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剥夺的人生

小孩子的精力是充沛的，你要陪他玩，大人是会有点累！但我有办法，我们这里有一大群孩子，我经常把他们骗到我家来玩，他们的父母也都要上班，有人看也帮他们省了点心。我只要准备好糖果，饼干之类，就万事大吉了，这个任务我老婆就能完成，就在旁边看着点，他们遇到矛盾了，帮调解一下，打架了劝一下，发一圈糖果就没事了。

你可能觉得奇怪，他们来自不用的地方，操着不同的各地土话，本来他们说话，表达都还不是很流利，都是刚学会说话不久的宝贝，他们怎么交流啊？你放心，他们玩得很好，交流没什么大的问题！我想这种能力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有吧？我们长大了还要专门去学外语，好难哦！都考不及格。你都搞不懂他们要说什么，但小孩子懂！有时候和我儿子单独相处时，他冷不丁来一句江西土话，惊掉你的下巴！意思表达得还很到位。还好，他们中没有老外，要不来一句地道的英语，俄语，日语你肯定高兴坏了！将来不用请外语家教了！

那天一个女孩碰到我，她说她叫思思，说能不能上我家去玩一会，我一愣神，看着眼前的这个已经是大小姑娘的女孩，我已经想不起来她小时候长什么样了！但我带过她，她居然还认得我！算起来我们有近八年没交集了。我说可以啊！她就兴高采烈的跟着我回家了！她很有礼貌，这是婶婶吧，这是你儿子吧？然后她就和我儿子一起玩，虽然不是一个量级的小孩，但也还能玩到一起去。看他们玩得那么投入，她像极了一个姐姐，我儿子虽然和她从未谋面，但还挺亲的，邪门了！我们也就各忙各的，不去打扰他们。没一会儿，屋里没动静了，我老婆进去一看，示意我别说话，我一看，他们俩居然相拥而眠，睡得那个香哦，我老婆给他们盖了点被子就出来了！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睡在床上，我瞬间有一种她就是我女儿的感觉！你说这臭小子，平时要哄他睡个觉，得累死他老爸我！今天这么乖，自己就睡了！我也慢慢想起了和这个女孩的交集。

那时我刚搬厂到这里，她的父母也是房东的租客，他们做沙发，男的打架子，女的缝纫，成年人的世界不容易，为了挣钱也是一天忙到晚，我就住他们对面，他们有个女儿，刚开始她妈妈一直带着她，她外婆还是奶奶也在，满月了以后就回去了，可忙起来就顾不上了！经常把孩子一个人放屋里去车间帮忙去了！那孩子一哭我就忍不住了，要去看她。孩子吗，要求很简单，不是饿了，就是尿了，拉了，要不就是害怕了会哭。这个我内行，在上高中时我休学了一年，我的一个堂妹就是我帮带的。那时候纸尿裤还没有现在那么普及，小孩子尿多，一天得换好多次，这个我轻车熟路，饿了我就去叫她妈妈来，怕了我就哄哄她，抱抱她，拉了，这个我没法处理，不是我怕脏。我儿子肠胃不好，主要还在喝奶的时候一直在拉稀，导致肛门口一直是红肿的，拉了给他擦屁股根本不让碰，刚开始还觉得没什么，还开玩笑，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他属虎），后来觉得问题严重，也看了医生，抹什么药膏、凡士林，都没用（后来是一个很便宜的叫“乳酶生”的药才搞定的），夏天还好，用清水帮他洗，可天冷了，用水洗不方便，有时候在一个水都找不到的地方拉了怎么办啊？我就学着其他动物那样帮他舔干净，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他还挺享受的，现在也老是说我儿子，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得了爸爸，你的屎爸爸都吃过。可那是女孩，虽然只有一个多月大。

