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在手机阅读
手机阅读《当生命开始,倒数计时》
当生命开始,倒数计时

第113章答案

“厉害,厉害。”

他敷衍了两声,淡然一笑,却没有笑出血来。

假笑,也只有自身才知道。

人之于应酬,没有所谓的淡然处之,那是东道主的随心所欲,不是座上客的舒坦。

笑容之间,仿佛能看见龙局死的时候,米猴脸上吃惊的表情。

“阿强,跟你说,这里,不对劲!”

“不对劲?”

王海波压低了声音,生怕方山四鬼听到悄悄话。

林子强大概能估摸出接下来谈话的内容。

“这里有很强大的妖魅!”

“妖魅,有那种可能吗?”

“极有可能!而且可能是极凶之人的怨气,了不得,纵使是我恐怕也无能为力...刚刚,就在操场那边,我还被耍了呢!”

“那它做了什么?”

“倒也没做什么,好像还帮了我...”

王海波似信非信地糊涂道,怎么也摸不清头脑。

“帮你,还是妖魅,确定?”

林子强自然是了如指掌,或者说,他更确信自己有那灵魂出窍的本领,就跟潘武斌父亲一样,能足不出户便知外界事。

得意在胸口捶打,几欲将心血捶出。

“咳咳!”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海波,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这不明摆的事情嘛!换谁经历了这些,都回不到当初的,我相信你是冤枉的。”

“一切都是我的命,别管是不是罪有应得了,至少一切都是自找。”

“嘿,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觉悟,是个干狠事的料,不是好人啊!”

老牛听着林子强的自白,自问也见过无数人,善恶狠懦还是看得出来些的。

“那你错了,我这朋友可善良了,而且乐于助人。”

王海波可不愿意别人诋毁林子强,那是对于朋友的保护,是对信仰的坚守,是对事务所继续经营的期盼...

“所以说你们是娃娃,人的眼睛是掩藏不了情绪的。”

老牛颇有经验,对于王海波所谓的坚守,只当听个耳旁风。

看着瘦弱的林子强,本能告诉他,眼前人倒也弱小无助。

然而吃过的亏,走过的路,见过的人,让他分外笃定,这副小身躯里,住着一个令人胆寒的灵魂,那嗜血的贪婪能从眼中漫出,把一切吞没。

见过无数的狠人,绝大部分都不及眼前人的半点。

人最容易吃的亏就是以貌取人,事实上,那些凶恶之人,并非长得凶神恶煞,大多普通寻常。

只是他们躲匿在人群之中,用善意伪装自己,将恶念藏得深,也就没有人惦念了。

若不是在监狱里混惯了生活,把黑路子摸清,在外边,也经常混迹个人五人六,光凭直觉还真难看出林子强的杀气。

当然,也仅仅是老牛一人看得清,至于其他人,嫩得狠,多半当是吹嘘的怪谈,捧出老牛大哥之位。

“小波,哥几个还是出去等你了。”

自是与林子强没有过多交集,四人勾肩搭背,混迹着,招呼一声便索性寻着原路出了去。

“你们...”

门口一声腼腆,听得出,是卢梦倩。

“米猴,啥时候把你表妹介绍给我们耍耍...”

“这可不行,要是被我表叔知道,非扒了我们的皮!”

...

能听到门口的调侃,像是踩着风,特意溜进来,生怕里遭的人听不清楚。

“让一下...”

声音单薄,看样子是单刀赴会。

“林子强?”

果然,声音里尽是服软与悲切。

“这边。”

王海波倒当了个合格的向导,硬是标明了地点。

寻着声音,卢梦倩靠近,逼得角落里的一道光把林子强照明白,才确信下来。

“有什么事吗?”

王海波看得清,对方身穿简便的礼服,额头磕了半疼,像是刚被敲诈勒索一样。

“万天裕的死,是不是你搞的?”

当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说他无罪也只是无稽之谈。

至少好端端的一个人,偏偏今日2遇害,与应天林相仿,若说是意外,倒显得敷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这样是会害死人的!应天林与万天裕都是我姑父的对头,这不是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她恶狠狠地盯着林子强,突然才发现说错了话,要是眼前人将人命当回事,也不至于一天之内害了两条性命。

“谁是万天裕,谁是应天林,谁又是你,姑父?”

