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发烧
这年初冬很冷,无名的厚被子被哥哥抢走,因为那床被子是家里最新的,鹅绒内里很柔软,套着兔子印花的被单很是漂亮。夜里她蜷缩在床角,身上穿着并不厚实的冬装校服,醒醒睡睡,艰难度过了一晚,清晨的鸟叫唤醒她,眼皮很沉,四肢没有力气,脑袋昏重的抬不起来。
姐姐们已经上学去了,无名挣扎着爬上姐姐们的床,厚实的被子让她放松闭上眼睛,舒服的睡着了。好像没过多久突然整个人被拖起摔在了地上,意识尚未清醒剧痛便瞬间侵袭全身,头昏脑涨的睁开眼睛,周围景象朦朦胧胧看不清,世界摇晃颠倒,母亲尖锐的声音贯入耳朵。
“为什么没去上学!我一年交那么多学费你就这么浪费?早点去死别祸害我们家浪费钱行不行!”
无名想说话,可喉咙很干涩,简单的几个音节组织起来无比艰难。她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突然脸上一疼,母亲一个巴掌扇的头更痛了,有湿润的液体从鼻腔流出,眼前通红一片。后来的事情已经不记得了,醒来时父亲母亲在吵架,骂得不可开交,好像还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浑浑噩噩地闭上眼睛,无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在玩,幼儿园新建了一条滑滑梯,明黄色,崭新又干净,无名心想:我一定要做第一个玩这个滑滑梯的人。于是抓着红色的栏杆爬上去,毫不犹豫一蹬,在滑梯上不停地降落了很久,似乎一直没有尽头,除了这条明黄色的滑梯看不清周围的景象。
小学五年级时,无名第一次当上小组长,老师的慷慨让她特别惊喜,开心得很早就写完了作业,晚上自己手洗衣服搓了很久,期待着明天当小组长的第一天定要早早到校好好表现。想着便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却觉得四肢无力,她知道这是发烧了,可是这是初次当上班委,不能第一天就请假,不能做个坏榜样。
无名强撑着身体去上学,路上好几次差点栽倒,扶着墙好不容易走到教室,疲倦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在混沌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是老师把她晃醒。
老师说“刚让你当小组长你就上课睡觉,你这样做会带坏其他同学的。”于是她被宣布革职。
难过的情绪像棉花糖掉进水里,瞬间化开来,她遏制不住大哭起来,求着老师再给一次机会,她只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做好。
“别再找借口了,狗改不了吃屎,你流的都是鳄鱼的眼泪,用来欺骗别人的!”无名百口莫辩,视野被眼泪模糊,老师站在逆光里眉头皱起,眼里满是厌恶与鄙夷。
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别人生病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的撒娇,原来生病是可以作为做错事情的借口,原来生病的时候会得到温柔的照顾。
那天课后的作业是写一篇关于家人的作文,同学们写了各种各样的故事,有生病了妈妈背着去医院,有和家人去游乐场的,有和爸爸一起做甜点的。
无名想了很久,作业本上还是一片空白。她盯着昏黄的台灯发呆,脑海里乱成一团,不知过去多久后,缓缓动笔编造自我的理想世界,甚至在笔下创造的幻象中,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500字的作文满篇谎言,可笑的是却被评定为满分模范作文,老师头一次眼里充满希翼的看着她,撒谎成功的虚荣感浸袭无名的毛孔,一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底铺上了地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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