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案生死轮回第几番尘尘劫劫不曾闲十
“你到底作的什么死?”
眼睛还没睁开,耳朵先给震聋了。
于大顶这回是脑袋先着地,腿似乎还摔断了一条,扑腾着翅膀在笼子里转了个圈儿,任命的不动了。
笼子就在窗台上,一间乡里富裕农户家常见的卧室,陈设还都很新,俨然一间新婚卧房。
于大顶试了试张嘴,但只有唧唧歪歪的鸟叫声,索性在脑子里用意念和翁华亭将邱狄莺在装死的事和盘托出。
翁华亭的反应却不尽如人意,他意味不明的看着于大顶,好半天,才说:“要是你是邱狄莺这样的处境,你愿意回去吗?”
一眼就能望穿的等待着她的结局,男友混账,公司逼迫,又是被人玩物似的送礼、发卖,那为什么还要回去?
邱狄莺在诡境里显然已经想起了这世世代代的悲惨经历,宁愿这么不人不鬼的藏着,也不愿意回去面对。
“所以你什么态度?”于大顶问。
翁华亭说:“我帮着你,是因为你说要找出她的心结,不是让你和那些人一样逮她回去继续当个身不由己的玩物。”
“可我已经收了钱,我只管带她出去,别的事和我什么相干?”于大顶说。
翁华亭越到认真生气的时候,反而淡了表情,白了脸色,“隋怀玉,那你这样,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我可没有义务陪你干助纣为虐的事!”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我说了我叫于大顶!于大顶!于大顶!”于大顶几乎被对方指责的语气气死,心里纵使不是这么想的,嘴上也不愿意服软,“我已经想明白了,邱狄莺的心结,就在她命中孽缘这一点上,从袁大善人开始,徐浪,栓年,松城,绑匪,到她现世的那个狗屁不是的小白脸汪化年,她哪一辈子但凡和命里注定的那个男人碰了面,就保准没有好事发生!”
翁华亭冷眼看他,但也没有反驳,只等他继续往下说。
于大顶转个身,拿鸟屁股对着人,不面对面说话,是他最后的倔强,“所以她的解脱不在这一遍一遍重复的悲催狗血剧上,而在她现世自己的选择上,她只有自己想明白了,彻底摆脱了,她累世的悲剧才能终止,中间这些她已经作出过选择的早已无力改变,咱们再掺合也是浪费时间,就是这么回事!”
等半天没等到回话。
于大顶从翅膀底下偷偷往后瞄了一眼,看翁华亭若有所思的样子,但愤怒值似乎降下去了一点。
“怎么,你不信?”
翁华亭淡淡的的说:“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但因为是你说的,所以不大值得取信。”
“我干吶!”于大顶扑腾着膀子挣扎着站起来,“那咱们就打个赌!”
“赌什么?”
“这一世,咱俩就都当自己是个壁画,谁也别掺合,看看是不是邱狄莺自己又选择往沟里去!”
翁华亭不说话。
于大顶翻着白眼看鸟笼顶,抖着那边伤残断腿,“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死生不吝,必须完成,你,敢玩吗?”
“来!”翁华亭抱着手臂,找了个凳子坐下,看一个少妇进来,掐着于大顶的鸟嘴,给他塞粟米,塞的他上不来气,差点儿卡死。
“能吃东西了,看来快好了。”少妇腼腆的笑了笑,那样子分明还是少不经事的烂漫少女,可衣服发髻的样式,又显然是已经成过亲了。
她叫淑芹,今年二十六岁,十六岁嫁入孟家,至今还没有见过自己丈夫脸。
丈夫叫衷卿,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十里八乡就出了这么一个大学生,还是学经济的,听名字就洋气的很。
成亲那夜,盖头没掀开,孟衷卿已经连夜回省城了,他不接受家里强行给他娶的这门亲——这是怕他在外面跑野了,用来拴他腿的桎梏,是风筝线,是放牛绳。但孝字为上,爹娘拿命逼迫,他只好妥协了,却到底连对方的脸都不愿意瞧一眼。
淑芹在孟家做媳妇儿,伺候小姑子,服侍公婆和太婆婆,天不亮起来做饭,全家人吃完了才轮到她,一白天洗衣、洒扫,农忙了跟着去薅草拾穗,农闲了还要去别家帮工,工钱都交给婆婆补贴家用。
可丈夫一直不回来,孟家人也越来越不把她当媳妇儿看了,看她的眼神,更像骡子,像马。
她闲了,就逗弄笼子里的雀鸟,为了给鸟治腿,她爬山采草药,被枯枝扯坏了衣裳,瞒着没说话,偷偷攒了五只鸡蛋,和路过的卖货郎换了个小小的针线包。
衣裳是带些模糊陈旧的红色,她想补衣服的线也能是红的。
婆母看见,一个耳光扇的她半天听不见声音,最后模模糊糊只听见个尾巴:“......耐不住的骚浪蹄子!”
