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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豆簪

姨娘这胎是不是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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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是夏日,到底是冷啊。

入夜的冷风吹过,矢屿泡成了落汤鸡,她想从莲池爬出来,奈何池底长了很多青苔鲜。

她折腾了半天,依旧立在池中。

衣裳湿透了,莲池的水刺骨发冷。

下人们都赶来围观,有人想去拉一把,但是都不动,徘徊着都看向窗前的陶姨娘。

陶姨娘拿着绣布,抬头瞧了一眼,并没有要去拉的意思。

下人们自然也不敢。

林矢檬就像是被鼓励了一般,越发的神气起来,她蹲在那,拿起水瓢浇在矢屿头上,“这就是对你的惩罚!”

“谁让你今天跟着大哥逃了,你活该!”

矢屿手扶在莲池沿上,“檬姐姐,你闹也闹够了,扶我上去行不行。”

“不行!”

躲在假山背后的落落见状,急匆匆跑去赏灯院,“大公子快去北苑救救我们家姑娘,她被推进莲池,现在还泡着呢。我们姑娘从小就病弱,不能久泡冷水啊。”

林延冒扔下手里的书拔腿就跑,被赵氏喊住,“回来,哪都不准去!”

“母亲!”

赵氏出来,上下打量着落落,“回你们北苑去,各院管各院的事,我虽然是当家大娘子,可教训自家女儿这些事,我也不便插手。还有你林延冒,没事别老爱管闲事,你......”

林延冒早就溜了。

赵氏:“林延冒!”

“母亲,屿妹妹打小在这个家过得日子就和下人一般,父亲倒是疼她多一些,可父亲忙于公务也顾不上她。屿妹妹够苦的了,母亲还是让大哥去吧。”

说话的林矢箬,她越大性子越温顺,是几个姑娘中最得体的一个。

虽然只有十一岁,但性子沉稳、老练。

林延冒赶去时,下人们都在观望,有的还笑出了声。

陶姨娘看到林延冒来了,她赶忙穿鞋下榻,故作柔弱的赶出去,“矢屿,阿娘刚才睡着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把矢屿从莲池拽出来,都不带搭理陶姨娘。

直接把矢屿拽进她的屋子,落落跟上拿了厚衣服,把被褥铺好,还端了暖炉进去。

林延冒闭好门出来。

陶姨娘轻咳几声,“林矢檬,你把你妹妹又怎么了!”

林矢檬也是唱戏唱多了的,“阿娘,妹妹一个没站稳掉了下去,女儿.....女儿拽了几次,险些把自己也拽下去了......”

“陶姨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陶姨娘一愣。

北苑的主屋内,陶姨娘坐在榻前,静等坐在椅子上饮茶的林延冒开口。

林延冒足足喝了三盏茶,才开口,“姨娘来咱们林家也有些日子了,我记得当年姨娘怀矢屿妹妹时,我是八岁。那时候姨娘怀的辛苦,咱们这府中的下人看了也辛苦。姨娘生下矢屿妹妹后,父亲连夜就把府中的下人换了一批,现在这些下人,都是从净水老宅那边过来的。八年过去了,我这个小妹妹也长到八岁了,至于她是如何熬过这八年的,我清楚,姨娘也清楚。”

陶姨娘都懵了,她害怕了。

林延冒再说,“父亲是最疼这个妹妹了,只是他身为男子过于粗心,总是顾不到后宅这些弯弯绕绕。既然当初父亲明确说过,矢屿妹妹就是陶姨娘您亲生的,那么我在这,也不敢多说什么糊涂话。只是矢屿妹妹身上的伤疤也好,还有她的嗓子也好,我也不会再计较。可若是姨娘在北苑一而再再而三的闹腾我这个小妹妹,那往后后院这些事,我但凡听到一句,看到一件事,都会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去。我倒是要让父亲看看,他眼皮子底下,都滋生了什么祸事。”

“冒哥儿.....”

