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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生命开始,倒数计时

第114章 日记

“真是完美的肉体!”

嘴角的贪婪,侵占着亡者归来的私心,与面对林子强的态度截然相反。

又有谁能明白,亡者对生的渴望,是否会让道德泯灭。

对了,在死后的世界里,是没有所谓的道德的。

白裙女妖紧凑过来,贴在猫眼上,像极了要给卢梦倩一个深深的拥抱。

“确定是活的!”

卢梦倩笃定,没有看错,那妖魅指定是冲着自己而来。

这与推测大相径庭,似乎掉入了无望的陷阱,能感觉到脖颈上的吊命绳正在收缩,困得呼吸发麻。

那冰冷的杀意,直冲眼睛,抹杀掉一切希望的曙光,把黑暗笼罩,黯淡生机。

滋...

房间里,低频之声,愈发犀利,是噩梦的侵扰,将人描绘成待宰的羔羊,让恐惧野蛮生长。

噔!

电流绕过房梁,在开关处碰撞出仄人的响动,那是危机的警醒,是死神的宣告。

电视机突然被打了开,黑白画面,跳动着频闪。

画面里,是一个小女孩。

卢梦倩看得出来,就是门外女妖生前模样,穿着花裙子,打扮得洋气。

“等等!不像是本地人,看样子是个混血。”

屏幕中她正惊惶无措地望着远方,视野缓缓拉长,这里,看上去是某个荒山野岭。

棘草有半腿子高,勉强被车轮碾出来的路痕,倒叫一个平坦。

视野外,是一个高挑的碧波金发美女。

两人的站位,虽隔了远,却能感觉出浓浓的母女情。

“go,go...”

女子示意着,便喊边退,直到看见远处有两个依稀的人影,这才像接到命令,拔腿跑了开。

“小梦?”

望着跑远的女子,两人停在了小女孩的身边。

“这代孕可真神秘。”

“职业保守如此。”

“怎么还是个混血?”

“混血才叫好看。”

“少说也得是个男孩,这花了大价钱,搞个女娃来,麟平,你脑子里究竟是想些什么?”

“家里有钟霖,天裕两个男孩就够了,哥,我可不想做个男娃来,与你争家产,无忧无虑惯了,这不,家里怕我无后,也有后了。”

“去去去,瞎说什么!家里希望的是你幸福,要是你选择结婚,多好,许小姐条件是真的不错...”

“我知道,可人生在世,每个人的选择面皆是不同的!”

“荒唐啊!早晚,你会后悔的。”

“事到如今,就别再管我了,小梦就托你照顾了。”

“你去哪?”

“龙游天际,凤翔云端,即非水中鱼,何恋万钧海!当然是回到属于我的世界了。”

“哪有你这么做爸的?至少也要让小梦多些亲情啊!”

“那可不行,回去替我向爸问好,我可不想再被俗世羁绊了。”

“至少也要告诉我到哪里寻你?”

“该是回来的时候,我便回来了。”

...

电视的屏幕,闪到一半,就跳了帧。

就像残缺的录像带,跳过一大段的剧情,直接将悲剧掰给人看。

“小梦呀,你是女孩子,有些时候,可得多让让哥哥,明白吗?”

说话的是一个尖嘴猴腮的女人,手上抱着万钟霖。

卢梦倩对于万天裕的母亲,也就是万钟霖的母亲有过片面之缘,稍一用心便能辨认出,眼前那女人,正是万天裕母亲年轻模样。

背景是一个宽敞的房间,看样子正在一楼,满满欧式风格。

当初能建欧式风格的人家,必定是村中的大户。

“妈妈,小梦,她真的是妹妹吗?”

“当然不是,她呀,是捡来的。”

“可爸爸说她是妹妹,她的头发怎么不一样?”

