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大奸商

这时候，三人才注意到，那些人家的屋檐下，挂着一盏昏黄的白灯笼，用简体字写着一见生财。

凡是挂着灯笼的，都被标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屋里没有亮灯，黑白无常也会去敲门，躲也躲不过。

古代就有言，救急不救穷。事实正好相反，越是穷越是要借，越是借就越是穷，如此陷入了恶性循环。

躲在角落里的三人看得清晰，在他们不远处有一家人家，自始至终没有亮灯，但他们家的屋檐下，一见生财的灯笼特别明亮，在风中摇摇晃晃，想看不见都难。

黑白无常在队伍的最前方，敲锣打梆地走了一段路，白无常带着一副笑脸，用锣槌指了指这家人家的灯笼，随后带着黑无常一起走了上来。

嘟嘟当……

三声过后，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要不是张清微之前贴着门听过里面说话，还真以为没人。

嘟嘟当……

黑白无常又敲了三声，屋子里还是没响动，这下白无常笑得更欢了，黑无常则阴沉得像要杀人，打梆的木棍在门上咚咚咚地敲了起来。

直听到是在敲自己家的门，屋子里才忍不住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一道清亮的婴儿啼哭声传了出来，随后是一个女声的咒骂，没一会，又被一道低沉的男声喝止。

三人就在不远处，听得真切，女的一边打孩子，一边咒骂男的没用。男的一边后悔痛骂女人扫把星，要不是为了她怎么会欠那么多钱？

又一出生活的悲剧。

白无常哪管这些，只见他掏出方才的账簿，念叨：“孙家栋，年龄不详，履历不详，工作不详，因偷电上黑名单，买房银行不贷，借我司一百万……”

“以房子为抵押，每月连本带利需还三万五千两百一十二元三角五分二厘，现已逾期三月未还，按照合同，我司可按市值回收房产，并追缴不足的剩余欠款，逾期欠款，按利息三分计算……”

“因房产降价，卖掉房产后，你现在还欠我司三十三万五千两百一十二元三角五分二厘，你准备什么时候还？”

黑无常接着说道：“别以为你全家屯煤气自杀身亡就可以一了百了，死人照样要还钱，即便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嘎吱一声，屋子的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张清微躲在暗处，看不到来开门的人长什么样。

胖子则侧着耳朵倾听，想知道里面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可惜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

只见白无常拿出账本给里面的人展示，黑无常则提着打梆棍跃跃欲试，门缝里伸出一只手想要抢夺，被黑无常一棍子敲了回去。

门缝里传来一声呜咽，白无常看着笑得更欢了，收起账本，伸出一只手，讨要剩余的欠款。

两方对峙，气氛凝结了起来，张清微感觉自己吸的空气都粘稠了不少。

忽然，门缝里传来一声惨叫，随后递出来一只血淋淋的手。

灯光下，张清微勉强看清，那是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没有擦粉，细腻更无从谈起。

没人知道，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沧桑，才能把手打磨得如此粗糙。

白无常拿着手回到红漆棺椁旁，凑近棺椁说了几句话，棺椁里没有响动，旁边的鬼拿出来一座由黄金打造的天平，就将断手放在了天平的一端。

在天平的另一端，摆上了一个个纯金的砝码，当摆上第六个砝码的时候，断手那头再也承受不住，翘了起来。

那鬼拿下断手，冲白无常摇了摇头，用一种破锣般的声音说道：“手太轻，不够还欠债。”

白无常点了点头，又折了回来，冲屋里的人再次讨要。

屋里的人终于忍受不住，怒吼起来：“我们一家都死了，手也给了你，你们还要什么？”

黑无常将门板敲得咚咚响，喝止屋里男人无能怒吼，“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银行不借我们借，银行不收我们收，活着要收，死了也要收，只两个字，还钱！”

屋里的男人被黑无常吼得没了声息，直到过了很久，才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好，给你们，都给你们！”

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颗血淋淋的心脏从门缝里递了出来，白无常接过来的时候，那心脏还在一阵阵抽搐。

三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胖子想要说什么，被张清微眼神制止。

一颗心脏的重量未必抵得过断手，只见拿着天平的鬼把心脏放了上去，还是原来的砝码，这一次心脏那头缓缓落下，压住了六枚砝码，刚刚好平衡。

拿天平的鬼说了句可以，才把心脏拿下来。

白无常便拿出账本，在上面打了个勾，黑无常则对屋里的人说道：“三个月的欠款一笔勾消，下个月我们再来，你想好拿什么抵债。”

屋子里的人一把揪住黑无常的衣襟，低声地跟他理论，结果被黑无常一棍子敲了回去，“老子还有下一家呢，没工夫跟你扯皮。”

说着转过身来，走了两步，又朝张清微这边看了过来，鼻子嗅了嗅，这才转身离去。

“好险，他是不是闻到了我们身上的人味？”胖子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嘀咕，要是真被发现了，他可不知道拿什么来抵挡。

见张清微没有说话，胖子又低声说道：“我看刚才的心脏才拳头大小，怎么称起来比手重啊？”

王晓雅说道：“他们的逻辑不是这样的，在黑市上，一颗心脏的价值要远远高于一只手，一颗肾值三十万，一颗心脏值六十万。”

胖子说道：“不对啊，少了一颗肾不会死人，少了心脏可是会死人的。”

张清微说道：“你撞死了也才赔一百万，一颗心脏六十万差不多了，他们可不会因为你胖而多赔你一分钱。”

王晓雅补充道：“生命是是无价的，但抹掉了人性，它就变得有价了。”

“你们两个别跟我谈哲学好吗？”胖子无奈地扶着额头，听不下去，“要不，你们去说给棺材里的人听吧！”

胖子开玩笑的时候，走回去的黑无常朝他们所在的角落指了一下，一群鬼便齐齐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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