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崖十六魃

李长念与卡托·撒希维兹的舰长级权限通话以李长念向其提供西泰山号的星舰航道而告终，在这漫漫星空之中虽然随着愈加临近太阳而至周遭空间更加炽热，但李长念依旧难以猜透这一系列举措究竟是为了什么。从卡托·撒希维兹有意无意间在进行通讯时刻意去掉了远空通讯时例行等待间隔来看，其目的似乎是故意让自己能够粗略判断第四舰队与西泰山号此刻相隔的位置。

第四舰队与西泰山号同时来到近日轨道附近，至少从现在李长念的角度来看，这种冒险行为所能够获得的信息实在是太少了，而伴随的风险却又极其巨大。一时间李长念只能以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太少没办法从全局来看而为此进行解释。

也许自己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也说不定。李长念重新陷坐回椅子上，视线在虚拟界面之中的那份文件上游移，却很难想出个所以然来。

西泰山号的整个行动计划并未因突然而至的第四舰队通讯而受到太大影响，整个监测任务初期进行的较为顺利，航舰在既定的星舰航道上有规律的变动着，既尽可能地保证了监测任务的进行，也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的那个任务所要求的时机与位置进行着细致的调整。

从西泰山号控制室的巨大悬窗向外看去，巨大的开放式甲板之上，各种从未见过的监测仪器在其上上上下下地起伏着，固液流体循环系统在此时也是初步的表现出了其神奇之处：几乎整个舰载板面都如同流水的一般蠕动着，一座座监测仪器则是在其上浮浮沉沉，有部分仪器甚至是由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直接临时搭建出来。

固液流体循环系统给观者的感受便是，好像瞬间赋予了整艘西泰山号以生命，每一个纳米机器人如同细胞一般成为西泰山号整体结构的一部分，一道道程序指令过去，它们就像获知信号身体器官一般马上便会采取相应行动，虽然负责发送指令的控制室内的操作人员偶尔会出现一些失误或者漏洞，导致程序运行不下去，但正是这一点让其更加像一个完整的生命体。

这不过这种生命体的构成形式与人类对生命体性质的解释并不相容，并且，充当其“大脑”的，实际上还是航舰控制室，但这一切，足够控制室内对固液流体循环系统没有过足够了解的几人惊叹不已了。

“队长，监测任务进行的异常顺利，近日轨道上的磁场扰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剧烈。”灵炔看了一眼自己跟前的界面，以及科研舱室那边向控制室共享而来的数据，呢喃道。

“老大，有一个问题让我感觉有些奇怪啊。”天择挠着头，看着自己控制界面上一处指标一直处于一个稳定上升的状态，并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突然跳一个幅度。“老大。”天择求助的眼神看向李长念，示意后者过去帮忙看看。

“从西泰山号加速阶段结束，我和充迪执行完舰外监测任务之后，我就发现动力系统的指数变化非常奇怪。”说着天择向走到自己近前的李长念调取出了最初的统计图。“你看，我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产生的相对剧烈一点的波动标红了。这种变化规律很明显，并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本来我还以为这是动力系统本就设定有的某种程序，因为这实在是太规律了，我也没多想。但进入近日轨道之后，这种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了，我感觉有些奇怪。”天择手中又迅速操作了两下，本显示着西泰山号动力系统的柱状统计图标红的部分依次被从中抽出，并向在同一个统计图的横轴按照一定的间隔一次排列出去。

可以清晰地看到，随着横坐标依次向右，标红的部分也是逐渐升高，虽然数据升高的幅度并不规律而且变化很微弱，但放大之后依旧是清晰可见。

“你看，这是我把西泰山号自带的动力系统数据与外动力来源统计数据分开之后所得到的一列统计表。”天择思索着敲了敲桌面，又向李长念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神色。“外动力来源有规律地增长我理解，毕竟西泰山号有一层【钅极】元素嵌层，能够吸收各种能量以及波扰动并将其转化为自身的动力源。但这非常规律的数据波动·····我实在是想不到合理的解释啊老大。”