“别听你爸爸瞎说,钟霖,你要学好,小梦的存在,大概就是意外吧。”

“谁说是意外的?当娃的面,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从后方,影出个人形来,是万钟霖的父亲。

“小梦,乖宝宝,要哥哥们让着你才对,女孩子呀,就要被宠的,瞧你,多漂亮!”

“就你宠,又不是你闺女,让你那没用的弟弟带回去。养一个小孩,多累啊!”

“萍,话不能这么说,她好歹是麟平的小孩...”

“对,麟平的小孩,又没留着我的血液,我可不心疼,换尿布什么的凭什么让我来!”

...

“可之前你不是这样说的,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请保姆...”

“请保姆?家丑能外扬?公公都快被气吐血了,快别傻了,还有宾馆的事情,到底什么时候开建...那个风水先生,真有本领吗?...”

家庭琐事,或许憋在心里的委屈,久了,都会把人的耐心消磨殆尽。

万钟霖的母亲,就像只疯狗,在孩子面前,把各种不满宣泄。

“也就两年,再忍忍吧,孩子长得快的...”

...

每个家庭争吵,总归得有一人选择隐忍退让,才能让血雨腥风刮得不那么猛烈,然而这终究是缓兵之计,无法根除所有的业障。

...

电视又一次跳频,跳到了熟悉的场景,是小梦遇害的情形,那求救无助的绝望,从第一视角看来,是那么凉薄。

“所以,这就是她的遭遇吗?真的,有面罗刹?还好它已经死了,要是还活着,可多可怕...”

卢梦倩看着悲剧的结尾,意料之中,想象之外。

然而,她终究想不出,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或者说,无冤无仇,它又怎么会缠上自己。

突然!

画面又回到最初的模样,却又不同。

准确说,是门外女妖的样子,就像住进了电视里。

浑身血痕,披头散发,湿漉漉的身体,有对生的渴望,却挂在怯懦里,躲在屏幕的另一侧。

“终于,等到你。”

声音不是从电视里传来,而是身后。

当卢梦倩转身,便见是门外的女妖,正瘫坐在床上,全身被锁链紧绑,如同绑住人生的命枷,让人心疼又无奈,却在设身处地后呕,多了分庆幸,庆幸有束缚在,也就没那么恐怖了。

“就,来吧。”

“身体,动不了...”

卢梦倩下意识与两方的诡异保持距离,却发现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为什么...”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啊!”

“不!不可能...”

仿若脑海里被植入了前世的记忆。

在精神错乱,记忆纵横交错之际,她仿佛浑身被铁链锁住,那无力的感觉,挣扎不出对于死亡的畏惧。

“按时间算来,难道...她是在三四岁的时候死去的?”

卢梦倩算了算自己的年纪,也就比万钟霖小个五六岁,若真是转世一说,岂不是...

当人将记忆叠加成理由的时候,那些猜测,也就成了证据。

概率学的角度来说,也不见得没这种可能,而且概率性很高。

“你是我的前世?不,不可能!若你是我的前世,而我存在的理由又是什么?这世界,怎么可能有两个我!”

纵使时间轴再对得上,卢梦倩也不敢相信,毕竟妖魅的话,不见得有真的。

可心上那一种感同身受的滋味,是无以复加的痛切。

身上,绑缚着挣脱不了的限制,如床上白裙女妖一样。

“胎记!”

似乎看穿了卢梦倩的疑虑,白裙女妖透着肩,在血肉模糊的香肩上,有一块方形红胎记,想必也是全身保护得最好的地方。

“竟然...”

