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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玉记

第233章 尊重

“阿瑛,这世道是不是有点艰难,否则怎么有那么多鬼魂没有未了心愿。”菊生托着下巴,叹道。

四仙桌上,搁置了一封书信,菊生没有情绪打开。

她认得,这柳体楷书,均匀瘦硬,落笔秀媚。

“菊生,先瞧瞧小白脸写了啥。”阿瑛艳艳一笑,新月眉弯弯,瑞凤眼流光,好像昨夜过了子时扶腰而归的女鬼不是她。

菊生听后,瞟了阿瑛一眼,还是无奈地翻看书信。

结果,里边掉落出来的是一枚枚松花笺,拼凑起来,形成一道失传已经的食谱,叫作沧海遗珠。

沧海遗珠,取龙趸龙髓和深海珍珠。珍珠磨成粉末,借助鱼胶的凝结力,混合龙髓,添加烈酒,煮开后倒入模具,送到冰窖冷冻。听说卖相晶莹剔透,口感脆嫩爽滑,伴随鱼鲜荤香。

“千里迢迢的,寄什么食谱,只能看,不能吃,还不如让阿凡聘请大厨,给我们做一盘沧海遗珠。”阿瑛调笑道。

话音刚落,阿凡提着竹篾髹漆描金三撞八棱形食盒,到了璞玉记。他轻轻揭开盒盖,呈现出沧海遗珠的原貌。

这等温柔小意,菊生瞧了,自然会动容。

不过,沧海遗珠的味道一般,菊生吃得皱起眉头。

“菊生姑娘,哦不,清河县主,您不喜欢?爷为了捉住一只百年龙趸,差点葬身东海。”阿凡感慨道。

咳咳,百年龙趸有点夸张,也就三四十年龙趸。

好吧,这才是重点。阿瑛听后,不禁冷嗤一声。她是顶看不起,男人爱得要生要死的,好像女人不爱他,就是特错大错。

果然,菊生感动得流泪,抿了抿唇瓣,欲言又止。

崔公子待她的好,她想去回应,却不能这么自私。

“清河县主,不如您打个不值钱的小玩意送给爷,礼尚往来。”阿凡见菊生的反应淡淡,唯恐教崔瑢暗自伤怀,笑道。

“哟,这是要两不拖欠,好主意。”阿瑛打趣道。

阿瑛可以想象得到,以小白脸的心机,若是收到菊生做的小玩意,认为菊生有意与他生分,大概会惆怅得孤枕难眠。于是,菊生给崔瑢打了葱绿色攒心梅花络子。

菊生不擅长女红,动作缓慢,直至子时也没有完工。

子时,宋嫣鬼魂从玉俑里边飘出来,没有唤醒菊生,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镜台前,替菊生完成这葱绿色攒心梅花络子。

宋嫣心灵手巧,纠正了菊生的打法,变得更加精致。

“宋嫣公子,谢谢你。”菊生揉了揉惺忪睡眼。

阿瑛越来越不够义气,咋刚恢复人形就出去跟秦王殿下厮混了。独留她菊生一人面对宋嫣公子,好像没办法哄他许出未了心愿。

“菊生大人,您为什么要唤我公子?”宋嫣鬼魂问道。

“尊重。”菊生笑盈盈,眸光澄澈澈、晶莹莹。

尊重?尊重对于宋嫣来说,是稀罕物。他是小倌,只要稍微反抗,就得不到尊重。因此,这世上只有两人称呼他为公子,一个是菊生大人,另一个是太子殿下。

“菊生大人,我有不能说出的爱意。”宋嫣鬼魂低声道。

明明是鬼魂,他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恨不得立刻消失。

“那要不我替你传达?总得让对方知道,你才没有遗憾。当然,或许你的表白,会给对方造成困扰,只是暂时的困扰。他若是也欢喜你,才会困扰得时间长一点。”菊生像是过来人一般,轻声笑道。

语罢,阿瑛正站在门外,勾唇一笑,沉默不语。

小玉匠看得通透,好像活在红尘之外?

“但是,我不想给他带来困扰。他是天上月,我是脚底泥,能为他护养娇花,是我的荣幸。”宋嫣鬼魂苦笑道。

宋嫣知道,自己格局小,只装得下情爱,吃尽苦头。

“宋嫣,你现在不是小倌,而是鬼魂。鬼魂想做什么,需要受到小倌身份的约束么。”阿瑛实在听不下去,迈了长腿,笑容香艳。

对呀,他宋嫣现在不是小倌,为何要唯唯诺诺。

宋嫣鬼魂受到触动,若有所思,却害怕做出改变。万一那人十分厌恶这种喜欢,他宋嫣的辛苦岂不是成了笑话。

“前年秋分,你委身于兵部侍郎,搜罗出王侍郎私铸兵器贩卖吐蕃的罪证。去年冬至,你委身于御史台御中大夫,故意透露给项御史大夫一些官僚秘闻,教项御中大夫有了弹劾资本。今年立春,你委身于太仆寺卿,打听春蒐的准备。你做了这么多功夫,就不想得到一句感谢吗?还是说,你对他的爱意,已经深沉到可以牺牲一切了。可惜,没有你,他依然能够得到这么多,因为他是天之骄子。”阿瑛冷笑道?

宋嫣鬼魂听后,啊地一声惨叫,钻入玉俑。

“阿瑛,你可以说得委婉一点。我怕宋嫣公子受到刺激,会恶化成厉鬼。到时候,我们要忙碌起来了。”菊生小声道,退回几步,唯恐被阿瑛胖揍,在宋嫣鬼魂丢了颜面。

“他这么懦弱,不会恶化。”阿瑛恼道。

关于宋嫣的情报,她也是用身子交换回来。不过,她与宋嫣不同,她十分享受这份鱼水之欢,不觉得自己受害。男人嘛,睡一次是睡,睡两次是睡,人生苦短,及时行乐。

“菊生大人,麻烦您代替我告诉他一切。”宋嫣鬼魂依旧藏在玉俑里不出来,语调柔柔弱弱,带着哭腔。

“好的,如你所愿。”菊生笑呵呵。

第二日晌午,菊生拜访东宫,在东宫外等候多时。

所幸,长安人见惯了泼天富贵,最多停下来认一认人,发现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菊生,想起往日听过的八卦,笑一笑就过去了。

“清河县主,不巧,太子殿下不在东宫。”松公公笑道。

“松公公可知道太子殿下去了哪里?”菊生问道。

“清河县主,您这话询问得有些好笑了。太子殿下的行踪,岂会告知做下人的。”松公公打着拂尘,笑容淡淡。

松公公知晓,菊生所求何事,所以松公公早有了主意。

一个下贱的小倌,为主子办点差事,就妄想得到主子的宠爱。那么,太子妃娘娘身怀六甲,还要为太子殿下操劳,岂不是更不值得。

松公公眼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已经和好如初,就不愿意再生出什么风波。这夫妻不和,多少影响太子殿下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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