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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火江枫话碎年

第1案生死轮回第几番尘尘劫劫不曾闲十1

天上一轮纸月亮,被枯枝挑着,要掉不掉,要亮不亮,惨惨淡淡。

低下一座壁画似的破寺庙,里头参谁拜谁也说不好,但跪在蒲团上的信女却一派不甘与执拗,身量跪得极低,说是匍匐也不违和。

庙宇四周被一条环形的纸河隔着,呼呼啦啦的大风隔出此岸与彼岸,看似触手可及,然则咫尺天涯。

于大顶和翁华亭坐在此岸边上,看着固步自封的邱狄莺在蒲团上已经跪坐了好几天了,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还在装瞎装聋,任两人喊破了喉咙,连个头都不回。

“邱狄莺,差不多得了,你有这毅力,倒不如和我们回去,往事不可追,但未来是可以改变的,这一世你还有选择,为什么不重新来过?”于大顶两手圈成个喇叭,喊得喉咙咯血。

“省省,她先得过自己那关。”翁华亭用脚蹬他一脚。

“不就一个汪化年嘛。”说真的于大顶是真不理解。

他试探的往前蹭了蹭,脚一碰到滚滚纸河,“河水”就跟干瘪的海带片似的此起彼伏往他脸上拍,粼粼河水的间隙,都是深不见底的裂罅,不知失足掉下去会通往哪里。

一个长得如皮影戏人物似的纸和尚动作脱节而艰涩,下颌交错,通身关节处只能僵硬的小幅度活动,带着提线感走到邱狄莺旁边。

“女施主,执着无益,不如放下。”www.vmatch.net 时空小说网

邱狄莺一撇嘴,“你骗我。”

“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

邱狄莺也不继续说了,仍旧在那里撅着,她脚底板接着地,恨不能生根发芽。

和尚也不说话,笑眯眯的表情固定在脸上,像一幅剪纸。

“这和尚一来,我还以为会有什么转机,结果也是个假把式。”于大顶啧一声,“这女人,到底还在等什么啊?”

等什么呢?等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吧。

一团黑气打着旋儿落在隔壁蒲团上,慢慢化成个人形。

她就直接多了,怀里掏出一筐臭鸡蛋,一个个往大殿里头扔,全扔完了也没撒出气来,吭吭唧唧的哭起来。

纸和尚一拐一斜的挪到黑气那里,笑着问:“这位女施主......”

“闭嘴!我再也不信神明了!”她委屈极了,抽噎一会儿,见和尚果然不再接话,又冤天屈地的问,“如果结果不好,为何两人还要相遇,难道就是为了遭受这份罪吗?神明吃我的供奉,就给我这一番结果?”

和尚先笑笑,才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账本来,翻了几页,“哦”了一声,手指才在本子上一指,对黑气说:“当初施主殷殷所求,不过是与那位男施主世世相见即可,怎么,施主没见到吗?”

黑气欲言又止,似乎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和尚了然一笑,“既然见到了,为什么又要奢求一个善果,是不是太贪婪了些?”

黑气像是被定住了身,纸和尚走后,蒲团上那团黑气也慢慢消失了,倒是邱狄莺好似终于喘过了一口气,把头埋进膝头哭了起来。

原来症结所在,居然是最初自己求来的孽缘?

翁华亭等邱狄莺哭了一会儿,起身走到岸边,大声说:“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我知道除了汪化年,你还不堪演绎公司的压榨,那场酒会也是徐仝生强迫你去的吧?我答应你,只要你愿意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跟我们回去,我一定不让你去参加那场酒会,公司的合同,也尽力帮你周旋,如何?只要你信我,一切真的都可以重来。”

于大顶眨眨眼睛,翻身站起来,扯着翁华亭的袖子往旁边侧了侧,诧异道:“你说什么呢?”

“说得话,就你听到的这样。”翁华亭回。

于大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睛里却分明带着气,“你是不是在逗我?我拿了钱就是答应要带她去参加酒会的,你现在说保她不去,是拿我这事当放屁呢?那我折腾这一趟干嘛呢?翁华亭,在你眼里,我到底算个什么?”

“那你带她走,现在跟她喊话,说带她去参加酒会,你看她跟不跟你。”翁华亭拂开他的手。

“嘿我这暴脾气,”于大顶都给气笑了,“不是,那怎么着,敢情您这还是替我周全呢?”

“你可以强迫我帮你,但你不能强迫我助纣为虐。”翁华亭要走开。

于大顶垂着脸,想了几秒,转过身又去拦翁华亭,“我不和你开玩笑,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要是飞鸽子,银洲海必不会放过我,你真打算给我收尸?”

翁华亭看着他没吱声。

于大顶眼神缓了缓,带了些笑模样问:“你有办法,不让她去,是吧?”他捅捅翁华亭肋骨,“是吧?你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不对?指定不能眼看着我折沟里去!”