【不可能!它一定是施展了什么幻术,绝对不可能的!】

卢梦倩不敢相信,前世竟会是白裙女妖,而且如此凄惨。

然而这块胎记,她可从没与任何人提起过,那是藏在身体里的秘密,不能公诸于众。

显然,有某种未知的联系,才让白裙女妖找上了自己,还能清晰展现出所谓的胎记。

她的眼睛逐渐凋零光,忧郁埋藏在泪水之间。

~*~

2101室内,红色的烛光舞动着风,缓缓变成淡绿色的模样来。

一旁的万钟霖,正热衷于写日记,侧眼一瞟便看见了不对劲。

“小梦,是你回来了?终于,起死回生,一定要复活你。”

他拉开抽屉,从柜子里翻找着什么,终于在两本厚夹子中间,翻找到一张泛黄的折叠纸来。

纸片被折叠成小方形,摊开来,竟与枯黄纸书大小相仿,材质也一模一样,不难看出,这就是枯黄纸书的一部分。

“我研究多年的,起死回生之术,从小时候开始,就意味着,它真的,存在!”

万钟霖的眼睛中,隐隐闪动着黑须,表情逐渐放肆,像一个即将神功大成的魔头。

~*~

2108室内,本是约好晚上再现的,然而林子强等不了那么久了,特别是对于潘武斌这样的虔诚信徒,更重要的,莫过于驱使他进入2101室,顺便也能让他知道,那个他搜寻很久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世上有邪灵,有妖魅,也有怨灵,当命运与它们交织在一起的时候,代价,救赎,杀戮,重重无可救药的事情就会接踵而来。

当然,这世上还有所谓的神明,掌管世间秩序,可偏偏...

林子强确信,神明的存在,然而他知道,所谓的神明,那是至高无上的存在,那是游离现实世界的虚无,就连所谓的悲悯也不见得施舍。

它们,只管秩序与体面,纵使是死后的世界,也不见得澄澈。

“这个地方,可真是简陋!”

“我说小波,来这里,究竟能不能抓到你说的妖魅?”

“这里,看上去快倒闭了...

“嘘!妖气,很重!从没有这么重的戾气,而且,不止一个!难道,是昨天死去的人...”

林子强不知道为何,竟能清楚听清,在走廊上,王海波与方山四鬼的声音。

绝对错不了!

大概是幻化成灵的原因,灵魂不受物质的束缚,可能也不受距离的间隔。

他能看见,在走廊上,那一大帮古惑仔游街的场景。

只是,想不明白,他们来喜客来宾馆究竟是作何打算。

“熟悉的味道,这地方,我来过!”

“牛哥自然是见多识广。”

“真的!这股气味,是万家!”

“宾馆的主人,确实姓万。”

“那就错不了!万家,相传有玄学相助,纵使生意再差,也混得开面,他们有问题,就难免了。小波,别招惹他们,我们走。”

“牛哥,走不了,我失败过一次,可不能再失败了。”

“斗不过他们的,你呀,还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突然!

整个楼道的光开始闪烁,墙皮开始剥落,时间,仿佛在此刻被绑上了火箭飞船,直冲宙宇。

“不对!撤撤撤!”

本是囚犯,难得监狱易主,趁隙逃出来逛逛,可不想就这样惹了麻烦事。

对于玄乎的事,他们自然怕得跟跳蚤一样。

方山四鬼见情形不对,那跑得叫一个快,就连黑暗也围之不及。

王海波则留在原地,他仿佛能看见,在2101室,正有一双三角形的眼睛,冷俊,肃杀。

“阿娇...”

若说心头没创伤,那是摆明了自欺欺人。

王海波多少也算个痴情种,本是难得说服自己,甘于平庸,好不容易看见了王梦娇,勉强入得了法眼。

幻想中,美好的日子能迅速铺开。

他都曾想过彻底放弃玄学,改头换面,重新做人。

奈何,王福祥的死,王梦娇的秘密,重重突变,如同割肉的刀,趁他松懈的时候,在背上狠狠划上两刀,若没有顽强的生命力,恐怕小命早已交代。

无形的羞辱,总会是伤,让自尊难以抬头,把本领压在心窝中难以释放。

“道士,纯男,替身,三者,终于都齐了。”

声音是从2101室传来的。

门缓缓打了开,是万钟霖。

此刻的他宛如怨灵附体,身上腾腾的戾气,与潜龙大厦相似。

不,应该说是更鲜活。

气场没那般大,可给人毛悚的感觉,有过之无不及。

“你,是人,是鬼!”

