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之都

在书店买完书正要离去，卖书老头突然叫我等等，一个人向仓库走去，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小摞书出来，塞到我的袋子里：“这是我个人的书，送给你了。”

我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致谢。

回到大平台，韩文东正坐在垫子上等我，他手里把玩着手电筒，旁边放了一个碗。

“文东，你怎么来了。”我下车坐在他身边问。

文东放下手电筒，端起碗递给我说：“妈妈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我接过碗凑近看了看，是半碗小米粥。

我愣住，感觉鼻腔一热，赶紧吸了吸，离家求学工作十几年，真没有喝过谁亲手给熬的小米粥。

“妈妈说赶紧喝，凉了就不好喝了，不过现在已经凉了。”文东说。

“不凉，不凉。”我把头埋进碗里，一股脑喝掉，放下碗朝文东笑笑说：“真好喝，全身舒坦了，谢谢你哈。”

“不用谢！”文东也笑笑。

“你和妈妈说我啦！”我说。

文东嗯了一声点点头。

“你妈妈怎么说？”

“妈妈说交朋友要懂礼貌。”

我摸了摸文东的头：“你妈妈说的对，你做的也很好。”

“妈妈还说”文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我：“妈妈还说，不能上你的车，也不能跟你出去。”

我怔住，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孩他爸的位置想了想说：“妈妈说的对，你还小，不能跟陌生人出去的。”

“但我们不是朋友吗？”文东不解的问。

我点点头说：“这世界上，有的朋友是交心的，有的朋友是害命的，长大了你就会明白了。”

我没有告诉他，有多少龌龊事，都是朋友之间做出来的。

我拿起他的手电筒，照向远处的山间，照向漆黑的夜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你说这手电筒怎么照不到天上呢？”文东仰着头轻轻问。

我搜集脑海里极度有限的天文知识后答：“我们看到的天并不是就这么高的天哦，天是无边无际的宇宙，没有尽头，非常非常的大，大到光都照不过去。”

“无边无际什么意思？”文东又问。

“就是一个东西特别大，没有边，没有头。”我汗汗的解释。

文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刚要继续发问，远处传来女人的呼喊声。

“妈妈叫我回家。”文东说完从垫子上站起来。

我暗松了一口气，拿着碗站起来说：“走我送你回家。”

我送文东到家门口，看着他进院子后才返回，路过叶老师院子时，往里看了看，屋里没有任何光亮，想必已经睡了。

回到车上，我打开车内顶灯，把那一袋书放到副驾驶上，先把老头送的那几本拿出来看了看，都是老古董，我甚至都没有听过名字，但我仍然决定先看这几本，正打算拿一本开看时，却发现一本种植蘑菇的科普书夹在中间，不禁笑了，想必老头在给我找书时，没留意夹带其中了。

我把蘑菇书扔到一边，将座椅调了个舒服的角度，开始阅读。

不得不佩服这老头的选书眼光，第一本读来就有理明义精、深邃悠长之感，一气读了两三个小时，直到眼睛发酸，才合上书本，暗暗决定等这几本看完后，再去找老头讨要几本。

下了车，我对着山涧坐了会扩胸运动，喷了泡尿，取出一瓶白酒打开，就着花生豆和夜空中的星星，边喝边汲取天地之精华，最后晕晕乎乎，抱着毛毯倒在垫子上睡去……

悠悠醒来，耳听到山羊咩咩的叫声，我从毛毯下钻出脑袋，天已大亮。露天睡了一夜，毛毯和垫子湿漉漉的，还好出了太阳，刚好晒晒。

文东已经把羊栓在了长绳子上，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文东，”我向他喊了一声问：“来多久了？”

文东转过身，看了看我笑道：“原来你爱睡懒觉啊，妈妈说睡懒觉不乖。”

我哈哈笑笑着站起身，突然感觉脑袋沉沉的，鼻子还有点堵塞，看来向来身骄肉贵的我，对这种野外生存还不大适应啊，况且又是天天醉生梦死的状态。我决定锻炼锻炼，就走到文东旁边，朝山下看去，那条叶老师落水的河，静静的躺在下面，周边没有人烟。

“文东，你会不会游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我会呀，我小时候就和小伙伴在那条河里游呢。”文东指着山下的河说。

“哈哈，你小时候，是什么时候？走现在去游一会？”我说。

文东眼睛闪烁了一下，又黯淡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说：“可妈妈说不让我出去。”

我这才记起他妈妈对他有交代，点了点头，拉着他说：“你过来。”

我把文东拉到垫子前，从车里拿出那一包书打开说：“厚的是我的，薄是你的，我下去游个泳，你在这里看书等我，好不好。”

文东一下看到那么多花花绿绿的绘本书，两眼顿时放光，扑到书上开心的说：“哇，这么多书啊，比学校窗户里的还多呢。”

我笑笑，看来也是个爱看书的孩子。

我帮他打开一瓶水，叮嘱喝水后，提着洗漱用品，向山下走去，走了约十几分钟，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河水清且凉已，我用河水刷了牙，洗了头，最后又来来回回游了半个小时，通体舒泰后，才上岸回营，顺着河往上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只狗正翘着一条腿对着河流撒尿，想到我刚才还刷牙来着，顺手捡起一块土坷垃就往狗身上砸去。

“哎，xxxxx”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吼和一串我听不懂的方言。

我连忙回过头，一中年汉子正站在后面，怒气冲冲的看着我，显然认为我不应该砸他家的狗。

我虽然尝了狗尿但确实不应该是狗的错，连忙不好意思的向狗主人说对不起。那中年汉子看我软了下来，脖子一拧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去，原来是个瘸子。

爬到山顶大平台，我感觉头也不疼了，鼻子也通了，喝狗尿和被人吼的心理阴影也已散去，心情也和天气一样，美丽起来。

韩文东已完全沉浸在书里，他坐在垫子上弓着腰，眼睛几乎要埋进了书里，再加上那又瘦又小的身材，活像个吸毒者。

“哎哎哎，不行不行，把腰挺直，眼睛不能离书太近。”我远远的朝他喊道。

文东没注意我回来，吓了一个激灵，连忙把腰挺直，但视线仍然没有离开书本。

我走到他身旁，凑近看了看，是一本逻辑思维锻炼书，他正看的一页是一道连线题，就问他：“你会不会？”

“会呀，你看，这个连这个，这个连这个。”他边说边用手指在书上比划，我这才发现没有笔。

想想他看了也有大半个小时了，就说：“好了，先把书放下，休息十分钟再看。”

文东虽然很不舍得，但还是放下了。

我们俩就在大平台上溜达，我注意韩文东根本没有溜达的欲望，不时问我十分钟到了没。这可不行，小朋友嘛，应该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想到体，我就问他：“文东，会不会踢足球？”

文东瞪着大眼睛看着我，表示不知。

我突然来了兴致，环视大平台一周，这大平台面积约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虽然坑坑洼洼，乱石分布，但在中间开辟出一个篮球场大小的运动场，还是可以的，当然，难度也不会小，但我毕竟闲的蛋疼，又缺练，遂决定干。

我让韩文东看书等我，开着车又到了镇上集市，在文具店买了一盒画笔，在外边买了一个铁锹，又买了些烟酒和一些吃的。

回程的路上，我看着躺在旁边闪闪发光的铁锹，突然笑了，买车的时候，我可没想过有一天它会用来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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