面高大东回道:“高馆主,你兄弟和我家的小厮私斗丧命,今天你又带这么多人来我家闹事,人多欺负人少么?”

“哼!青城派好歹是名门正派,你却在此颠倒黑白,分明是你大哥的小妾纵犬行凶,被我兄弟打死恶犬,却被你家十几个家丁趁机偷袭,围殴致死……还我弟弟命来,还我弟弟命来!”

眼看高大东情绪爆发,闵超和刘复申神色凝重,而梁有德也不软弱,硬着头皮直接反问道:“你要我怎么还?”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把凶手都交出来,把那贱婆娘也交出来!”

隔着老远,高大东的连续咆哮让梁有才的小妾登时吓破了胆,赶紧哭倒在梁有才大腿边,哀嚎道:“老爷,让叔叔救奴家性命啊……”

梁有德却并不慌张,道:“杀人偿命,无可厚非,但你兄弟就一条命,你要我还多少?”

“你若挡得住我,我要那贱婆娘一条命,你若挡不住我,老子要你一门。”

“混账,真当我怕你不成!”

高大东后面那句狠话声若洪钟,门外的弟兄都听得清楚,戾气所驱,都已经开始喧哗砸门。

闵超拔了刀,顶住了爆炸的高大东。

高大东血红的双眼直盯着闵超,轻声唤道:“闵大人……”

闵超也不是怕事的人,字字珠玑地说道:“大东兄弟,你要能胜过梁长老,逞凶的梁夫人和家丁交给你,但你要干灭门的事,兄弟这身飞鱼服可不答应。”

高大东瞟了一眼闵超的刀,点头道。“好!”

门口的锦衣卫已经挡不住群情激奋,被李柒等一干愣头青硬是挤了进来,武师们和叫花子们马上就塞满了整个院落,梁家人吓得抱住了一团,还好几个当事人及时喝住了场面。

大家是江湖中人,不走衙门的程序,那就单挑夺理,祸不及妻儿。

众人空出了庭院中央的场地,闵超也带着手下退到一边,正好来到扯着嗓子喊着报仇的李柒旁边,闵超看了一眼李柒手中的剑,又看了一眼年少的李柒,给了他一个微笑。

李柒有些害怕闵超,缩着脖子躲得离他远了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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