“人精吧,我倒希望你能称呼我为,神。”

“哪有神长这副德性!多半是妖孽罢了。”

“你可见过,会控制妖魅的人?”

“糊涂,一定是跟妖魅签定了契约,看来你命不久矣!”

“哼,要是死,恐怕早就死了。你们这帮臭虫,又怎么能理解,所谓的追求。”

“追求,难道就是这些?让妖魅肆无忌惮的人生,又有什么追求。”

“你错了,妖魅,也是种力量,就跟茅山术一样。既然妖魅存在,为什么想着去消灭它们,而不是利用?”

“利用?利用他人的怨念,可不见得是好事。”

“难道活人就没有怨念吗?若是道途相同,好与坏,又作何定义?”

“太深奥了,我只知道,是妖魅,就会害人,无一例外!”

王海波话语刚落,便将三枚带血铜钱点洒。

在家无聊,用硬币打老鼠所练出来的绝技,让他对抛掷格外娴熟,一个漫不经心,都能将铜钱摆在心之所想的位置。

然而,周围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活物跌落泥潭,翻不出半点风浪,就连声音也不见得咂响。

“三星点阵,有些名堂。”

“你,知道茅山术!”

“半点吧,都是些禁术。王梦娇跟我提起过你,想必你就是她所喜欢的那个,在门上画满门神的王海波吧!”

“她所喜欢?可不见得,昨天不还坐你的车,相互告诉了名字。”

“当然,否则,我也想不到她的审美,这么畸形。只是可惜了我的换皮术,终究是换面,难换心。”

“换皮术?牺牲他人生命的禁术!”

“看来你还多少有所耳闻。”

“昨天的命案,是你杀的,不是妖魅!”

“那又怎么样呢?”

“你可真是魔鬼,可为什么看不出来...”

“以貌取人,这不就是你们这些蠢货经常干的事情?现在,无非是让你死得明白些罢了。”

“邪不胜正,你可不见得赢得了我。”

“将我理解成富豪蠢弟,跟我哥们钱伦豪一样痴情种,那就大错特错了。”

话语间,一道凌厉的杀气,伴随着黑风,瞬间将走廊淹没,整个空间似乎进入了异世界,一个周围全是淡黑色雾薄的黑色世界。

“这是,伏诛阵!”

王海波一眼便看出来,眼前的阵,是专门对付妖魅用的陷阱。

相传,伏诛阵是借用四方神兽的力量,引天雷,才能封成,一个淡蓝色的薄雾空间。

然而,此刻的雾黑得可怕。

想必是万钟霖借用妖魅的力量,才成了这般效果。

“看来见识还不小,就将生命交出来吧。”

“九曲八卦阵!”

幸亏这次是有备而来。

王海波经过昨天一役,早已将保命法宝藏得寸步不离。

只是没想到,一开始就动用看家保命本领。

万钟霖的秘密,打了他个猝不及防。

第一次见到,竟会有如此邪恶的道士,藏得深,还研究什么起死回生,这种不切实际的道术。

八卦一出,在黑暗中开出短暂的光辉,温暖的光,如同矿藏里的油灯,勉强照亮路。

肉眼可见,周围的空气里,竟游走着一丝丝黑须。

蠕动得密密麻麻,像是刚孵化的小蝌蚪。

不敢想象,要是吸入几口,接下来该会是什么样的糟糕场景。

“确实有些本事,越有本事,起死回生成功的概率,越大。”

万钟霖反倒更加兴奋了。

于他而言,眼前的王海波,不过是瓮中鳖,掌中玉。

他等今天等了许久,望眼欲穿,而方才烛火的影动,也印证了小梦的认可。

要知道,在这几年来,它一直没有默认,甚至还想放弃,因此,万钟霖才想起换皮,至少,能看看小梦长大的模样,也是种幸福。

而对于王梦娇的改变,他可算得上心满意足。

人对于自己的作品,有种不成文的倾斜。

就像所有人都难以发现自己的错误一样,要是能发现自己的错误,就不可能做错事情,更多的只是,明知故犯。

“蚀虫!”