林延冒没给陶姨娘回话的机会,拂袖起身,行礼离去。

陶姨娘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火了。

她就是这样,但凡那个压不住的性子上来就喜欢折腾人,等这个性子消失时,她又心疼起矢屿来了。

到底是她养大的啊。

“阿娘、阿娘”的喊着她,眼里心里都是她。

她又怎会真的狠心弃她不顾呢。

陶姨娘翻了好几件给林矢檬八岁时做的衣裳,都是她没穿过的,全都拿给了矢屿。

矢屿躲在被褥下,见陶姨娘来了,想起身。

被陶姨娘摁回被褥,“你这孩子,赶紧好好暖着,那莲池里的水,是刚把地窖打开渗上来的雪水,本来就很凉,你还泡了这么久。都怪阿娘大意了,睡过头了。”

她抚着她的额头,很烫。

她见矢屿这次好像真的有些严重,“矢屿啊,阿娘让人给你做参汤了,你父亲再过三日就回来了。阿娘在这个家,人微言轻的,你父亲如果知道我没把他最小的姑娘照顾好,怕是咱们北苑,就再没好日子过了。”

“阿娘,”矢屿弱弱的开口,“阿娘放心,我只是不小心踩下去了,父亲不会知道的。阿娘,我最怕阿娘挨骂,也怕北苑出事了。”

“好。”

落落进来时端着参汤,她见陶姨娘走了,小声凑到矢屿耳边,“我的傻姑娘,我大你四五岁,知道的也比你多。这北苑啊,压根就没人把你当林府小姐。老太太这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夫人那边只知道惹事。姑娘啊,你这样小,就要经历这么多委屈。方才若不是我跑得快,冒哥儿也不会这么快赶来。你掉在莲池时,我分明看到陶姨娘趴在窗沿边上,她根本就没睡。”

矢屿眼眶吧嗒吧嗒掉了一堆眼泪。

想起那些记忆渐渐模糊的小时候,有的事虽然是记不起来了,可手腕上的伤疤也在提醒她,这些都是发生了什么的。

她摸摸自己的嗓子,“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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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声音我以为从小就是这样的,后来我好像明白了,这些都是被檬姐姐和阿娘掐出来的。檬姐姐习惯性掐我的地方,就是我脖子处经常隐隐作痛的地方。”

“所以姑娘,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咱们得告诉老爷。”

“不能说的,”矢屿摇着头,“不能说的,说了阿娘就完了,阿娘虽然待我严苛些,可她生我一场。她千难万难的生我,不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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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矢屿长大的这八年,也是林老太太最闲情的八年。

她膝下生有林秉生一子,还有其二女都已嫁人。

大女儿林茉菊,嫁渡京胡家嫡长子胡贵,胡家官职与林秉生对等。

林茉菊嫁过去连生三子,娘家又是渡京林家,有哥哥林秉生在前面撑着,林茉菊在胡家自然安安稳稳,儿子恭顺,婆媳无口角是非。

二女儿林茉莉嫁渡京台上县商贾刘家嫡二子刘者群。

虽是商贾家,可刘者群常年在外做生意,家财富贵。林茉莉生有一子一女,每年年关时她会给林家返一船礼和各地淘来的物件,出手阔绰。

林茉莉前几年因儿女长大,刘者群常年在外,钱财是阔绰,却顾不上家中事。林茉莉见公婆年事已高,她把刘者群叫回台山。

三年前开始,林老太太的这个二女儿,来往娘家时出手送的礼不如从前阔绰了。

老太太剪着三角梅的干枝,将它们一一央在玉瓶中,“茉莉这孩子,前些日子来信说,入冬要回来一趟,也不知是有什么要紧事。这台山县来往渡京,走水路也得四五日。年下一入秋,水寇这般多,也不知道她来回折腾个什么劲。”

张妈妈点着香薰,“老太太您当初就不同意把二姑娘嫁那么远,可二姑娘当时不听。这回来一趟的,也是怪麻烦的。”

“只要她没受委屈,过得好,商贾就商贾了,”老太太喜滋滋道,“商贾人家是没有为官者有地位些,可只要有钱,也算是多福了。”

喜翠从连门进来,“夫人来了。”

“母亲,”赵氏好像是跑进来的,“母亲,我娘家那边来了人,说蒋侯爷那边,要给外室生的小儿子找个养媳。”

“蒋侯府?”

赵氏凑到老太太跟前一块坐下,“对啊,蒋老侯爷是有爵的人家,咱们渡京唯一有爵的侯府就是蒋侯府,还有严侯府了。这个严侯府是新侯府,蒋侯府是老侯府。咱们林家若是能攀附上侯府这门亲事,将来有我娘家赵家支撑,再有侯府家做依附,咱们林家,定会越来越好的。老爷的仕途,说不定也不会屈居四品了。”

老太太不以为然,“不高不低,不偏不倚,是为最安稳的。秉生如今的官位,才是最实在的。不是言官,不用忌惮陛下言辞。不是武官,不用守护家国。巧当吏部尚书,掌管仕途官位,这种人事情分,才是最难得的。再说了,老侯府不是给嫡子寻养媳,而是给外室生的私生子寻养媳。这门亲事,大娘子觉得有攀附的必要?”