翁华亭冷眼看他,怎么看怎么瞧不上眼,端了一会儿才说:“那酒会也请了我唱堂会,我拒绝了,但也不是不能答应。”

“请你唱......”于大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请玉老板唱堂会啊,可玉老板不是一向有规矩,只在自己的园子里......”

余下的不用说了,翁华亭真要为此破了规矩,任是谁策划的酒会,都算是全了天大的面子,这里头的权重,让于大顶都有些胸腔发热。

“为了我......你......”他带了些鼻音。

翁华亭鄙弃的看他一眼,“做的什么罗圈儿美梦,我是为了邱狄莺,这一世一世过来,也太惨了,人非草木,能力范围内,帮别人,也是成全自己。”

“话是这么说,”于大顶忽然想到什么,神色一凛,“可你是不是忘了,这种市政要员参加的酒会,你爹十有八九也是要参加的吧,真让他发现你......真会打断你的腿的!”他摇头,“真的不行!还是我给邱狄莺当保镖靠谱,我带她去参加酒会,然后寸步不离保护她......酒会结束,我和银洲海的契约也就了了,再有什么事,她也找不着我麻烦了。”

邱狄莺那边身子动了一下。

于大顶怕翁华亭不同意,赶紧大喊,“邱......”

话未出口,彼岸那头的情况却瞬息万变。

四个赤着上身蒙着面的壮汉从四个方向突然落下,腰上一根悬丝,心口处纹着一只青色的蝙蝠,不由分说,架起邱狄莺,一个向上弹身,就消失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不过眨眼之间。

“这......青衣社的人?”于大顶大惊。

“他们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能耐了?”翁华亭同样震惊。

纸河碎成了一地纸屑。

于大顶肃然,“干!”他抬眼去看翁华亭,“该不会是银洲海信不过我,又找了青衣社的人吧?”

翁华亭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你真是成也话多,败也话多,我从小看你这毛病,怎么还会和你没完没了的磨叽,吃一百个豆不知道腥!”

“你话少,我回去我就给嘴上贴张封儿,看能不能吐出金条来!”于大顶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咬牙说,“快来吧!”

翁华亭伸出手,一点没留情,朝着于大顶的肋下用力抓下——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不行了,痒死了,哎呀我干吶!啊哈哈哈好!”

于大顶一个猛子从床板上弹起身,脱出诡境,一身轻松。

他健步跑下楼梯,到一楼柜台前给翁华亭拨了个电话,然后从容结了账,吃了半个肘子一碗面,等到络腮胡子季莱开着汽车来接他。

回城时,太阳正值正午。

季莱说翁华亭一早被叫到银行去了,此时不在家,也没空和于大顶见面,请他自便。

酒会在晚上,于大顶心里总有种发毛的感觉,让季莱把他放在警署前面一条街。

托了门卫打点传话,却没等来银洲海,说是外出不在办公室。

青衣社的堂部,于大顶倒是知道,可他的身份,又不知道往里找谁人去具体打听邱狄莺的消息——谁想到这一群贩夫走卒下九流的小帮派,不消这几年,居然壮大成这个样子,里头的人又团结嘴又严,油盐不进的很。

他最后又绕到邱狄莺家的公寓低下,想了想,上楼去敲门。

里头居然没人应,这敲门声,别说酒鬼汪化年能听见,就算死鬼估计都能诈尸起来开门了。

还是邻居开门探头来看。

“你找谁啊?”

“不好意思,请问邱小姐或是汪先生,哪个在家?公司里让我来送个重要文件,怎么家里没人?”于大顶哈腰笑着问。

那邻居皱着眉,“没声音就是没人嘛,你也是个死心眼的,刚才就见汪先生开开心心出门,说是裁缝铺里新做的西装好了,要去试一试,估计是要参加什么活动,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了,你不要再敲了!”

忙活了几个小时,谁也没见着,于大顶心里更虚了。

他家也不敢回,很怕一进门等着自己的就是银洲海那笑面虎黑洞洞的枪口。

但其实也不至于,青衣社的人不是比自己能耐还大,把邱狄莺带回来了嘛......可天知道这青衣社到底是不是银洲海找的人啊,万一是受雇于别人,扣着邱狄莺不让她出现呢?

他百般踟蹰,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就卷铺盖走人,往外地躲躲风头,过几年银洲海把他忘了,再回治化来。

走不走,就在今晚了。

于大顶脚下一转,往养父于大雕家去。

父母一别,多亏了邻居老于收养他这些年,临别也该赠言几句。

刚转进小巷,就听老于家那个败家混子儿子跟墙根儿底下指天骂地,让老于给他讨媳妇儿。

于大顶让这便宜哥哥那气吞山河的架势给震慑住了,兜里几张钞票很大可能还要做跑路的盘缠,可不能被搜刮去。

他心里的离别苦好像都淡下去些,默默唱了几句“单身苦来单身难”,转身夹着尾巴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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