在黑暗里,那些孕育的贪婪,宛如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口,贪婪着,抽干周围的空气。

“呼吸,愈发困难...”

王海波知道,纵使有九曲八卦阵的庇佑,也难逃人肉体本身的需求。

若等待着窒息时刻的到来,现在所有努力都将成为徒劳。

“祖师爷保佑!请神!”

所谓的请神,并不是请魂附身,而是将意志提纯,用所谓的意念,催动着虔诚,祷告上苍,试图让希望的曙光,劈开阴霾,照射出绝境逢生的暖阳。

“这么快就请了祖师,看来,也穷途末路了吧。”

三角形的眼神中,充满了戏谑之情,拿捏着王海波,似乎早已看透接下来的结局。

只要将道士的精元提纯,再融合纯阳男子的灵魂,注入躯壳之中,养出温润如春的身体,最后再将小梦仅存的灵魂放进去,起死回生之术,便可以大功告成。

“招不在多,有用就行!下一招,也该我反击了!”

“那,来吧。”

“七星诛魔!”

所谓的七星诛魔,是王海波自己研制的杀招,共有七发覆黄符的铜钱,混了神泥与金箔,在其上方写了些字,才做成的法器。

其威力,至今还没有试过,不过想来也不逊色,毕竟光是神泥与金箔就成了奢侈,那可是用了王海波近乎所有的家当。

一发,两发...六发。

发了六发,都不见中,其间三次,王海波看见,明明已经打中了万钟霖,却还是听到铜钱错打在墙壁的声音。

他发了难,想不出自己这么准的手劲,为何会连续失手六次,要知道,起初他的预算是最多不超过三次。

“哼,就寻常的小孩子过家家,也配称得上是道术?就让你看看,究竟什么才是道术。化龙!”

所谓的化龙,并不是整个人化成一条龙,那是虚妄的怪谈。

而是将周围的气雾,蜷缩成一团,像揉面团一样,捏出一条龙的影状来,至于究竟是龙是蛇,那也只有当事人才能自诩。

“差距,为何这么悬殊...”

王海波知道,刚上来就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且是在自己全副武装的情况下,这种差距,想要战胜,那就是天方夜谭。

他想起刚兴办的事务所,得亏没将名气做个出来,要是名气大了,未来遇到今日状况,也会完蛋。

【别啊!王海波大师,怎么可以输给黑暗!一定有什么猫腻,只是还没被发现...】

越是危机关头,脑子就动得越快。

王海波看着席卷而来的黑气,不缓不慢,绕着圈而来。

他知道,这招就像瞄准弹,不论自己如何努力,终将过不去,唯一的机会,只有在最后的七星诛魔之际,将万钟霖彻底打倒。

【问题究竟在哪里...】

最后的机会,显得格外重要,他不敢随意选个定,就将考卷交出去。

仿佛回到了考试现场,他也有所谓的小九九。

一张试卷,固定的时间,如何在短时间内将分数提到最高,那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他曾无数次考全校第一,全都靠所谓的自信。

对于十拿九稳的题目,在每次作业时,早已做得滚瓜烂熟,可以说,每每拿到试卷,就能将这些老朋友圈点出来,然后寥寥数笔,将它们摆平。

再将剩下的时间用来冷静分析,去寻找突破口,这个时候,直觉就很关键,或者说,专业技术很重要。

他可不是自我否定的主,浪费时间的优柔寡断只会徒添不确定性。

只有坚持一个方向,试图将其攻破,才是必然的选择。

毕竟,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情,当然,剩下的一切就全交给命运。

事实上,他后来也是这么做的,然而,心态崩了的人,不论如何努力,都靠不住本身的直觉。

从巅峰跌落,他就再也没有上去过,一直在中层徘徊,没个长进,到头来连个普高也上不了。

而这一次,命运又将他按在抉择台上,一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选择中。

【我是个失败者,不,都过去了!不,没有...】

内心的矛盾,就跟迎面而来的黑龙一般,搅动人头皮发麻。

突然,在猫眼处闪动着一道莹莹的光,似乎能看到,有生命正在孕育。

“光,难道是...”