林子强装作没事人一样,摸了摸头,望着眼前人抓急的模样,也蹦不出个敢作敢当,毕竟落下了口实,可就真的交代了,还有钱伦豪,没将其亲手葬送,可咽不下心中的气火。

话不投机自是半句多。

场面瞬间凝噎成牛头马嘴,倒逼得人发疯。

“我朋友怎么可能杀人?”

王海波倒坐不住了,或者说,当所有人都开始揣测起林子强来,他内心有些晃动。

没有空穴来风的事,有的只是猜测的怪谈。

然而,纵使是怪谈,他也不想听到。

这是戏谑的话语,会把一个好端端的人给逼疯,会让无辜的人戴上莫须有的罪名。

“那你要好好问你朋友了,究竟是为什么,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冷血无情,怎么做到的滥杀无辜!”

王海波的激动反倒给了卢梦倩更进一步的相逼,她倒不是记恨办公室里被戏耍的仇,或者说,反而对于林子强有一种手下留情的感谢。

然而,一码事归一码事,对于命案,凶手就是凶手,容不得任何辩解。

所有的罪犯都应该受到他们应得的惩罚,为所做的恶事付代价。

这世界,需要公平,而公平,正是她所要维护的准则。

“海波,你们出去吧,我累了。”

没有过多的解释,林子强只想好好睡个觉,至少在梦里能为所欲为,没有现实的逼迫。

“他们是不是对你威逼严惩了?现在是和谐社会,阿强,你放心,只要你跟我说,我曝光他们!”

“威逼严惩?要是真这样做,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然无恙?嗤!”

被描绘成无恶不作的恶徒,卢梦倩可咽不下这种酸水。

她恨不得带王海波绕着整个警局好好观摩一圈,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诬陷能让人如此揣测。

要知道,整个警局连一件施行的器具都不曾添设,若说有,顶多是个棍子。

“那为什么把我兄弟关在这里?难道他犯法了?”

“那倒不是,只不过公事公办。”

“公事公办?你们只不过是怀疑他,就将他抓来关着,而且当那么多人的面,试问你们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对不起,我忘了,你们恨不得人多,以此来炫耀你们的丰功伟绩,能力卓群。”

瞪大了眼睛,王海波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这些词,一气呵成,倒将卢梦倩说了个面红耳赤。

毕竟,没有确信的证据,就把人关在牢中,于法也着实说不过去,况且应天林对他还施暴过,若说警局里没个歪风邪气,还真是瞎子说戏。

“你这家伙,别侮辱警察。”

“可别给我扣帽子,只不过将你们的事迹抖出来,难道这也有罪吗?你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吗?生活本来就不容易了...”

倒不是有意说些义正严词的话,只不过王海波想让卢梦倩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是玩具,任由拿捏。

人是有面子跟里子的,内在再好的人,丢了面子也会成为畸形的产物,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一旦套上,便再也拿不下来。

“好了,你们走吧,别在这里吵。”

心若选择了松懈,再拾起来可就难了。

林子强好不容易狠下的心,可不想因为王海波而乱意,况且他也无法走回头路。

回头,只有死路。

“阿强...”

“走吧。”

林子强背过去,隐约能感知到,王海波正与卢梦倩远离。

断得干脆利落,叫人心有遗憾,却在自由的心境上开出一朵向阳花来。

向阳花?

他想起那片向日葵花海,却想起,手机已经被没收,很想再看看毛筠淑的模样,那张能抚平伤痛的脸...

【想必她在平田村,很无聊吧?】

【不,还是别回来的好,要是她知道,我手上的鲜血...】

当人选择了杀戮,任何的美好都怕被沾满鲜血的双手给抹下不能擦去的痕迹。

倒不如让风,带着记忆,躲到一个遥不可知的地方,重新结出种子,生根发芽。

至少,林子强没有所谓的希望。

他有些厌倦此地,这里,让心绷紧,把一切罪恶释放干净。

“林子强?”

熟悉的声音,又是潘武斌。

“又来干嘛?”

