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号

不管段壮壮如何气恼，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情绪。

在费思明吞下一枚兴奋药剂后，着手切开后者的肚子。

整个过程中，费思明在兴奋药剂的作用下，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就连那只盲眼中，似乎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但与之相对的，则是痛得发颤的嘴唇，冒出豆大汗珠的额头。

箭已在弦上，段壮壮也觉得似乎在切开自己的肚子，但他心里清楚此刻的情形，手上动作也没有停。

汗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下，流过被鲜血喷射却依旧坚毅的面庞，最后流入含着灯光戒指的口中。

灯光在他颤抖的双唇间不住摇曳着，在费思明脸上画出光怪陆离的景色。

可谁都没有心思在乎这点。

费思明死死咬着牙关，没有从中透出一丝声响。

段壮壮的脸部肌肉抽搐着，却依旧用双手稳定着手中的利器。

他今天已经没有控制住力量一次，但他现在必须要把扛鼎的力量收起来，只用出千万分之一的力量，只要切开表皮就好，千万别深入，别自由发挥。

他不是第一次剖腹了，之前那具身体，没有灵魂，只是一个死物罢了。

并且上次剖腹之前，他就知道了这个肚子里的所有内脏都是垃圾，会在手术结束后全部丢弃，和黑医帮那些医疗副产品一样，进入它们的回收渠道。

可此刻，破开的表皮下，那些红中透出青黑的物体，还在颤动着，蠕动着，表现出自己的生机和活力。

段壮壮开始后悔，自己为何没有在开始之前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此刻沾上了他自己的汗水，湿答答糊在身上，严重影响了他的发挥。

就像气球被戳破一般，其中蕴含的那些彩条尽数迸发了出来。

费思明用义眼死死盯住自己腹部发生的一切，掏出了此前从段壮壮这里要来的干粮，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

一丝凉意从口中散发开来，就连呼吸也顺畅了一点，大脑瞬间清醒了起来，他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他翻找着从自己腹部流出来的彩条，迅速从中找出一条合适的细彩条，放在了段壮壮面前。

“切断它们！”

他的话语因为疼痛，微微发颤。

可在声音之后，又透露出坚毅。

段壮壮也明白，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回头的可能。一咬牙，切开了被选中的彩条。

随后费思明只是用衣服擦拭了一番额头上的汗迹，就开始缝合破开的伤口。

与此同时，还在其中连出了一根导管。

“这是用来，嘶，给我的‘露露’供能的！”

费思明说着话，却没有给段壮壮下一步的指示。

段壮壮左右看了看，那个机械已经停止了运转，整个地下除了细细的水声，就只剩下呼吸声。

也因为机械的停工，地下的温度下降着，则是一种不正常的降温，但段壮壮身体健壮，连鸡皮疙瘩也没有激出来。

费思明不是第一次接触缝合了，在舔了第二次干粮之后，完成了自己的缝合，此时手边已经多了一段小肠。

虽说缝合速度很快，但伤口依旧还在流着血，腹中那些水也排了大半。

费思明歇了一小会，恢复了一丝力气。

疼痛状态下，本就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忍耐，就算有五十倍干粮的舔舐补充，但心理和肉体上的疲惫无法消除。

段壮壮在一边抓耳挠腮，上次好歹他根据铁皮板上的画画，大概能猜到一些下一步的工作。

可此刻他不知道下一步该这怎么做，连费思明此刻的状态都不清楚。

他伸手摸了一下费思明的脖子，脉搏跳动得很快。

“把我的露露给我！”

段壮壮立刻递来了此前的那个带状机械。

费思明接过机械，眼中蓝光似乎都明亮了些。

带状机械上不知道被怎么操作，就弹开了一个收纳仓。

收纳仓中正静静插着罪魁祸首——那枚储存器。

费思明缓缓摸着那枚存储器，嘴角颤抖着扯开一丝笑容。

“我能感觉到，我的露露就困在里面，现在她将和我融合在一起。”

段壮壮不由舔舐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却不小心把发光戒指舔掉了。

他不像费思明，就算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连忙顺着灯光的方向爬了一截，从过滤机械底部摸出了戒指。

如此折腾，又浪费了一会，可他越是心急，就越是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

等到他继续含着带着怪味的戒指回头时，费思明已经把带状机械固定在自己取下的小肠外部。

看段壮壮终于再次获得了光明，费思明也没有说什么，又服下了一枚兴奋药剂。

他的身体猛然一颤，整个人就像上岸的鱼一般弹了起来，口中也发出了一阵闷哼。

好在在段壮壮靠近握着费思明手后，他停止了颤抖，眼中的义蓝光都黯淡了些。

昏黄的光线投射在费思明脸上，原本的苍白上显得更加白了。

“切开这里，要加快了，我觉得我的精神快撑不住了！”

听到费思明的话，段壮壮差点哭出声来，可他还是紧紧闭上了嘴，液体还在顺着他的脸庞流淌进嘴中。

咸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手起刀落，两块明显粗了一截的彩条落在平台上。

“再切一点，和这个差不多长就好了！”费思明伸手擦拭掉段壮壮脸上的液体，手中指着此前完成的那段机械。

段壮壮深吸一口气，侧脸躲过了费思明进一步的擦拭，完成了后者的指示。

费思明小口咬了一下干粮，含在嘴中细细品味着。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在机械表层涂抹了一些油状物，把它缝合在肠衣中间。

“人生无常是不是，我一个机械天才也开始着手生物了！”

“哼，臭屁得很啊你！”段壮壮侧过头去，又看了一眼管道深处，好在什么东西都没有。

费思明开始把做好的肠衣缝合入自己的第三处伤口，与机械融合相比，缝合可真的是轻车熟路。

突然，头顶发出一声异响。

“三当家，钱五过来了，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滚！”段壮壮吼道。

“你去看看，小事情钱五不会来孤儿院的！”费思明把手覆在段壮壮手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你这里？”

“我还有最后两处缝合就好了，我这里东西都有，你让刘抗下来帮帮忙就好了。”

“保密？”

“我至少要在这里半个月，总要给你一些个人空间，让你去找你相好吧。”

“哼！我走了！”

段壮壮站起了身子，却觉得头部一阵眩晕，却是蹲的久了，血脉都不通畅。

他来到梯子下面，回头看了眼，那里一束蓝光低了下去。

又抬头看了看，看不清楚，但那个透出丝丝微光的入口，好像一只深渊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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