“就是你了,中!”

他抛出最后的七星诛魔,没有打向万钟霖,反而是打向了2101室的猫眼。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七星诛魔像是被磁铁给狠狠吸住,黏在猫眼上,怎么也掰扯不下来。

光透过黄符,竟如白炽灯一样散出来,将黑暗驱散,把一切暗流搅黄。

黑雾霎时间便被击落粉碎,连万钟霖本身也受到了波及,浑身散发着败落的光芒。

“可恶!烛光...”

万钟霖迎头抱脸,一副极其痛苦的模样,头痛欲裂,几乎将半截身子猫下。

好在他一直杵在门旁,未有过多进逼。

一个顺手,他便全身躲进房间去。

在开门的瞬间,王海波看见,正对着的间隙里,有两道烛光,闪着绿意。

“正对着门,双红烛阵,招灵的阵法!看来他是打算搞大事了!”

对于蜡烛的研究,王海波可自诩为高人,毕竟差点将家里给烧着。

而且数年的摆烛研究,也不是白费的,方位,大小,颜色,那些个讲究,认知早已算得上顶尖。

所谓门正对的方向,冲五行,在走廊里,是断然不能摆放太多东西的,要是东西放多了,便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

特别是摆上红烛,光将为它们指引方向。

此刻的2101室,早已成了邪室,至于危险程度,恐怕只有进去才能体会。

尽管如此,王海波还是硬着头皮往前挪。

在道士的眼中,胆怯,是杀死自己的唯一可能。

若惧怕所谓的邪灵妖魅,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该做道术玄学的研究。

一步,两步,三步...

气温异常骤冷,似乎显弄着万钟霖从没逃跑。

突然!

在左边的墙壁里,钻出一双冰冷的手,黑色指甲,是被冻伤的疮。

清晰可见,那种被冻得僵硬的皮肤,毫无生机,却张扬着仇怨。

所幸,它不够长,就像是一个恶趣的玩笑,仅仅让人抽动一下紧张的情绪。

四步,五步,七步...

过到一半的走廊,突然,脚像是踩到了雷一般,那种柔软,不是地毯的酥松干,而是皮肤的紧致。

噔!

头顶的声控灯像咋亮,没有多余的光,所有的聚光灯都打向王海波的脚下。

是一张女人的面孔,那狂乱的头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缠着他的鞋子,绑了一个身陷囹圄。

旋即,天地昏暗,温降骤冷,连打个哆嗦的机会都没有,王海波便觉得全身疲软,彻底失去了知觉。

...

整个宾馆的隔音效果,本就不好,住在房间里,勉强能听到走廊里的稀疏动静。

当然,这一切,早已在林子强的了解之中。

“声音...消失了?”

林子强能明显感觉到,王海波的声音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掉入了某个陷阱,直接隐匿。

潘武斌听到走廊的响动,自然以为是林子强,生怕房间号没告知,耽搁了戏份。

打开门来,偏偏这时,卢梦倩也碰巧打了开。

两人对目而视,意外让两人明白,方才的响动,绝非幻听。

然而,走廊上,除了周围的声控灯,因为两人的开门声而咋亮,却不见任何的异常。

散漫飘零的灰尘,倒悬而上,让人看清,此地还是有些腌臜的。

“是不是有响动?”

“也许吧!”