“收拾餐具,当然,得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你的手机,在我这里,短号有十三个未接,想必是你家人吧,编号663。”

果然,人一染上职业病,就连话语也改不了口。

编号,多像是罪犯被打上的标贴。

林子强一听便知道,是母亲打来的。

十三个电话未接,想必有非常重要的急事。

事实上,他还从没遇见过母亲打十三个未接电话的情形。

想想先前,也是有未接到电话的时候,顶多打来两个。

“我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想必三天就能出去。当然...”

潘武斌哽咽了一下,推了推大片眼镜,深呼吸一口,像是要宣判死刑书。

“当然,现在万局长死了,由龙局代为掌管,他对你好像颇有照顾,外加上应天林的死,他的仕途多半受到影响,正处考察期...你懂的,特事特办,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得看他的决定。”

从听到当然开始,林子强便知道,一切没那么顺利。

然而,他还是选择听潘武斌说完,毕竟,亲耳所听与揣测,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所谓的特事特办,说得好听,说直白点,就是不遵守规则罢了。

这世道,本就混沌,墨守成规是错,游离规则,亦是错,只不过,正反,善恶都任人摆说罢了。

他已经没有精力去争辩这些,琢磨这些。

当人有了目标,有了仇恨,前进的脚步便容不下迟疑。

一路上,任何的异象都只会成为理所应当的指向标。

“是不是很失望?我尽量帮你去争取些机会,只要证明你是无辜的...”

“不必了,若我是无辜的,你所想要的答案又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

“离我远点吧,我们注定成不了朋友。你的靠近,只是为了套话,亦或者说是利用我,这么明显的目的,任谁都看得透彻,总不该这般死皮赖脸吧!”

“没错,我的目的确实不纯...事实上,我也早已有了答案,但不知为何,就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打破砂锅问到底,又何必呢,揣测,不是很好吗?只要你们所想如何,就可以将我定罪,而那些你们所保护的良民,也不见得有什么高傲的资本!”

恨一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整个社会失望透顶。

特别是像潘武斌这样的身份,一种应该维持正义,应该让世界更阳光的职业,却总是夹杂私心,而那些围墙之外的人,谁又会是白莲花?大抵都是些戴着面具的肮脏疥虫。

林子强心中的杀意泛滥,将心咯嗒成跳蚤,完全脱离了禁锢。

他的眼神中有一丝冰冷与绝望,一滴眼泪情不自禁流了下来。

想想自己,在一天前,混得落魄,被人戏弄,就连尊严都拾不起来。

而现在,好不容易有“为所欲为”的能力,偏偏道德约束,怎么也放不开手脚。

他试图将罪责推给整个社会,将邪恶渲染,把裁决扩大,让之后滥杀无辜变得心安理得。

“我知道,我有罪。只是,我是人,是人总会犯错,并不是因为我披了一身制服就能百密无疏,是人,总是有犯错的时候,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不会去改,监狱可不是惩罚罪犯的地方,它是改造人,让人向善的地方。”

“哼,有些错误,这辈子都无法去改。而你们所谓的改造人的地方,又何尝不是摆弄的阶层,将人分为高低贵贱的囚牢?罪有深浅,责有轻重,当每个罪犯的刑罚不同,所受的惩罚不同,那从一开始,这个地方就不是改造人的地方,它是惩罚人的地方,让人付出代价的炼狱。”

“这些,我无能为力,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渺小。”

“当权者,真喜欢用人性来掩盖逃避,多庆幸你们有退路,只是可惜,很多人的一生,没有任何退路。”

林子强心中的恨意,就像一条毒蛇,将潘武斌死死锁住。

在这一刻,他已经将潘武斌判了死刑,这看上去善意满满的人,却又何尝不是肮脏世界的帮凶?

“是啊,人都没有退路的,作出的选择无悔就好了,就跟我辞职一样,干脆一点。”

说着,他便将批复文从裤袋里掏了出来。

半张白纸的大小,上面戳了个红色的章,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同意离职。

所谓的工作,从开始到结束,其间不知多少愁难,到头来,不过是换来四个字罢了。

也难怪潘武斌脱掉了制服。

没有了地位的加持,再一看眼前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黄,看样子没少吃苦,大腊肠嘴,就这副长相,多半是搬水泥的料,指定找不到对象。

“何必这样糟蹋自己!”

