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林

决斗是要有担保人的，毕竟一方会死，如何确保死人能严格完成决斗失败的条件，是个很严肃的事情，自然不会像那晚城堡外罗尔与霍布斯的决斗那般随意。

所以，艾薇雅还有一个问题“我有帕罗家族的韦斯利做保证，若是输了，我费利克斯家族拱手让出卡恩特罗领主之位，你梅森特家族由谁来担保？”

一直都没开过口的那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他用略带磁性的声音说道“我，伯格林·辛克莱，可以为这场决斗做担保。摩根若是输了，梅森特家族就主动让出威克堡，从此以后，卡恩特罗不再有梅森特家族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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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斗开始前，韦斯利再一次确认了艾薇雅是真的接受这场对决。

摩根带上了骑士头盔，但艾薇雅却直接卸掉了本就轻薄的皮甲。

韦斯利不懂为什么，艾薇雅则很清楚，反正扛不动铁甲，不如抛开皮甲换更便捷的身形。

“你真的打算不披甲与我决斗？你那小身板可扛不住我几剑啊。”摩根检查了一番手里的剑，并脱去了袍子露出那套全身甲。

艾薇雅故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材“你都与我决斗，会在乎这个？”

摩根没再说话，而是直接放下了头盔的面罩。

两人都向前走了一段距离，艾薇雅在靠近摩根还有十来步距离的位置开始画圈，摩根自然是对着她画圈，谁都不会想对方能绕到自己的后方。

既然全甲的摩根都没先动手的意思，艾薇雅自然更不会急着发起攻击“你那位相隔遥远的弟弟还好吗？”

摩根没有回答。

“听说明天就是他的生日，你就没打算送点卡恩特罗的特色给他？”艾薇雅继续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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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应该是决斗，而不是在聊天。”摩根说道。

“听说他今年六岁了，这是个好年纪，可以参加一些必要的社交场合，记得我六岁那年跟着父亲第一次去了刑场观看了绞刑。男孩应该在这个年纪第一次握剑吧，作为将来家族的继承者，他可能还会获得父亲送的一支狼尾作为生日礼物。”

“闭嘴。”摩根沉声道。

“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摩根，即便你拥有梅森特的姓氏。”艾薇雅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闭嘴！”摩根终于忍不住率先动手了。

然而，艾薇雅轻盈的跳向了一边，躲开这一剑毫不费劲。

扑了一个空的摩根拍了拍自己的盔甲给自己鼓劲，自己的全身甲意味着自己可以失败无数次，而无甲的艾薇雅只能失败一次，他有的是机会。

不过，艾薇雅的声音又传进了他的耳朵“私生子终究是私生子，你觉得杀了我，就能获得父亲的青睐？”

“闭嘴！”摩根怒吼一声，再次扑杀过去。

艾薇雅迈着轻松的步伐又一次躲开了他的长剑，这一次，摩根的头盔似乎是遮挡了他的视野，抬头时停顿了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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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瞬间，又给艾薇雅找到了开口的机会“在你左边。”

摩根没有立刻向左看去，而是多停顿了几秒，才突然朝左边挥剑。

此时的艾薇雅已经站在了安全距离，这一剑甚至连她的衣角都没碰到。

“你应该再往前走几步的，摩根。”艾薇雅的语调始终不紧不慢。

可就是这种不紧不慢，搞得好像是她在教自己一样，摩根再次拍了一下胸甲，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态。

“我知道，莱昂娜是个不错的姑娘，白净的脸蛋和风韵十足的身材，只可惜，她遇到西柯。艾薇雅故作思索，你的这位叔叔倒也不客气，要是我，就会去砍了他的下半身。”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摩根突然平静的问了一句。

莱昂娜，他的初恋，那时候，他还没有被父亲接进梅森特家。女孩的父母为当地的领主放羊，这是个不错的差事，毕竟除了佣金，每年冬天还能分到一头羊。他第一次见到女孩是在他爬上樱桃树摘樱桃，帝国东南方的野生甜樱桃树最高能长到三十米，这使得上树摘樱桃成了当地男孩们比拼胆量的保留项目。

摩根爬到了最高处，他证明了自己的勇气，但也摔了下来。也许是树枝缓冲的缘故，且树下有个较深的水渠，其实他伤得不重，但害怕的男孩们还是一哄而散，摩根没法爬上水渠，是莱昂娜救起了这个全村最勇敢的少年。

栗子色的长发简单的盘在脑后，鼻子上有浅浅的雀斑，她肯定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孩，但在摩根眼里，莱昂娜一定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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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父亲的人来了，代表梅森特家族来接他的是他的叔叔西柯·梅森特，瘦猴似的男人告诉他，梅森特家族的子嗣不应该与这些乡野村姑搅合在一起，她们与妓女没有区别。摩根不相信他的鬼话，然后，西柯就这么当着摩根的面撕开了莱昂娜的衣服，女孩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一直在耳边回荡，然而，面对明晃晃的长剑，他这个最勇敢的少年，怯懦了。

