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号

“什，什么？”

“我要重构露露，把她植入我的身体。”

“放，放哪里？”段壮壮无法从费思明的话语中清醒过来，这个夜里他经历的波折那么多，但也没有现在从费思明口中的那么夸张。

“人体的构造很奇怪，我们现在大多喝的都是流体食物，还要那么长的肠子做什么？”费思明缓缓脱下自己的上身衣服，露出自己大大的肚子。

孤儿院的孩子大多都有这个大肚子，只是有的大，有的更大罢了。

这里面大多是腹水。

这些连流体食物都喝不饱的孩子，普遍患有低蛋白症，流体食物中有蛋白质，但不多，满足孩子的身体机能之外，还要供养他们长身体。

所以他们基本都有低蛋白症，毛细血管内外进行着物质交换，当血管内蛋白含量低时，胶体渗透压相对低。

血管内的水容易渗透到组织间隙，而组织内的水分则不容易回到血管内。

所以他们的腹腔内大多是水分，摸上去也是硬邦邦的。

与此同时，他们的内脏大多都有点病变，所以在进入工作的早期，都是接受义肢内脏移植，这便是金融集团和那些工业企业的一套组合拳，先让他们负债打工。

费思明晃了晃肚子，里面发出咣当咣当的水声。

“你说，要是把里面的那些没用的东西去掉，是不是就能放下一个机械结构了？”

段壮壮嘴里苦涩，他有愈合能力，所以在第一次吃饱饭之后，就没有了这种大肚子。

“你想放进去什么？”他也知道，费思明下定了决心，可不是他三两句就能纠正过来的。

“你看，我已经和胡究商量过了，我会把这套机械放入我的腹中。”

费思明拿出了那个球体。

此前球体被段壮壮砸了一通，又被费思明强力破拆了外壳，就算重新整合在一起，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你就把这个放进去？”段壮壮伸手在金属破口上指了指，这种破口不亚于刀片，放入体内不亚于自杀。

“这只是为了让我可以熟悉架构做的替代品罢了，我会用这种架构做一套双层肠子，而所有机械架构都夹在两层肠衣之间。”

“肠子哪里来？”段壮壮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满手的汗水。

“自然是我自己的，义肢肠子太贵了，我们买不起，要是其他人的肠子，自然会有排异反应，我买不起抗过敏药。”费思明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仿佛谈论的不是自己一样。

“需要我做什么？”费思明的话段壮壮一点也听不懂，满脑子都是一句大肠包小肠。

“我的实验需要补充能量，你给我那枚干粮就够了；我需要在手术中保持清醒，需要三颗左右兴奋药剂，已经从二当家那里拿到了；这台机械会和我的脊柱相连，二当家把整套设备都给了我。”

费思明转了个身，他的背部脊柱四周已经装上了金属线条。

那晚，胡究就已经完成了体表的生物电架构，而两片金属片已经完成了费思明的体内搭桥。

“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不是复活露露就好了么？”段壮壮没想到费思明已经做了充足准备。

“呵呵，你不知道你究竟捡回来了什么？这种架构，这种原件，恐怕牵扯太深了。”费思明摸着背后的金属线条，却把头扭过去看着段壮壮说道。

“这枚储存器，其中有个黑洞，我能听到，露露在里面向我求救，但我根本无法去和她一同并肩作战，只有把我完全变成半机械人！”

段壮壮看着费思明指着的那枚储存器，生出把它完全砸坏的冲动，可最后还是颓然坐在了地上。

“你知道么？我做了一个梦，我看到了机械的神光，我坚信，这是一个预兆，我要进到这个储存器中去看一看！”费思明的蓝光更加旺盛了，就像在眼中点燃了一枚火炬。

段壮壮却没有看到这枚火苗，他想到了那天费思明醒来后的一举一动，包括他问自己的问题。

要是费思明在这场手术中，出了什么事，那他如何自处，他去找谁报仇？

可他又想到了夜里的那场聚会，死先生看到了费思明，如果有神光，那么死先生恐怕就是那道神光。

但这道神光似乎却不是什么好兆头，胡究脸上的那种黑气，似乎就这种神力的后遗症。

想到这里，段壮壮俯下了身子，贴在了费思明的脸上。

一枚瞎眼，一枚义眼，就连黑眼圈都很淡，可就是看不到一丝黑气。

长长出了一口气，段壮壮生出一股无力感。

费思明把手缓缓搭在段壮壮的手腕上，如那次从昏迷中醒来一般，有力，充满着温度。

“我还没有说你需要帮我的地方呢，所以，你还是会帮我的吧。”

段壮壮觉得眼中出现了一股热量，一滴灼热的液体在其中酝酿，可就在那里打着转，没有流淌出来。

“除了我，你还有其他能找到的人么？”他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你可真是个大白痴，比我还要笨无数倍的大白痴。”

“如果不是你，这个大白痴在十年前就死了，现在这个十年只是赚来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但是对不起，我要去救我的爱人了。”

“记住，你欠我十年，你要用下辈子来还。”

“你瞎说什么，我用这辈子来还不行么，你还是不相信我的技术。”

“谁会相信一个白痴的技术啊。”

房间里陷入了片刻沉寂，不久又响了起响亮的笑声。

“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去混乱街了，帮我去居民区买些流体食物，我们三个在大人物走之前都要靠你的存款补充能量了。”

段壮壮这才想起，还有个被他坑到混乱街的刘抗。

因为第二层大人物前来，原来计划的管委会视察也被取消了，刘抗觉得在垃圾堆白捡三年垃圾也能积累不少原始资金，肯定比工业区好多了，就又在孤儿院一楼打了个地铺。

新上任的临时管理员也乐得有人帮他守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段壮壮昨晚连吃了五个肉干，在能量上完全可以抵上三天，但是腹中还是要填饱，光靠睡眠舱里的那些自然是不够，于是摇了摇头，去居民区先买顿早饭。

“等下，我去找刘抗，我也要他帮个忙。”

“什么忙？”

“找个没人的场所，来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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