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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腊棺材之谜

第24章 奇谈上

第一部 第24章 奇谈(上)

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是十月十九日,星期二,午后不久。

史洛安太太是如何避过那班折磨者的精明耳目的,她没有细讲。事实就是,她没人伴送,也没人跟踪,就来到了警察总部——当然罗,一身素静的黑衣,戴着薄薄的面纱——用胆怯的口吻说,她有要紧事,求见理查德·奎恩侦探长。理查德·奎恩侦探长似乎觉得最好让这位太太一个人去自怨自艾算了,然而,他身为一个堂堂绅士,对待妇女总是不忍重拂其意的,所以他出于无奈,只好接见了她。

她被引领进来的时候,侦探长只是独处一室——这位带点娇气的中年妇女,目光却是火辣辣的,即使隔着面纱也能透露出眼中的火焰。他叽哩咕噜了几句安慰遗孀的老生常谈之后,拉过一张椅子请她坐下,自己靠着办公桌站着等她开口——仿佛站着就能暗示她:侦探长的生涯确实是紧张忙碌的,所以,她如果肯直截了当把话讲完,那对全市都有好处。╥╥

她倒确是这样开门见山。她声调中略微有点歇斯底里,说道:“我丈夫不是一个杀人犯,侦探长。”

侦探长叹息一声。“可是事实俱在呀,史洛安太太。”

看来,她不想正视那些活生生的事实。“整整一个礼拜,我一直对新闻记者们说,”她大声喊道,“吉尔伯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我要求正义,你听见吗,侦探长?谣言将会跟着我——我们全家——我的儿子——一直跟进坟墓!”

“可是,太太,你丈夫已经自己动手主持了正义。请记住吧,他的自杀,实际上就是自己认了罪。”

“自杀!”她嗤之以鼻;忍不住一把抓掉了自己的面纱,恶狠狠向他瞪了两眼。“你们全都瞎了眼吗?自杀!”她泣不成声。“可怜我那吉尔伯是被人谋杀的呀,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人……”说着就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十分伤心,侦探长不安地望着窗外。“这样的说法需要证据,史洛安太太。你有什么证据呢?”

她从椅子上跳将起来。“一个女人不需要证据,”她喊道。“证据!我当然没什么证据。可这又算得了什么呢?我知道——”“亲爱的史洛安太太啊,”侦探长冷冷说道,“法律与妇道人家的分歧,正在于此。我是同情你的,然而如果你拿不出新证据来直接表明谋杀亚尔培·格林肖的另有其人,那我也爱莫能助了。在我们的档案上,这宗案件已经了结啦。”

她不接下文就走了。

这是不在话下的,这次短短的、不愉快的、毫无结果的会面,外表看来并非什么大事。但它却引起了其后的一系列全新的事态发展。这件案子完全有可能——艾勒里多年之后仍旧抱着这个看法——成为警察局档案中的一件永世不翻的定案了,若不是当天晚上在餐桌上侦探长细心地察觉出儿子怏怏不乐,于是就在喝咖啡的时候把史洛安太太来访的事讲了一遍——慈父之心认为,这个新闻总算是件新鲜事,或许能够博得儿子破颜一笑。

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为他对此并不抱多大希望,只不过姑妄试之——这一来居然大为奏效。艾勒里立刻活跃起来。愁容顿消,取而代之的是那种别具一格的若有所思的面容。“那么,她也认为史洛安是被人谋杀的啦,”他略感惊奇地说道。“真有意思。”

“是吗?”侦探长朝着皮包骨头的邱纳眨眨眼,邱纳这时正用两只瘦手捧住杯子,大睁着乌黑的吉卜赛眼睛,越过杯子上缘,望住艾勒里。“有意思的是女人的思想方法。说什么她也不相信。就象你一样,这真要命。”他吃吃地笑了,但眼朝艾勒里望着,等待他也报以会心的微笑。

微笑始终也等不到。艾勒里却平静地说:“我认为你对这个案子处理得太草率了,爸爸。我悠哉游哉得太久了,一直袖手旁观。现在我打算操劳操劳了。”

侦探长为之愕然。“你打算干什么——打算再炒冷饭吗,艾勒?你怎么还不死心呢?”

“laissezfaire1的态度,”艾勒里发表意见说,“在别国造成的祸害,比法国的祸害还大;对别的领域的坏影响比重农主义经济还大。我讲这话有点经院说教的味道吗?我总担心平白无辜硬要一个孤魂怨鬼背上杀人的黑锅,而其实这个人就象你我一样不是凶手。”

“讲点道理吧,孩子,”老头子不安地说道。“难道你还在一味死心眼儿咬定史洛安是清白的吗?”