成婚十年的时候,公爹生了场大病,险些不成了,丈夫必须回来看望。
她那夜偷偷端着洗脚水进了里屋,什么也没说,跪在地上祈求。
“大先生,”她甚至不敢叫他的名字,“能不能给我一个孩子?你可以过你的生活,可我,没有一个孩子,在乡里,抬不起头。”
烛火里,衷卿叹了口气,像是不忍,也像是施舍。
两日后,衷卿回了省城工作。
淑芹有了一个儿子。
又过十年,衷卿回家为父亲奔丧,儿子志宏靠在门后不敢靠近。
淑芹听人说衷卿在省城也有一个儿子,甚至比志宏还要大几岁,孩子的母亲是他的大学同学。
“志宏,过来,叫爹,你不是见过照片嘛。”淑芹招手。
志宏不肯动,淑芹又要朝衷卿弯下膝盖,衷卿扶了一把,淑芹也没勉强。
她又求一次,“大先生,孩子大了,乡里没有能教读书的好先生,能不能让他也去城里读书?我没什么出息,就是想给孩子求一个好前程。”
衷卿怎么能拒绝呢,他向来是个心软的人,只能同意了。
两个月后,志宏偷偷从省城跑回了家,路上浇了很久的雨,到家就开始发烧,婆母下不来床,淑芹拉了副架子车,拽着儿子走了大半夜,到镇上卫生所,所里人说这儿正闹着什么运动,医生都被关进牲口棚了,只有一个半吊子铃医,老眼昏花的给了淑芹几粒糖丸。
志宏吃下之后,第二日天亮,舌头就硬起来,脑子也傻了,智力还不如三岁小儿。
衷卿回来一趟,带着她们一家子去了城里,单独安置在一处小房子里,又带志宏去医院检查,大夫说是得了流脑,耽误了医治。
“愚昧!蠢妇!”那是文质彬彬有求必应的衷卿,第一次骂人。
淑芹抱着儿子,整日里看笼子里的鸟,渐渐倒也安然。
又过几年,婆母也走了,走时衷卿不在家,身边只有淑芹。
街上比之前更乱了,好多人在喊口号,工作不做了,家也不顾了。
某天邻居家那个大嗓门的姑娘和她说,没想到那位登过报纸的孟教授也作风有问题啊,她好奇的打探,“他是不是你们家的亲戚?早检举,早划清界限,别被牵连哟。”
淑芹没想过,有一天学识会成了孟衷卿的罪,更没想到,她的存在,也成了他的罪。
那天半夜,一伙人闯进家里,押着她,让她写检举书,她说自己不识字,那些人又去游说志宏,但发现志宏是个傻子。
不能写不能说,但可以当观众,他们把她押到广场上,她挣扎,被人拿凳子砸了一下,腰间一麻,险些晕死过去。
可她看见了人群里跪着的衷卿,“大先生!”她喊。
衷卿胸前挂着个纸糊的牌子,头顶上带着一米高的黑尖帽子,人群激愤中,一个女人突然扑向他,他刹那间抱紧她,护着她。
人群要将这对恋人分开,有人拿铁勺子去砸衷卿的脑袋,被他怀里的女人挡了过去,她一只眼睛流着血,又被衷卿痛吼着抱进了怀里。
真是天爷也要感动。
淑芹远远的看着。
没几天,有人来通知她,说孟衷卿夫妇跳了河,人已经入殓,留下一个儿子,没人托靠,只能送来给淑芹。
淑芹不大有时间看鸟了,她打了几份工,毕竟要照顾两个儿子。
淑芹七十三岁那年,深感自己时日无多,和保姆说,想叫大儿子回来一趟。
她本意是想托大儿子照顾一下志宏,多的不要,有床睡,有衣穿,有饭吃即可。
保姆笑说:“孟教授最近很忙,他刚出了本书,回忆他父母的爱情,火得很,要跑好多城市搞签售......”
淑芹耳朵不大好使了,保姆说的话大多没听清,就听见一句“孟教授”的时候愣了会神儿,分不清是哪个孟教授,又想了一阵,自己也笑了。
她这辈子换了很多只鸟笼,养过很多只鸟,现在突然不想养了,莫名觉得解脱。
晚饭时,保姆做了糖渍莲藕,志宏吃的开心。
淑芹摸着儿子的白发,笑着问:“甜吗?”看儿子点头,又说,“怎么妈妈吃再多糖,也还是觉得苦?”
第二天,保姆去叫淑芹吃早饭,发现淑芹和儿子都没了气息。
安详,又悄无声息,宛如碎了一地的斑驳花生衣,碎碎蔓蔓,一不留神,就过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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