林子强着实想不明白,潘武斌为何如此执拗,此刻恨不得将真相告知,可偏偏这是永远不能说的秘密。

【别想那么多,他八成是骗你的!文件,随时可以造假,林子强,好歹你也是新闻记者,造假祖师爷,这种小把戏难道还上当吗!】

【可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

【所谓的真诚,就是玩笑。你以为的真诚,只是你以为!不论如何,千万别上当。】

【可要是真的,他不是很可怜?】

【有什么好可怜的!人之于选择,那叫情愿!又不是没劝过。】

...

尽管有离职批条,林子强还是踟蹰了,或者说,他还是不愿意与潘武斌走近。

昔日的制服加身,仅仅凭这一点就够了,职业可以退,但过往是永远也退不了,洗不净的。

“我知道,你还是不会告诉我答案的,如果我换成你,也一样。”

“那你何必作践自己呢。”

“我有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暗示。你指定个地方,到那里,告诉我答案。”

“喜客来宾馆。”

“啥?”

“喜客来宾馆,今晚。”

“那里!多谢。现在,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这里见你了,祝你好运。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必须得告诉你。”

“什么事?”

“就是你手机备注‘情’的号码,今早也打了十几个电话来,想必她是你女朋友吧?总归不是叫情的人。”

“算,是吧。”

林子强一听便知道,是毛筠淑。

当初在台宁商场交换了电话号码,特意在手机里备注成的情字,没有潘武斌提醒都快忘记这茬子事了。

“行吧,希望她没什么急事,毕竟,你的手机也要等释放的时候才交还。不过,她已经来找你了,还挺漂亮的。”

留下轻言一句,潘武斌便向着牢外走去。

林子强可摸不着头脑了,毛筠淑明明去了平田村,怎么可能来到这监牢来!

可说起漂亮,貌似也就她能顶上。

【是她。】

【不是她。】

【她来了?她不该来的。】

【不该来?是千万别来!】

毛筠淑就像最后一道屏障,亦或者说是最后一道救赎。

林子强真怕以现在这种状态见到她,那会是一种无地自容的悲哀,把整个人生埋进矿土渣滓堆里,灰个一塌糊涂。

“前面,拐角处。”

门口声音传来,真是怕啥来啥。

拐角,不就指的这里?

林子强光听声音都能判断出。

梳弄几番头发,尽可能将脸弄个干净。

体面,是每个人的追求,即使是身陷囹圄也无法让人丢弃顾忌。

“林子强!”

是陆枫霞!

这可把林子强羞煞了个彻底。

想来,她也算漂亮,也确实挺漂亮的。

当初喜欢她,可不也被美貌所吸引?

“你来干嘛?”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与你无关。”

想起昨日的羞辱,想起被践踏的尊严,想起曾经的愚蠢,林子强恨不得将自己活活掐死,如今又成了罪犯,反观陆枫霞,事业蒸蒸日上,又傍了大款,生活那叫一个滋润。

【就尽情嘲笑我吧,反正现在才看清你,是我活该,只不过,钱伦豪必死无疑!】

他在心眼里早就把羞辱写上百遍,一遍遍试图逼迫自己接受。

“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还没同意你们的离职,怎么与我无关?”

“反正公司早晚要赶人走,没必要将我们吊着,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林子强知道,陆枫霞只是想找个理由,一个可以黏上来的理由。

此刻的她,就像被土豪抛弃的包养女,试图在自己身上找点存在感罢了。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令人厌恶。

他情愿陆枫霞能上来给自己几个耳光,让念想断个彻底,也不愿意再有纠缠。

人有时候执着着偏见,无非是寻找个定论,一个足以交代人生的定论。

“是啊,早晚都得走的,但不是现在。堂堂宁台大学毕业的学生,怎么能随意放弃自己的前途?明明可以努力工作,通过内部晋升到宁台电视台的。”

陆枫霞话语间,皆是气愤,怒其不争。

“这样,很累。”

林子强自然不愿意打破陆枫霞的幻想。

事实上,当他第一次选了幕后记者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

奈何体制之外,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所有的晋升通道都与自己的人生失之交臂。

“累就放弃?高考累吗?学习累吗?难道你忘记了为了今天,所做的种种努力?难道你只会逃避?为什么就不能勇敢一次?...”