“不能十分肯定。我从来没有这样讲过呀。”艾勒里用指甲轻轻弹了弹烟灰。

“我只是说:这件案子中还有不少情节尚未能解释清楚,您、桑逊、佩珀、局长以及其他许许多多人,全都认为这些情节是无关紧要的。而我却认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应该刨根问底,做到问心无愧。”

“你有什么明确的见解呢?”侦探长挖苦地问道。“既然你怀疑不是史洛安干的,那么你看大概是谁干的呢?”

“究竟是谁在为非作歹,我脑子里一点影子也没有。”艾勒里喷出了一大口烟。“然而我可以肯定:一切的一切,全都搞错了。我可以肯定的就是:吉尔伯·史洛安并没有杀害亚尔培·格林肖——也不是自杀。”

这是好勇的表面,但是这种好勇表现是有其严肃的意志的。艾勒里一宵没有安睡,第二天清晨一吃完早饭就到第五十四东大街去了。卡吉士的房子门窗紧闭——外面已无岗哨,但象一座坟墓似的死气沉沉。他跨上阶沿,按了按铃;前门有开;只听得一个怒气冲天、最不客气的声间咕噜道:“谁呀?”他忍气吞声费了不少唇舌,总算使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动手开门了。门并不全开,只是拉开了一条缝;通过缝隙,艾勒里望见了韦格施的粉红色头皮和忧心忡忡的眼睛。这之后,就不再有什么障碍了;韦格施马上拉开了门,伸出了粉红色秃脑袋,匆匆忙忙向第五十四大街张望了一下,艾勒里毫无笑容地走了进来,韦格施赶紧把门关好,上了门闩,把艾勒里让进了客厅。

看来,史洛安太太在楼上自己的房间内深居简出。韦格施到楼上去了一会儿就来了,一面咳嗽着一面报告说,这位寡妇一听“奎恩”这个名字,脸就胀得通红,眼中冒出火来,恶狠狠骂不绝口。韦格施表示歉意,可是史洛安太太——咳咳咳!

然而,奎恩先生却不怕碰钉子。他严肃地对韦格施说声谢谢,可是他在走廊内却不转身朝南往门外去,反而朝北走向楼梯,上楼去了。韦格施张口咂舌,不知所措。

艾勒里取得对方接见的办法,非常简单。他敲敲史洛安太太的房门,当这位遗孀发出“又是谁呀?”的刺耳问句之时,他就说道:“是个不相信吉尔伯·史洛安是凶手的人。”这下子她的反应来了。房门启处,史洛安太太当门而立,呼吸急促,目光殷切,仔细端详这位从天而降的神灵的面庞。可是,当她看清了来者是谁的时候,殷切就一变而为憎恨。“胡闹!”她悻悻说道。“你们这班混蛋,我一个也不要见!”

“史洛安太太,”艾勒里心平气和地说道,“你这未免太冤枉我了。我不是胡闹,我是心口如一的。”

憎恨逐渐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冷静的思考。她默默无言地审视他。接着,不再冷漠相对了,她长嘘一口气,把门大开,说道:“对不起,奎恩先生,我有点——有点不大舒服。请进来吧。”

艾勒里并不坐下。他把帽子和手杖放在桌上——那个置史洛安于死地的保润烟盒仍在桌上——他说道:“我们谈正题吧,史洛安太太。你显然是愿意出力的。你肯定抱有最大的愿望,要洗刷你丈夫的名誉。”

“正是这样呀,奎恩先生。”

“那就好极啦。躲躲闪闪,是做不成什么事的。我打算对这案子的每一个缝隙都探索一遍,看看在无人问津的阴暗角落里能挖出什么。我需要你的信任,史洛安太太。”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艾勒里坚定地说道,“我要你告诉我,几个星期几前,你到比乃第旅馆去找亚尔培·格林肖是为了什么。”

她低头沉思起来,艾勒里静等着,不抱多大希望了。但等她抬起头来时,他看出来第一个回合已经得手了。“我把一切都告诉你吧,”她爽快地说道。“我只求这样做能对你有所助益……奎恩先生,那时我说我没有到比乃第旅馆去找亚尔培·格林肖,我讲的也可算是实话。”艾勒里点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去。因为,告诉你吧,”她停顿了一下,望住脚下的地板,“整个那天夜晚,我都在盯住我丈夫……”一点一点谈出了来龙去脉。原来,早在她哥哥乔治死前的好几个月,史洛安太太就已怀疑丈夫与弗里兰太太勾勾搭

搭,弗里兰太太善于卖弄**,住的又是近水楼台,再加上詹·弗里兰长年累月外出,而史洛安正好是个自命风流的多情种,一段韵事也就在所难免了。史洛安太太妒火中焚,苦于捉不到具体把柄。既然无法证实自己的疑心,她只好不露声色,故意装得象是完全蒙在鼓里。实际上,她一直睁大眼睛看着,拉长耳朵听着,留心任何可能是幽会的迹象。

