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火余烬

“罗戈里兹！”

段宁猛地睁开眼，大喊一声。

有节奏的的沉重马蹄声，以及铮铮作响的金属铠甲，这些对于段宁来说再熟悉不过了。来者正是是那个令他又怕又恨的男人——罗戈里兹。

“难怪！既然是罗戈里兹的话，能入侵我的领域倒是说得过去……”努拉尔闻言，又惊又怒，骂道：“不过这个败犬居然敢找到这来，还真不把火之礼堂放在眼里！”

“哒哒哒、哒哒哒……”原本散漫的马蹄声，节奏逐渐加快。

或许是段宁的精神力过于深入，也或许是他的喊叫声太大，罗戈里兹似乎找到了此行的目标，盔甲和马蹄的声音在段宁听来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他肯定也发现我了，怎么办怎么办？”段宁慌张不已，赶忙招呼努拉尔，“快！放点什么咒术，弄死他！”

“他已经破坏了灵界领域的平衡，如果我贸然出手攻击的话，咒术很有可能会反噬你。”努拉尔冷静地说：“不要着急，让我想想。”

“你当然不用着急了！”段宁怒从心起，“这家伙追杀我两次了，两次！你说我急不急？”

“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连这种场面都应付不了。”努拉尔安抚道：“你先去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收敛自己的气息，我会将你的身体保护起来，等处理掉罗戈里兹，再把你的灵魂放回去。”

“安全的地方？”段宁一愣，“我人生地不熟的，上哪找去？”

“往下走，去青铜殿找大贤者。”

“青铜殿，我记得那里不是禁区吗？”段宁犹豫道：“我下去不会有啥问题吧……”

努拉尔抢话道：“情况特殊，再说了，余烬是有权利前往到青铜殿的。记住，一定要从楼梯下去。”

段宁反问，“为什么一定要走楼梯？我现在是灵魂啊，不能直接穿下去吗……”

“嘶嘶——”

正说话时，黑马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啼鸣，继而真正地奔腾起来。强壮有力的马腿重重地踏在地上，传来了雷震般的响动。

努拉尔见状，朝段宁大喊：“立刻去，别废话！”

实际上，还没等努拉尔催促，段宁在刚一察觉到黑马奔跑的时候，就已经开溜了。

“他娘的，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段宁骂骂咧咧，身体穿过一排排书架和石柱，头也不回地往楼梯间大步跑去。一边跑，一边好奇灵魂状态下为什么还要倒腾自己的两条腿。

“跟电影里的不大一样啊！”此时此刻，段宁恨不能像幽灵一样飘飞。

确认段宁已经跑远，努拉尔这才收回注意力，将视线放在空无一人的前方。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通过剧烈的响动可以知道，有东西正往这里来了。

“罗戈里兹……”努拉尔轻声念道他的名字，露出鄙夷的笑脸。

“召火·决辉。”努拉尔低声说道，随即左手一挥。

下一刻，祭祀场里的杂物全部齐刷刷地漂浮而起，然后在空中进行诡异地重叠、旋转。每变动一次，它们看起来就更透明一些，仿佛存在着一个无形的黑洞，逐渐将光线捕获其中。

在完成最后一次变化后，书架已经完全看不到了。

咒术·复转置身。能够把周围的物质，收纳在施术者创造的独立空间里，甚至包括人。

努拉尔仅仅靠挥手的动作就完成了这个咒术，显然，他也到达了不需要语言引导咒术的境界。

紧接着，努拉尔又上前抓起段宁肉身的衣领，将其轻轻一提，这具身体失去灵魂的身体便包裹在一层金色光芒中，缓缓向天花板飘去，最终停在离他头顶差不多一米多远的位置。

这个咒术名为黜辉，那层金光在被击碎之前，能够让其中的东西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让段宁的身体飘起来，并非它的附加效果，这只是努拉尔的个人喜好。

做完这些，努拉尔还饶有兴致地掏出一根香烟放进嘴里，凭空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从鼻孔喷出一团烟雾。

“罗戈里兹啊罗戈里兹……”努拉尔叼着烟，表情轻松，“不是我说，你这败犬怎么也敢寻上门来呢？”