卢梦倩陪了个假笑,就与刚进宾馆时一样,没了对长官的敬重,亦或者说是对同事的热诚。

林子强看得真切,卢梦倩身上,没有一丁点戾气。

“刚刚,对面明明有很强的异样!”

不知为何,灵魂之躯,能感知到任何些微的能量波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整个范围内展开,捕捉着随风而过的把柄。

“不可能的,那气息,就是白裙女妖,还有,王海波的消失...”

纵使是灵,也只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却是无法看得清楚。

他有些后悔,后悔方才特意躲了一下,要是在异样发生的时候,果断出门,兴许就不需要挂着疑问了。

【不,出门也不见得能有好事...】

【现在,倒不如利用潘武斌,毕竟他是活生生的人!】

封灵爪!

林子强故意使弄开来,凭意念将走廊的声控灯随意点弄。

频繁闪烁的灯光,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刺眼,若说没个问题,那准是神经大条的人所揣测的结论。

“这里,有些不正常...”

“一定是他来了!林子强,是你吗?”

卢梦倩与潘武斌的态度截然相反,一惊一喜,仿若两个世界。

“不,是她。”

“它?”

“就是,我的前世。”

“你的前世?”

...

两人牛头不对马嘴,越看越疑惑,唯有走廊的灯,忽闪忽闪,似乎在提示二人,在2101室,有他们所想要的答案。

“戾气,很重!”

杀意,可以掩藏,气味终难消散。

林子强能感觉到,在2101室内,有一股腾腾而动的戾气,似乎在享受着美食,攒动着鬼火。

“前面,有异动!”

“别去,它告诉我,千万别进2101室。”

“谁?”

“跟你说了,我的前世!”

“那种虚无的存在,谁能确定是不是你的梦?”

潘武斌异常决然,当然,这不过是摆弄卢梦倩的幌子,事实上,他坚信,这一切都是林子强搞的鬼,眼下,一切全是暗示,暗示所有的答案皆在2101室内。

“梦?可也太真实了...”

从没经历过这些,就像是看了一个恐怖片,卢梦倩也不敢确信,究竟是真是假。

“这世界,哪有什么前世今生!你是警察,要摆正自己的定位,要是被领导知道,唯心主义者,是没资格被提拔的。”

潘武斌像是一个长辈,一个资历很深的前辈,一板一眼,跟卢梦倩说道。

“是啊,职业就决定,必须是唯物主义者,可有些东西,用眼睛跟证据,是怎么也说不通的...”

她想起龙局的话来,在这世上,特殊的事情就应该用特殊手段,而某些极其特殊的事情,是需要推翻自己,才能看得清的。

滋...

越是靠近2101室,耳畔的杂音就越刺耳。

卢梦倩似乎能听到,正有个声影在里面,示意自己快点离开。

就像2108室内,白裙女妖本有机会彻底夺了自己的身体,却是被后世的记忆所纠葛。

那是不属于它的记忆,这让它明白,过去,永远停留在了过去。

当人蹿到了未来,那便已经换了个身份,过往的荣耀与遗憾,终将成为过去式。

人有反思,灵有难嗤,两者之于未来,皆虚妄,无助,乏力。

事实上,不论是哪种际遇,都无法阻挡进程,它能让人生划段,让过往死在过去,让未来,成为痴想,让现在,只是现在。

起死回生,不过是对于过去的执着,终将扭曲在进程的遗忘片段里。

嘭!

潘武斌撞击2101室门的决心格外毅然。

倒是小瞧了这小身板,爆发出来的力量,着实无穷。

一个撞击便已将门撞得松动。

看得出来,是练过的。

林子强笃定,真要在现实中惹上潘武斌,指不定就被两下撂倒,连门牙都被磕碎了。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想来,是敬重大得多。

嘭!

又是一撞。

面对着即将出现的答案,谁又能刻意保持着理性?