完事后的西柯将女孩扔给了下属骑士们，自那之后，摩根再也没见过莱昂娜。

“你是怎么知道的？”摩根第二次质问道，他的声音近乎撕裂。

前世身为大老爷们，她深知这种事是难以承受的，但艾薇雅没想到摩根的反应如此之大。

她以为，一个阅女无数的花花公子根本不会过分在乎一个土妞。

不过，虽说以这种事来激怒对方多少有些过于残忍，但结果正合她意。她要做的就是无下限的激怒摩根，愤怒会使人失去理智，而对付一个失去理智的战士，就要简单的多。

生死局，可怪不得自己不厚道了，摩根开始变得毫无章法的出剑说明这事的的确确对他影响很大。

若是行动再敏捷一点，也许艾薇雅真就被乱剑砍死了，可惜，笨重的盔甲让摩根的行动始终没法快起来，这给了艾薇雅足够的躲避时间。

“在你左边。”艾薇雅的戏谑语气丝毫不减。

这次挥剑的摩根毫不犹豫，结果还是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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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抱歉，应该是在你右边。”艾薇雅这不紧不慢的语气彻底点燃了摩根的怒火。

已经没法平息的摩根越发疯狂的发起了进攻，可头盔导致的视野受限，艾薇雅则几乎每次都能避开头盔的视野。

一剑又一剑。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的太阳已经穿过山脊照射在了这片平原上，艾薇雅额头上的丝丝汗珠清晰可见，而摩根已经开始喘气了。

情绪的发泄通常会在疲累的时候渐渐平静下来，此时的摩根勉强算是冷静了下来。

可这姑娘每次都极其嘴欠的在自己失去目标时热心提醒一句自己的位置，明明扭个头的事，结果她这么一提醒，自己反倒是要愣一会儿判断一下，忍无可忍的摩根干脆摘掉了头盔。

战斗的节奏慢了下来，早就抵达了的罗尔指着场上艾薇雅的行动对贝丽卡说“我当时就是这么戏弄了一位公爵之子，公主殿下差点直接册封我为她的守护骑士。”

贝丽卡可不信“吹牛！”

“我可没吹牛，打完你问殿下。”罗尔自信艾薇雅能赢，他虽说没亲眼见过，但无论是帝都连斩三名刺客，还是韦斯利说的在卡南城下一路杀到城门，都摆明了殿下的剑术不会差，而此时的摩根已经体力不支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连站起来都费劲，撬开一个体力不支的铁罐头，很简单。

两人谈话间，场上的战斗似乎陷入了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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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不再听艾薇雅说什么了，也不再胡乱挥剑，此时他视野开阔，虽然暴露了头部这个弱点，但依旧比艾薇雅防护充足。

他平静的说道“一味的避战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艾薇雅则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个女孩，大丈夫的行为作风与我何干？而且，向小姑娘提出决斗，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摩根再次被激怒，他刺出一剑，本以为艾薇雅还会躲，然而，这一次，女孩并没有躲开。

这么长时间的试探，她知道罗尔正常的出剑绝非同那些耿直的半吊子武夫一样，他总能在不经意间改变剑的方向，而且速度之快，根本没法反应。这是她头一次觉得，巴克老师的话真的有用。

眼睛看向哪里，对方就是想攻击哪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而此时卸去头盔的摩根，想看到他的眼睛，不难。

心里暗暗向巴克老师道了声歉，为之前在帝都遇刺时的草率定论表达了歉意，然后艾薇雅就惊险的挑开了这刁钻的一剑，并且她手中的剑顺势划进了摩根臂甲的缝隙中。

身体轻盈的转到了摩根的身后，她转了转手中的剑，说道“你好像很着急？”

受伤的摩根猛然转身挥剑横斩，突如其来的一击险些真的砍中艾薇雅，不过还是及时后跳躲开了这一剑。

摩根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整个身体直接压了上去，但原本应该后退避战的艾薇雅在摩根抵近的时候突然止步，从摩根抬手挥剑的空挡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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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力消耗了不少，还穿着重甲，一时间根本止不住身形，摩根眼睁睁看着女孩从自己的腋下钻过，而女孩手里的剑切进了他腿甲的缝隙中。腿部的剧痛让他直接单膝跪倒在地，辛亏手里的剑及时撑住了身体才没整个人趴下去。

艾薇雅的队伍发出了欢呼，行动受限既意味着战斗结束。

摩根还准备起身反击，但艾薇雅直接将剑刺进了他的腿窝。

“你输了。”艾薇雅说。

“还没有！”他咬牙向后挥剑。

艾薇雅一脚踹在了他的手臂上，力道没多大，可手臂本就有伤的摩根还是没能握住铁剑，剑落在了地上。

没了武器的摩根不再忍疼，他蜷缩着捂住腿窝的伤口，整个人瘫倒在地，这既是伤痛，也是疲累。好一会儿，他艰难的看向了不远处坐与马上的伯格林，艾薇雅也看向了这个中年男人。

良久，男人调转马头，他没多看摩根哪怕一眼，而是两眼一直盯着提剑看向自己的艾薇雅，然后，他带着骑兵们离开了这里。

目光从远离的奔狼骑士们身上收了回来，躺在地上的摩根苦笑了一声，他扯开固定胸甲的皮带，胸甲脱落，露出他胸口别着的一柄匕首，随着贝丽卡的惊呼，罗尔也大声提醒还在目送骑兵的艾薇雅，并策马准备上前护驾。

只是，拔出匕首的摩根并没有袭击艾薇雅，他直接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熟练的战士能够准确的刺中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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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的艾薇雅只看到带着扭曲笑容的摩根面朝自己，缓缓拔出刺入心脏的匕首。

“我没打算杀你。”艾薇雅向奄奄一息的摩根说道。

“你我只能活一个，从我向你宣战那天起，就没有回头路了。”直挺挺倒下的摩根再没了动静。

罗尔没说话，贝丽卡还捂着嘴，艾薇雅也是默默的看着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摩根。

还是韦斯利打破了现场怪异的气氛，他指着大路的前方“沿着大路往西南方走，现在出发，日落前，我们应该能到威克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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