空气里的震动戛然而止。

如同回应他的呼唤一样，罗戈里兹从远处墙壁的阴影中骑马走了出来，两人相距3丈开外。

这个男人的体型比努拉尔更加宏伟，几乎可以用巨人来形容，他穿戴黄金和钢铁锻造而成的骑士板甲，神圣而威严，宛如一尊雕像。

罗戈里兹居高临下，冷冷地俯视努拉尔，没有任何话语。胯下的黑色巨马低着头，鼻孔“呼哧呼哧”地喷出热气，一对前蹄焦急地踩踏地板，好似迫不及待地想要对着努拉尔冲锋而去。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被困在表里世界之间，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啊。”努拉尔率先打破沉寂，开口嘲笑道。

罗戈里兹沉默不语。

“你是为了这小子来的吧。”努拉尔弹了弹烟灰，对着段宁的身体努努嘴，“对于一只败犬来说，你也算锲而不舍了……如果你这次还是没能杀了他、或是带他回去的话，你的主子会怎么对你？”

罗戈里兹依然沉默不语。

“大男人害羞什么？要我说，那匹马都比你有血性。”努拉尔扔掉快要抽完的香烟，伸脚踩灭火星，对着罗戈里兹挤了下眼睛，“哦，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是个哑巴。”

罗戈里兹终于动了，他从背后缓缓取下鸢型盾牌挂在左臂上，右手又从马铠上抽出硕大的骑枪，逐渐放低身姿。黑马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图，焦躁地扭动起身体。

他用战斗的姿态作为自己的回复。

“你和段宁那小子一样不经逗。”努拉尔收起笑容，一股真正的怒意从脸上显现，“速战速决吧，在决辉的状态下就不跟你多废话了。”

“忘川境。”

努拉尔低声念道，为了使接下来的咒术发挥最大效果，他选择用语言来引导。

霎时间，祭祀场的轮廓消失了，两人仿佛来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一片阴暗的沼泽地，流淌着血黄色的浑水，虫蛇遍布，腥风扑面。灰蒙蒙的雾气模糊了难以企及的地平线，夜幕中挂着一轮巨大的明月，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皎洁的白光洒在黄金的铠甲上，映出晃眼的烨烨光芒。

“忘川，也叫三途川，是遗忘一切的地方。”努拉尔的五官被阴影掩盖，看起来极为怪异，“这里对于外界而言几乎静止，我们有的是时间在这好好交流一番。”

罗戈里兹的脸严严实实地隐藏在头盔下，看不出他的表情。倒是那匹黑马，停下了动作，警觉地看着四周。

努拉尔失望地摇了摇头，“你现在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要听那匹马的指挥了？”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罗戈里兹，他高举骑枪，双腿猛地一夹马肚，整个铠甲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黑马以极快的速度向努拉尔奔来。

短短3丈多远的距离，一般的马匹很难将速度提到最快的水平，但是这匹黑马的起步却超乎理解，眨眼间便冲到了努拉尔的面前。

接近的瞬间，罗戈里兹俯下身，刺出了手中的骑枪。

这杆积蓄了许久力量的骑枪，直截了当地贯穿了努拉尔的胸膛。借助惯性，罗戈里兹还将他的身体挂在枪尖，带飞了很远才甩在地上。

努拉尔“噗”得一声倒在地上，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胸部和口中涌出。

这一切发生的很快，甚至没有溅射出一滴多余的鲜血，努拉尔就一动不动地死去了。

完成击杀后，罗戈里兹扯住缰绳停下马，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抬头看着头顶上的巨大月轮。

他很疑惑，明明施术者已经死了，忘川境却没有消失。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答案。

罗戈里兹看向努拉尔倒下的地方，尸体连同血液果然消失不见了。只有月亮仍在静悄悄地注视他，好像在嘲笑他的无能。

“轰！”罗戈里兹的铠甲再次爆发出一声低吼，他紧紧攥着骑枪，四下扫视，黑洞洞的头盔缝中，一双锋利的眼睛发出骇人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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