鱼儿,之于饵,但凡饥肠滚滚,皆为智昏,人性,亦是如此。

就在这门后。潘武斌坚信,是林子强极欲告诉自己的答案。

他本能地护了护卢梦倩,不愿她靠得太近。

这一误以为的保护,反倒让卢梦倩认为眼前人有着男人浪漫的一面。

男人,不一定要帅得掉渣,往往内心的丰富,才是吸引异性的关键。

门被迅速大开,狂烈的风将走廊正对的烛火瞬间吹灭。

恍惚之间,那道绿色的光,戛然而止,却又将整个房间染了绿。

“灯光的颜色...不,是房间里的杀气,很重!”

还从没见过眼前这番景象,就像掉进了魔术匣子里,当绿色烛光熄灭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将成为绿色。

幽幽光亮,瘆得人发慌,在光与影的交织处,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正在迅速靠近,无声无息,试图掐住人的咽喉。

林子强看得很真切,在门大开的时候,那个妖魅,像是被吓了半胆,竟隐去身形,往里钻去。

是面罗刹!

若没有钻过幻境,林子强倒指弄不出这个所以然来。

白裙女妖,面罗刹!

他知道,要解决万钟霖,终是棘手。

想必万钟霖也是签定了某种契约,大概率是跟面罗刹。

那吸收妖魅,贪婪的场景在眼前,似真如梦。

“这灯光,是怎么回事?”

“林子强,能听到我说话吗?给点提示!”

二人丝毫不知道,这个贼窝,是万钟霖的秘密基地。

呜!...

从西侧传来一阵凄怨的声音,就像是迎合人的回应。

哀怨之声,让人确信,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勾引着人,试图把真相摆弄出水面。

若直接寻声而上,这便与莽夫无异。

越是关键时刻,头脑反而会愈发理性。

潘武斌没有径直冲过去,他知道,真相与自己,仅半墙之隔。

尽可能贴着东侧的墙壁,把视线缓缓挪动。

屋内的摆设,映入眼帘,像一个化学实验室。

在正前方,有一盏台灯,泛着幽黄的灯光,与整个的绿色格格不入。

灯光之下,是一本褶皱的日记本。

看样子有些年头,而一旁,正放着一支笔。

除此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异样。

“斌哥...”

“小倩,你断后,我前面。”

房间里静悄悄的,踩在地毯上,耳鬓传不来脚步声,仿佛被消了音。

实验的小白鼠,终究只能死在幕后。

翻开日记本,那是岁月的痕迹。

第一页,放着一张白衣裙女孩的照片。

老旧的照片,能看出时间至少在十年以上,那时候的像素,极其模糊。

但这也不难辨认,能看出来,照片的主人,是一个金发小女孩。

正对的一面,是一张全家福,四世同堂。

潘武斌能看得出,站在偏角的是万天裕。

想必是万家的四世同堂,只是全家福里,没有小女孩的身影。

【学会了写字,小梦,万梦,不知道是不是你的名字。】

【你的死,我从没有忘记过,都是我的错...】

【母亲说你死于意外,可我不信,因为它,我认识。】

【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不是我所期望的...】

【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你了,师傅说,这世上还是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认识了钱伦豪,他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大概生命里,就这么一个朋友吧。】

【我与它签定了契约,说能让你寄活在我的身上。】

【人生真的好空虚,为什么起死回生这么难!换皮,好像也可以试试,今天认识了一个王梦娇,她长得可真丑,但没办法,我找不到更满意的实验品了...】

【她们说我很帅,却不知道我心头的伤,要是能复活你,想必你也很漂亮吧。】

【第一次杀人,哥哥帮忙掩藏了,或许,他们注定死在我的手里...】

【方山最近很不太平,看来又要有人死去,他们要是能死在我手里,该多好...】

【终于,预言的时间近了,我的寿命,也所剩无几了...】

【我死了,亦如我重生,死者的力量,真是太神奇了。】

...

一页页的简短记录,就像是审讯的证据,逼得人心生寒凉,若没有多年的刑侦经历,换了寻常人,指不定被吓破个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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