“这?”

老太太:“私生子在哪个府中,都是最没话语权的。老侯府的私生子又如何,爵位又不是他来做。咱们府上这三位姑娘,算上远在净水老宅那个狐媚子生的,也是有四门亲事了。等她们长大了,又是四个府门人脉搭线牵桥的,何故再去惹什么私生子。”

赵氏吃了一嘴的鳖,闷闷不乐的回了自己的赏灯院。

院内有赵家那边来的人,刚好是赵夫人跟前伺候的柳妈妈,“姑娘啊,你们老太太怎么说的。”

赵氏一脸落魄,“老太太说,私生子没用。柳妈妈你且回去吧,告诉母亲,就说侯府这事,我就不搀和了。”

柳妈妈来时显然是受了嘱咐的,“姑娘不能气馁啊,夫人来时说了,您是她膝下唯一的女儿,她自然希望姑娘您过得安稳,这一路下来没个阻挡。姑娘每次回娘家在夫人跟前念叨着林家最小的姑娘,既然这些事姑娘放心不下,何不把她早早许给那外室做养媳。让她从八岁就挂好这个名,姑娘您心里也踏实些。”

赵氏心里很乱。

柳妈妈走后,她在赏灯院坐立不安,“林矢屿我总是放心不下的,这孩子活一日,我就不安稳一日。”

黄妈妈递给她一碗酸梅汤,“夫人,您到底在怕什么呢,这孩子也不过只有八岁。当年的事,她一概不知。老爷当初把所有的下人都换了,就算知道的,也是咱们这些人,还有冒哥儿也知道。箬姐儿和檬姐儿当时都还小,可能都已经忘了有姜.....这个人。姜温婉死的事,埋在何处,我们都不知,夫人您不必害怕的。这些事啊,早都已经过去了。”

“可是老爷很奇怪啊,他对这个林矢屿很关心,虽然他也顾不上,但他就是比对箬姐儿关心的多。”

正说着话,下人进来回话,说老爷回来了,先去了北苑。

赵氏心里一咯噔,她打算明天再回一趟娘家,细细盘算。

林秉生从宫中回来先去的北苑。

宫中近日事务杂多,陛下突然要查吏部和东宫那边,尚书郎官和东宫太子那边忙了好几日才把这茬口让过去。

他回府的路上就听小厮说起矢屿掉入莲池一事。

矢屿踩在矮凳上去够掉下来的床帏帘,林秉生一把将她抱起,温柔的拍她头发,“生着病呢,还这么爱闹腾。”

“父亲回来了!”

她一把抱住林秉生的脖子,“父亲近日可有累着。”

林秉生嘻嘻的笑着,他把她放在床上,摸摸她的脸蛋,“我听说你掉莲池里了,可有冻了?”

矢屿下意识捏紧袖口,摇头,“女儿已经没事了,父亲一回府就来看我,女儿心里一高兴,什么病都没了。”

她又赶忙道,“对了,阿娘说这几日一直给父亲备着七宝酥呢,父亲如果饿了,再去阿娘屋里坐坐。”

“好。”

她牵着他的手,拉着他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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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苑主屋开着几扇窗,窗沿上掉了流苏,凉风吹来,坐在屋子内刚刚好。

不热不冷。

陶姨娘斟茶,又倒空茶盏,再倒了烫水。

晴儿把七宝酥端来,“老爷,都是姨娘亲手做的。”

林秉生吃着酥糕,饮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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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一直都握着矢屿的手,“知意把这屋子打理的很别致。”

“老爷也是真的喜欢这,一回来就到北苑来了,”陶姨娘再斟茶,“老爷,宫里可忙?”

“忙啊,忙的都好几日没吃饭了,”林秉生摸摸矢屿,“对了,这孩子掉进莲池,是怎么回事。”

陶姨娘有些紧张,手一滑杯盏险些都没拿稳,“那天是我大意了,有些困乏,睡醒的时候,这孩子都掉去莲池了。也是我这院子里的下人不中用,竟也没一个拽她的。可怜这孩子啊,泡在那雪水中。”

林秉生客客气气的笑着,他其实心知肚明。

只是这些年,很多事他并非要一一去计较,对待内宅这些事,太过计较反而不好。

林秉生拉拉矢屿的衣领,“咱们的孩子没事就好,倒是北苑这些下人,得全部都换掉了。”

陶姨娘有点急了,“可是老爷,他们也是一时懒惰.....”