一连好几个星期,史洛安每天都是深更半夜才回到卡吉士家。所说的理由,各不相同——这使得疑窦更大了。史洛安太太受不了这种情况,要看到真凭实据。九月三十日,星期四晚上,她盯住了丈夫;他捏造了一个显而易见是无中生有的“开会”作为借口,吃过晚饭之后,离开了卡吉士家。

史洛安的行动显然漫无目标;根本没有什么会议;而且直到十点钟为止也没有跟什么人接触。到了十点钟,他从百老汇走向那痤外表腌臢的比乃第旅馆。她紧盯住他,一直跟到了门廊,暗自思忖自己和丈夫合该从此各分东西了2,她认为史洛安这样鬼鬼祟祟,贼头贼脑,必定是要在比乃第旅馆的某个房间与弗里兰太太成其好事了,想到这儿,史洛安太太心如刀割。她望着他走到账台上跟办事员讲话;这之后,他还是那样鬼头鬼脑地向电梯走去。在史洛安与办事员对话的时候,她听到了这样几个字眼:“314房间”。她断定314室必定是幽会场所,所以紧跟着就到账台上去订下了隔壁的房间。这个举动无非是打算偷听这对男女的喁喁私语,等这两人色胆包天相互搂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来个当场捉奸。

这位太太回想起那种恼火的时刻,仍是怒不可遏,艾勒里不露痕迹地使她保持这股情绪。她当时干了些什么呢?她脸胀得通红;她直接走到了所订下的、并已付掉租金的房间——316,耳朵紧贴墙壁……可是什么也听不见:要不是另有原因,那就是因为比乃第旅馆的构造是考究的。她一筹莫展,浑身发抖,靠在静悄悄的墙壁上,简直要哭出来了;后来突然听见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她飞也似的奔到自己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总算及时看见她的怀疑对象,也就是自己丈夫,正走出314室,穿过走廊,到了电梯那里。……她弄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她偷偷掩出房间,从那三段应急的备用楼梯奔到门廊。只见史洛安正匆匆忙忙往外走去。她尾随着他;万万料想不到,他却是往卡吉士家走。当她自己也回到家后,她通过跟西姆丝太太绕着圈子的谈话中,套问出弗里兰太太整个晚上都在家里。她这才知道,至少这一晚,史洛安是清清白白没有奸情的。不,她不记得史洛安离开314室是什么时间。她记不住任何钟点。

看来,就是这些了。

她用殷切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是探询:这番叙述是否提供了一点线索,任何线索。……艾勒里左思右想。“你在316房间的时候,史洛安太太,你有没有听见另外还有什么人也进了314室呢?”

“没有。我看见吉尔伯进去,又看见他出来,我立刻尾随着他。我能肯定,当我在隔壁房间的时候,如果有什么人开门或关门的话,我一定会听见的。”

“唔,这些情况很有用,史洛安太太。既然你是这样的开诚相见,请你再告诉我一件事:上星期一晚上,也就是他死的当夜,你有没有从这房子里打电话给你丈夫?”

“我没有打,当夜范雷巡官来盘问我时,我就这样说了。我知道人家怀疑我曾给我丈夫通风报信,可是我并没有呀,奎恩先生,我并没有——我根本没想到警察打算逮捕他。”

艾勒里细细审视她的脸色,看样子是坦率老实的。“你必定记得吧,那天晚上我父亲、佩珀先生和我从楼下书房走出来的时候,我们看见你匆匆走过连廊,进入客厅。请你别见怪,史洛安太太,可是我得冒昧问问清楚——在我们走出书房之前,你有没有在房门外偷听?”

她脸红得发紫。“也许我——嗨,在许多方面都卑微低下,奎恩先生,并且既然事头自己丈夫,我的行动更不足以取信于人了……但我敢起起誓,我没有听壁脚。”

“你倒想想看,有谁可能会听壁脚的吗?”

她的嗓音中透出怨恨。“有呀,我看得出!弗里兰太太。她——她跟吉尔伯关系十分暖昧,关系十分暖昧。……”“不过这跟她的行动对不上号呀,那天晚上她来报告我们,说曾经亲眼目睹史洛安先生到墓地去过,”艾勒里斯斯文文地说道。“看来,她并不是要保护情人,反而是要坑害情人埃”她叹了口气,显得有什么把握的样子。“我可能猜错了。……那天晚上,我并不知道弗里兰太太向你们报告过什么,我对那个情况还是在我丈夫死了之后才知道的,是读了报纸才知道的。”

“最后一个问题了,史洛安太太。史洛安先生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个弟兄?”

她摇摇头。“他从来没有露出过一丝口风。事实上,他对自己的家庭情况,一直都是口风很紧的。他曾经对我讲起过他父亲和母亲——似乎是个满不错的小康之家——但从未提到还有个弟兄。我印象中始终还以为他是个独生子呢,并且是他家庭里硕果仅存的一个人了。”

艾勒里拿起帽子和手杖,说道:“耐心等着吧,史洛安太太,最要紧的是,别对任何人谈起今天这一切。”他含着微笑迅速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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