陆枫霞以为林子强是真的累了,正吐弄着心扉,而自己,则将是拯救他的关键。

殊不知,其实林子强的话只不过是个借口,一个让陆枫霞能活在梦中的理由。

“我们,不一样。你走吧。”

想起昨天的行径,林子强恨不得将陆枫霞抓进牢里,好好扒光,看看这人究竟是否会羞愧。

然而,此刻的她,却令人怎么也恨不起来,或者说,心中始终有一道光,照在回忆里,照亮她的脸颊。

它让林子强坚信,若真对陆枫霞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终将落得个肝肠悔断的下场,纵使是杀戮造孽,满手血腥,也不及那般怅然若罔。

“呼,果然,你还是这么窝囊,连保护喜欢你的人都做不到。”

“保护喜欢我的人,你是说毛筠淑?她怎么了?”

想起潘武斌说的话,林子强第一时间便想起毛筠淑,那十几个电话,想必是有万分紧急的事情。

平田村,就像是被阴霾笼罩的地方。

怨灵水鬼的出现,张敬礼的死,以及各种离奇...

若说毛筠淑一丁点事情都没有,林子强是断然不信的。

“对,对呀,是她!明知道别人喜欢你,可你呢?只能关在这种地方。”

陆枫霞喊出第一个‘对’的时候,是那样无力,仿佛整个世间坍塌,将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埋没在了废墟之下。

她看着林子强,眼前人啥也没变,却似乎什么都变了。

此刻,她才终于明白,所有的一切终不过是一厢情愿。

想起班会那一晚,就在那天,母亲被查出癌症,没几天好活了,而她却将所有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霞霞,妈妈只希望你能大学顺利毕业,然后嫁给自己喜欢的那个人,幸福下去,不要再遇到你爸这样得过且过的人...”

那是母亲的宽慰,也是她在世留下的最后一句叮嘱。

陆枫霞始终将痛苦埋在心中,将困难抗在肩上,却从不曾与任何人分担。

亲人的离去,会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成熟,扭曲,冷漠...

事实上,她曾经有想过,跟林子强好好倾诉,借个肩膀来靠,或许能找到那个亲人,那个能给自己一辈子幸福的另一半。

然而‘得过且过’,大学时期的林子强,从哪里看,都逃脱不了。

最后的现实,也证明陆枫霞当初没有看错,眼前人,混得落魄,确实窝囊。

然而感情终究由不得理性。

即使在往上走的时候,陆枫霞都不曾忘记关怀林子强,她曾试图接近与林子强靠近的男生,试图打探出几道消息。

可男女之间,哪有纯粹的友情,那是天边的彩虹,纵使虚无,也挂着彩。

搭讪的消息不胫而走,传开了雕花的水仙女传说,让陆枫霞变得左右为难。

然而,人的脾性早已决定她的处事。

她可不愿意花时间去澄清,亦或者说,是去告白。

她在等一个机会,或者说,她觉得这既是一个困难,又是一个考验,一个试验林子强真心的机会。

她坚信,只要是纯粹的爱,当听到流言蜚语,林子强会追过来,在那操场上,在聚光灯下,在被注意的角落,他应该勇敢,把爱说出口。

在她心里,只要林子强踏出那一步,纵使是得过且过的人,也值得托付终生。

爱情,是灌醉人的毒酒,它让人情愿放下所有,情愿将命运交给颓败,让所有努力成为泡沫,飘荡而消融在东流的长河之中。

可结果是,陆枫霞失望了。

她等不来林子强的真心,只等来了换专业的机遇。

都说技多不压身,转专业,也是为了未来所做的一次蜕变。

至少陆枫霞心中一直这么想,且坚信不疑。

时光匆冉,看似不变的岁月,却早已面目全非。

只有回忆留在原地,似乎告诫自己从没有变过,直到看见周围早已物是人非才想起来,原来所谓的成长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早点出来,她还在等你呢!”

“只是奇怪,她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而且...”

“女孩子的心思,你又怎么可能会懂!林子强,遇见你,真是种不幸!”