“懒惰?”林秉生一直都在笑,“知意啊,他们可不是懒惰了,而是目中无人了。矢屿是我林秉生的女儿,她是林府的四姑娘,是这些下人的女主子。怎么主子掉进莲池,他们还只顾着看笑话。知意,你知书达理懂人情世故,你来告诉我,这是懒惰,还是目中无人。”

陶姨娘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矢屿也委屈的跪下,她轻轻拽着林秉生的手,“父亲别怪阿娘,这事不是阿娘的错。北苑的哥哥姐姐们都很好的,阿娘和女儿还有檬姐姐还有延吉哥哥都习惯这些人了。父亲随口一句话把他们换掉,我们却用着不习惯了。”

“好,那我听矢屿的,暂且不换了。”

让陶姨娘没想到的是,她的求饶在林秉生眼里什么都不算。

反而是林矢屿的求饶,她只要一张口,林秉生就同意了。

陶姨娘可是连这样温柔的林秉生一次都没见过的,且赵氏可能都没见过他这样对待过林矢箬。

林秉生走后,陶姨娘陷入沉思。

子时快到时,她让下人合上了北苑的门。

矢屿和延吉在院子玩,晴儿把延吉带走,矢屿一只脚刚迈进门槛,就被陶姨娘大手一挥,一把扯进来。

她险些扳倒在门槛上。

陶姨娘扬起手要扇耳光,一想会留印子,这才收了手。

矢屿已经习惯了陶姨娘的突然打她,她颤抖着手慢慢抱紧自己的胳膊,“阿娘轻点,女儿也会疼的。”

她眼里闪着泪光,怯生生的望向她。

矢屿的祈求并没有让陶姨娘收手。

她把她抱去床榻,脱下她的裤子,拿着小鞭子打着她的屁股。

矢屿咬着软枕,一声不吭。

陶姨娘越打越狠,“林矢屿,如今我们北苑是不是要靠你了,你一句话,就能让老爷改了主意是不是。林矢屿,你这样能耐,怎么不飞出去!到头来还得挨我的打!”

打累了,她又抱紧她哭,“矢屿,阿娘错了,阿娘错了。”

以前她也会抱紧陶姨娘,可今晚她实在太怕了。

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落落蹲在门外听着鞭打的声音,她嘴唇都咬破了,可她也不敢冲进来。

只能眼巴巴看着姨娘打矢屿。

陶姨娘又心疼的抚着她的屁股,“打疼了吧。”

矢屿赶紧摇头,眼泪落在被褥上。

陶姨娘擦干她的泪,“回去睡吧。”

矢屿怯怯下床,鞋都没敢穿,她提着鞋,颠簸着往前走。

刚打开门,一个站立不稳倒在落落怀里。

都到了丑时,外头一阵蛐蛐乱叫。

落落毫无睡意,矢屿更没有。

她趴着抱紧枕头,眼睛盯着外头的夜。

落落上着药,边上边哭,“旧伤未痊愈,新伤又来了。姑娘,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啊,我现在越来越怀疑了。”

矢屿:“自然是了,只是阿娘.....可能有她自己的苦衷吧。没关系的落落姐姐,我不疼。”

落落:“还不疼,上次手臂上的疤,我撕贴布时,伤口流脓结疤了,我撕贴布的时候都长在一起了。姑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撕了一个大口子这事,你真就给忘了。”

“不疼的,不疼的。”

矢屿慢慢闭上眼睛。

第二日早起,陶姨娘突然呕吐不止。

林秉生晚一个时辰进宫,等到郎中给陶姨娘诊了脉相,“恭喜老爷,姨娘这是有孕之兆。”

陶姨娘一个激灵,腰杆子都硬了。

林府有了喜事,专门挂了三天红。

赵氏则卧床不起,只要抬头看见挂红,她也恶心呕吐。

她可不是怀孕,而是愁出的毛病,“大意失荆州啊,陶知意本来就比我年轻,这四年就因为这个林矢屿贱丫头,老爷日日踏足北苑,歇在北苑的次数比我这赏灯院都多了。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夫人呢。”

她又猛坐起来,“不行,这事不能这么放纵下去了。”

她戴着额布,拖着虚弱的身体,上了娘家门,“母亲,得把林矢屿早早给处置了,不然我就拖死了。求母亲,救救女儿吧!”

第4章完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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