李长念仔细地看了这一列逐渐升高的统计数据良久，眼神眨动间露出思索之色，在天择地注视之下偏过头看了一下眼吞星者的那座巨大黑色柱子。

是的，此刻西泰山号的位置已然能够让肉眼直接看见那座雄伟神秘的地外生命构造物了，实现这一点只需要悬窗弱化太阳过于盛烈的光辐射即可。并且根据监测数据点位的安排，再经过两个监测标记点位，便就是“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完成”的那一个。

“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可能是太阳附近所有的一种特定辐射周期而已，这种类似的神秘现象很常见，暂时做不了合适的解释也无伤大雅。”李长念拍了拍天择的肩膀安抚道。但很显然，这种规律的数据波动显然并不是李长念口中所说的这样简单。

简单推测，只能将其归结为吞星者对西泰山号的持续探测被【钅极】元素涂层所吸收，才导致这种规律数据波动的出现。这种类似难以解释的情形在空天领域其实很常见，毕竟人类进入宇宙空间的时间并不常，有太多无法用科学来进行合理解释的现象和规律。

如果是平时大家最多也就是向星联方面报备一下而已，并不会太当回事。天择这样性格活跃跳脱的人居然潜意识中都因为此次任务而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李长念不经有些担心起其他队员的心理状态来。

压力面前保持优雅可不是任何人都能轻易做得到的，即使是自己···想到此，李长念身体剧烈地上下起伏了一下，索幸并没有其他队员看见，天择也是重新坐回椅子上重新指令着AI分配各种动力参数。闷心自问的话，李长念自认为自己其实也没能做到这一点，横亘于视野之内的巨大地外生命的构造物，如果抛开自己在灵境中所接触到的知识，以现有人类科技文明的知识背景足够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这不是物理上的压迫感，而是源于对绝对未知域的恐惧。

而李长念在灵境之中生活几多岁月所掌握的能力并不足以让其自身拥有轻松应对这地外生命构造物的勇气，更何况几乎失去了那一切的现在。

李长念拍了拍天择的肩膀，明显感觉到其颈部和肩部肌肉异常僵硬，轻柔的为其按了按，便是无奈地回到了自己的舰长控制台上。

“教授。”李长念重新踏上控制台，向正看着悬窗外的老教授开口道，“我们马上要开始您的监测内容了，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吗？”说着便是撇了眼正在自己脚边的黑色箱子，有些迟疑是不是要给它拿起来。

“再等等。”老者正想转过身向李长念看过来，上本身的衣服却随着身体有些奇怪的扭动发出了撕扯声，老者无奈地止住自己的动作摆了摆手，“别急，我掐着点呢。”又重新撑着下巴将整个身子压在了控制台上，整个过程丝毫没给李长念一点看到脸的机会。

闻言李长念正欲用脚将黑色箱子往更贴近控制台的边缘蹭蹭，脚还没有接触到箱子便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这一行为好像有些不妥，于是又蹲下身子将黑色箱子拎起来在控制台上找了个比较空旷的位置放下。

视线还停留在黑色箱子上，嘴里已经开始出声询问了：“灵炔，前面几个标记点位的监测数据怎么样，符合预期吗？”

“有些奇怪，科研舱室那边为我们提供的监测数据居然没有任何异常，我对照了很早之前近日卫星留存在云端的关于近日轨道的一些数据，与这次监测所得到的并没有明显的区别。”灵炔顿了顿，对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有些犹豫，思虑再三之后还是继续说道：“近日卫星的损坏好像并不像我们之前所获知的那样是由于近日磁场的剧烈扰动以及高能粒子冲击所导致的·····但它们最后传输给星联的数据却···”

“像是人为的动过手脚。”老者突然插了一嘴，引得李长念与灵炔神色一凝，杨凡闻言也是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向稍高处的舰长控制台。

在几人的注视之下，老者轻叹了口气，整个身体仿佛松垮了不少，与年龄并不相衬肤质显出些许莹亮的双手在控制台上摩挲着，嘴里呢喃道：“小伙子小丫头们，你们也都是聪明人，此役出来，一定对有些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有所疑虑。”

“这很正常。”老者声音大了几分，李长念几人能够清晰的察觉到老者说这四个字时有些上扬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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