“或许吧,至少有机会重来的话,我不想再认识你,大概如此,你才能活得更轻松吧。”

说陆枫霞轻松,倒是一个幌子,真实的是,林子强不想再痛心一次。

爱而不得,当再一次见到,那就是讽刺,一种耻辱,倒不如做个陌生人,兴许还能各自成为别人世界中一道明晃的风景。

林子强有些庆幸,能在重新遇到陆枫霞之前认识毛筠淑,否则真过不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事实上,大学的蜚语,让他退却。

他本想多少争一个机会,然而陆枫霞的变化成了最大的阻碍,他能看出来,陆枫霞的要强,那不是与自己相符的气质。

本能告诉他,所谓的喜欢只是心跳的悸动,成就不了日后的同甘共苦。

所谓的生活,没有想象那么简单,亦如躺下,就没有那么多磨难。

他也有想过,搞笔钱财,衣食无忧,有个家底便找陆枫霞来,只是直到现在,始终没等到所谓的钱财,反倒被生活虐了个体无完肤。

爱,终究是有时间,有寿命的。

它只能存活于所谓的机会里,一旦错过,就无法重来,纵使日后再次冒头,也将成就偏途的选择。

现在,手上的命案,更足以将自己退弄到生命的角落里,蜷缩成团,每每想起苟延残喘,就勾起杀戮的野心。

“应该吧,现在的生活,也不错。”

陆枫霞淡然一笑,露出她那难得的自信。

偏偏是这一笑,反倒让林子强心疼了一次。

假笑与真笑,在糊弄多次之后,难免会察觉到端倪。

林子强记得,陆枫霞真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弯的,大开着口,就跟个孩童一样。

而现在的笑,放不下脸面,看似温尔,却丢了亲近。

“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走吧。”

“行吧,你还活着就行,要离职也得再回一趟公司,至少把手续办齐全了。”

丢下半句话,陆枫霞扭头便走,喘了两口气,气息很明显,像是在舒排内心的郁火。

“小疯子...”

林子强知道,曾经是永远回不去了,只是现在,反倒没那么仇恨陆枫霞了。

当再一次见到她,在这种情形下,是个人都会心软。

只是,这不是放过钱伦豪的理由,那个肆意贱弄他人的人,纵使赎花千万金,也不应该被放过。

嘭!

这一次,牢门彻底被关上了。

铁门的声音,比起木门,更清脆一些,断得彻底,把林子强的念想彻底隔断。

无事可做,自然是躺在床上小憩。

睡意似乎是蓄水池里蓄上的储备,在关键时刻,总喜欢侵扰人。

“云溪山,平田村...”

林子强心中念叨着,期盼能跨越肉体的禁锢,在熟睡之后,去寻个心安。

灵魂分离!

果然,每一次睡觉,灵魂就像是得到了释放,钻出身来,试图完成现实所不可能的事情。

【云溪山,平田村!】

当然是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然而无论林子强如何努力,始终无法变化场景。

【难道是失灵了?喜客来...】

他下意识就想到喜客来宾馆,恍惚间就瞬移到了宾馆之中。

又是相仿的场景,又是白裙女妖!

像是先前的困境从没发生过一样。

只见它缓缓飘向二楼,身影消失在走道之间。

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潘武斌,他真的来了!

店里并没有人在办理入住,黄毛的死,恐怕早已在这范围内传了开,所以不见得有不怕死的人入职。

“有人吗?”

他喊得大声,听得出来,估摸是喊了多次。

始终无人回应,就像是幻境中的废墟,再怎么试探,也不可能获得救赎。

突然!

不知为何,门外的光晃动些许,很轻微,却瞒不过林子强的眼睛。

【有动静!】

就像是敏锐的猎人,当闻到猎物的气息,便能迅速作出反应。

一个迅速的场景切换,身为灵魂,完全丢失了空间的时间差。

是卢梦倩!

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是卢梦倩,打扮得大众,八成是尾随着潘武斌而来。

她看着喜客来几个字,若有所思,终还是鼓起勇气,壮着胆,走了进去。

“有人吗?”

假装是巧遇,卢梦倩与潘武斌对视一眼,本应是同事,相互间的寒暄必然免不了。

林子强想起第一次,当卢梦倩见到潘武斌时,那声斌哥叫得是一个亲热,而如今,却是陌路土人,连贵眼都难得抬上一瞥,只不过是礼貌性地露了个笑容。

“艾浓,脚伐清爽(哎呦,纠缠不清!)”