碰到她拉了，我会和她商量，这个叔叔不能帮你洗，你坚持一会儿，我去找你妈妈来，你说我是不是神经病，这么点孩子她能听懂吗？可我觉得她明白的，好像她安静下来了，不再闹了。每次碰到这种事，她妈妈好像倒蛮不在乎，好像觉得我是不会洗，你看就这样洗一下，擦一下就行了！

他们没求我帮忙带孩子，我也没要求他们什么，但他们开始还是很感激我的，那两年他们的生意很忙，真的没时间带孩子，车间里太吵，太危险，都是木料，机器，钉子什么的。看我带孩子还有板有眼的，他们也就放心了，那时候我有个工人，车间里我只要时不时去看一下就行，我有时间带孩子（后来我自己有孩子时，我没有工人的）。就这样我们心照不宣，我当起了奶爸。

孩子长得很快，一会儿她就不满足在屋里抱抱她了，要抱她出去玩，一会儿就会说话了！一会儿会走路了！孩子开始粘我了！我到哪里她都要跟着，好像不让她跟着她很难过的样子，她妈妈看我的眼神开始不对了！也经常教训我不能带她到哪里什么的。但孩子要跟我，我又狠不下心来骂她！很快她母亲找到了机会。

那天我和客户约好了下午去他那里结货款，可不巧的是，那天他们都出去送货了！家里就留了个孩子，她又粘着我，怎么办啊？我想哄她睡觉，等她睡着了我再走，可她好像感觉到了我要跑，就是不肯睡，这一来二去弄得有点晚了，我只能带着她去客户那里，我骑电动自行车去的（不要老想着，当老板就开豪车），结完款，聊了一会儿，就有点晚了，秋天的傍晚还是有点凉的，回来的路上她想睡了！我怕她着凉，我几乎是光着膀子，把所有衣服都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一路单手骑回来的。还没到家，他们也在找她，他们送货回来没看见孩子也着急了！在找，路上碰到了！对我满是怨言，我们家的孩子你怎么能随便带出去？还说他们孩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凉感冒了怎么办？还真让她说着了！第二天她就发烧去了医院，这下她妈妈跟我急眼了！差点没让我掏医药费！

我不知道她妈妈用了什么手段，我记不得了！但就那一次后，我好像和这个小女孩再无任何交集，我都想不起来后来她还在不在厂里。她父母一直在，我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全名叫什么？我只知道大家喊她叫思思，这是我带了三年的孩子，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和她家人共同带了三年。我奇怪的是，我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但她好像没有忘，在去我家的路上，她还试图和我解释那天是她生病了。

我带过的堂妹也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去复学后她是怎么长大的？也好像没有任何交集。现在轮到我儿子了！我带了他七年，小时候的事我记得很清楚，可他慢慢长大后我的印象是模糊的，等他会说，会交流，有自己的要求时，我好像淡出了他的世界。我只是在机械地当一个父亲，每天接送他上幼儿园，带他玩，对他的了解还一直停留在婴儿时期。我甚至有点开始躲他，所以当我老婆提出来要带他回老家上小学的时候我竟然同意了！跟一个大孩子在一起我并不快乐！但跟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我的内心是平静的，我努力跟他交流，心里满是幸福的感觉和用不完的精力。

我甚至想起了我大学里的那场通宵电影，那个女孩，应该说是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她困了，躺在我怀里时，我就想是抱了一个超大号的婴儿，确实，她睡着了，和婴儿有什么区别？我心里充满了甜蜜，就想照顾她。可当第二天她醒了！和我说话，想感谢我，我的难受就来了！难道我只能跟婴儿打交道才能有幸福的感觉？

我想，被人需要和信任也是一种幸福，所以不要再在孩子面前强调照顾孩子有多辛苦，那种幸福感老天已经补偿给你了！你要觉得我说的有点空洞，那你丢一个孩子试试！孩子找不到了，这种痛只要是人都能感受得到。因为那种幸福感被剥夺了，你才感到痛，就像人失恋一样，失恋，成年人大家都能理解那种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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