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
1999年。
雨夜，寒城。
白虎街道，有一家生意很好的溜冰场，名字叫松山溜冰场。
因为下雨的缘故，溜冰场的外面显得有些冷清，不复往日人来人往的盛况。
看守门口的是两个年轻保安，说是保安，其实就是两个小混混，他们各自的腰间都挂着橡胶棍棒，毕竟是要做生意的，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舞刀弄枪，吓到客人不说，影响市容市貌也是不好的。
每一位进去的客人，都要通过他们细致的搜身，有一些东西是不能被带进去的，比如刀子，和一些药品。
一辆本田轿车行驶过来，停在溜冰场的旁边，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男人冒着雨走近溜冰场。
两位保安顿时打起了精神，低声道，“海哥你来了。”
易海点点头，随口问道，“俊哥在里面吗？”
“俊哥在里面，他弟弟今天过来玩。”保安答道。
易海闻言，大步走了进去。
小贺来到了溜冰场门口，今夜的雨很大，他没有带伞，黑色连帽卫衣已经湿得滴滴答答。
他没有进去，戴着卫衣帽子，蹲在门口边上，默默的看着雨水在地上汇聚，脑子里想象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小贺很喜欢预想自己的行动，去想每一种可能，每一种结果，想来想去，其实也只有两种结果——生，或者死。
死而已，他不怕，他怕的是没钱，所以他才答应了那人，来到这里赌一把，他记不清是哪部影视剧里有这么一句台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用来形容他此时的处境十分贴切。
等的有些久了，两个保安见他迟迟不进去，便来赶人。
“喂，不进去玩就走开，别在这里影响我们生意。”
小贺站了起来，低着头说，“两位大哥，我是寒城一中的学生，没钱进去玩，我在这里等一位朋友出来。”说着上去派烟，也是一直低着头。
两位保安接过了烟，见小贺比较懂事，态度也没那么恶劣了，“寒城一中的？难怪不肯进去玩，去那里等吧，不要站在这里。”
小贺于是跑到旁边一家已经打烊了的服装店下面避雨，这里离溜冰场很近，十几步路就到了。
小贺说谎了，他不是寒城一中的学生，寒城一中是寒城最好的中学，只有高中部，那里的学生都是成绩优异的，而他，连初中都没有毕业。
因为这个谎言，小贺又想起了那个女生，似乎她就在寒城一中上学，他们曾是同学，小贺喜欢她，是暗暗的喜欢，并没有任何的表露，因为小贺心里清楚，他们不是一类人，差别如同云泥。
但只要我完成了这件事，并且全身而退，那我就有钱了，我或许可以生出一些勇气，去接近她，小贺心里这么想。
雨还在下，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会来溜冰了。小贺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晚上十点二十三分。
昏暗的街上，有一个跑动的人影，同样没有带伞，那人影迎着大雨，一步一步的踏起水花，直直得朝小贺跑来。
小贺没有起身，依然蹲着，手慢慢伸进卫衣的口袋。
那人看样子也是想过来避雨，也有可能是等人。
“兄弟，有火吗？”来人蹲下来，气喘吁吁的，他往上撩了一把湿漉漉的黑发，他的头发很长，像日漫里的角色，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社会。他甩了甩手上的雨水，然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烟是芙蓉王香烟，盒子已经有些扁了，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摸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
“兄弟借个火。”长发男抽出一支烟递给小贺。
小贺接过烟，发现芙蓉王的烟盒里装的竟是双喜，他从卫衣的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几次打火，都没打着。
“兄弟，没气了？不是吧，今天这么倒霉，出门遇到暴雨，想抽烟借个火都借不到。”长发男低声咒骂，心里也不爽，火却没有借到，白亏了一支烟。
小贺把打火机扔进雨中，没有答话。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像两尊石雕，一左一右的侯在门口，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渐渐的小起来了，夜也渐深，小贺心里有些烦躁。他开始打量长发男。
长发男察觉到小贺审视般的目光，于是两个人视线碰撞，谁也没有移开。
“看我干嘛？”长发男问。
“雨小了，你不走吗？”
“没地方去，你怎么不走？”
“我在等人。”
“我也在等人。”
交谈的内容很短暂。
小贺内心犹豫起来，突然出现的长发男，不是在计划内的，他思量着怎么处理长发男。
“这一片治安不好，大晚上的，你应该回家去。”小贺忽然说。
长发男一声嗤笑，“就是这里治安不好我才来的，怎么？我看起来很像肥羊吗？”
“不像。”小贺回答得很认真。
长发男低声道，“那就对了，我在这里等一头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肥羊，然后从它身上薅一点羊毛下来，听说来这里玩的富家子弟还不少呢，他们也禁不住吓唬，很容易就能搞到。”
“这是俊哥的地盘，你在这里闹事，想找死？”小贺恶狠狠的说道。
“别装了，你不是俊哥的人。”长发男不屑一顾。
“你认识我？”小贺眉头皱了起来。
“我不认识你。”
“你最好马上走，等下这里会出事。”
“出什么事？就算搞不到钱，接下来看看热闹也不错。”长发男打了个哈欠。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想看见。”
“那行，既然你这么想我走，你给100块钱，我二话不说，立马就走。”
小贺迟疑，“这钱得算我借你的，下次见到我，你得还我。”
长发男乐了，自己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傻逼还真答应了，真是笑死，还算借的？钱到手管你那么多。
“当然，下次准还你。”长发男笑着说。
“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我兜里就几十块钱，你来拿吧。”
长发男心里一喜，几十块也不错了，他走过去，手伸进小贺的裤兜。
小贺看了一眼溜冰场，门口的两个保安有一个离开了，另外一个正在点烟。
天赐良机，小贺看准机会，一直藏着的匕首终于漏了出来，他把匕首斜着往上一撩。
长发男吃痛，他躬身哀嚎，“你给老子等着！”
说完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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