从长廊传来一阵牢骚话,土音浓重,接着便现出一人影来,是个保洁大妈。

一头卷发,染了黄,却是身高矮了半截,硬是跟美扯不上关系,只能说个老骚。

“阿姨,办理入住。”

“想偶仁,较不得斯宁丧新坟,但法细,娃有胆缩鸡来(乡下人,晓不得死人上新闻,胆不小,还有胆住进来。)”

大妈念念叨叨着,完全赶客的架子,好在潘武斌本就当地人,勉强应付着土话,倒也沟通无碍。

“没事,晓得,阿姨,帮忙办理个入住吧。”

“有丧人,宰贵守礼,较不得天高地厚(年轻人,栽鬼手里,晓不得天高地厚)。”

“帮忙办理一下入住吧。”

“哥高档名堂,窝得脏不来,咔缩一计拔好(这高档名堂,我们弄不来,卡刷一下就好。)”

“卡,是什么卡?”

“囊!”

只见大妈,手速神奇,学着前台的活,有模有样捣弄了两张房卡,却不听得机器的声音。

林子强才住过一晚,知道,这绝非是入住的操作,连身份证明都没查验,未免过于草率。

潘武斌接过房卡,也是愣了一会。

“多少?”

“窝得法晓得,替娘友人丧港,栽来算(我们不知道,明天有人上岗,再来算。)”

大妈不厌其烦地推弄着潘武斌,很显然,她也知道就这么糊弄,连自己也看得出来是假的。

奈何她没有文化,可赶不上这种操作。

要是有文化,自然要当个前台,毕竟这里最缺前台,那可是高薪职位。

干一个月就能顶现在两个半月的工资,任谁都要去试上一试的。

有些人,掉进钱眼子里了,只知道权衡高低,无关危险与否。

“那,好吧...”

“坊间窝大嫂甘行哦,放心(房间我打扫干净了,放心。)”

生怕糊弄不住潘武斌,她补了一句。

“小度娘,一起得伐?(小姑娘,一起的吗?)”

“我,一个人,也办理入住。”

卢梦倩想不出,究竟是哪里能看出来,自己会跟潘武斌是一对。

他那相貌,放人群中,连绿叶也算不上,顶多算是片黄叶,还是烂了半边的那种。

接过房卡,生怕跟丢潘武斌,她草草便随了上去,也不见得多说一声谢谢。

“2108,2109!”

林子强打眼便发现,房间号,正是昨天办理入住的号码。

想必昨天退房没退,现在又寻不到前台,才一直挂着账。

潘武斌握的那张,正是2109室,而卢梦倩,正好住了对面。

拐上二楼,不见白裙女妖的踪迹,2101室的房间门,始终关着。

经过昨天一事,贸然进去,势必有所吃亏,至少林子强是这么想的。

眼下,正好有两个人,岂不是正好利用!

他心生一计,干脆摸清两人的意图,好对症下药。

“林子强,按你的意愿,我已经入住好了,地方,你能找到吗?可要给我个答案啊!要是来了,不如,就让电视平白无故打开作为信号...”

潘武斌关上了房门,拉开窗帘,让光尽可能照进房间。

看得出来,他还是惧怕黑暗的,或者说,对于此刻的选择,有所忌惮。

踱步在房间里,他反复念叨着这段话,像是念经的和尚,试图将林子强招过来。

当然,林子强可一直在周围,他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愿意现身。

比起让潘武斌得到答案,或许杀死万钟霖才是关键。

反观2108室,卢梦倩正透过猫眼,狠狠观察着对面房间,恨不得猫眼双通,甚至能装个窃听器,好让细节更具体。

突然!

在猫眼处,晃过一个人影,白色裙边,身上累累血痕,无不诉说着苦难。

“怎么回事!错觉?不对!龙局果然没说错,跟上潘武斌就有答案了!”

眼前的异常让她着实吓了个激灵,退了两步。

然而对于未知的探索早已超出了对死亡的畏惧,她下意识往猫眼再探了探,生怕是神经紧张造成的幻觉。

透过猫眼,她看到,那双泛白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嘴角有一丝笑容,似乎咬定了自己,将随时过来索命。

“她,看见我了!”

【演员,就位!】

阅读当生命开始,倒数计时最新章节 请关注盘古小说网(www.lawace.cn)

  • 加入收藏
  • 目录
  • A+
  •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