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太空间

“到小区了吗？”雯雨急切地问道。

胡言摸了摸她的脑袋。“还有几百米的路程。这几条路我们可是走了很多遍了，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我们走过很多遍吗？好像是这样的。”雯雨的神情有些奇怪。

胡言没有再追问雯雨。对方在末世开始就表现地有点异常，但是胡言不相信自己朝夕相处的妹妹自己会认不出来。

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女生就是雯雨。至于她表现的异常……胡言不会自欺欺人。雯雨的确有点不对劲，可能是因为她的异能。但是这不重要。胡言不在乎她异不异常，他只知道对方是自己的妹妹。

小区现在也已经是一片死寂。末世远远比电影和里描绘的更加残酷。而且这阴森可怕、笼罩一切的黑暗，更是烘托了一种不祥的基调。

爸妈很可能出事了。

这个极度不祥的念头，一瞬间出现在两人脑海。

雯雨在产生这个想法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它排出脑海之外。

胡言在想到这一点之后，并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

末世第一天，雯雨告诉他，家里的电话打不通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这一点了。原先，他试图先转移雯雨的注意力，自己找机会先回家确认一下情况。但是这次为了脱离那些内测用户构筑的漩涡，他直接带着雯雨回到了这里。

眼下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哥，我们谁走前面？”雯雨不安地问道。

胡言没有回答，而是在随身的背包里一阵摸索，拿出了家门的钥匙。

无论家里是什么场景，胡言都不担心自己会无法接受。也许暂时会十分痛苦，但是他不会彻底崩溃。但是雯雨呢？她究竟会怎么面对？？如果那些不祥的想法成为了事实？

两人来到单元门口。这扇门宛如一张大嘴，从楼内向外延伸的楼梯是它的舌头。

嘴内一片黑暗，是无以名状的深渊，连接着这可怖之物的口腔与肠道。胡言与雯雨现在要坠入这深渊，因为他们的家就是这只怪物的胃。

“上楼吧。”胡言故作轻松地对雯雨说。

两人踏上楼梯，一步步。他们住在5楼。

一扇扇门联通着怪物的支气管，有的门半掩着，漏出门后难以辨识的黑暗之物。

“小心，门后面可能隐藏着丧尸。”胡言警惕起来，不忘提醒雯雨。

墙壁仿佛在缓缓蠕动，楼道里响起了液体滴落的声音，不知什么地方在漏水，那是怪物的消化液。

雯雨皱眉看着周围：“这楼道真古怪。”

怪物的血管里已经没有血液在流动，因为瘫痪的城市供水系统早已停止供水。

胡言听着水声，感觉有点不妙。

现在基本上到处都停水了，所以这水滴声不是因为水在滴落。除了水滴以外，还有一种东西也可以是液滴。

他不敢再想象了。

在一段实际短暂但是感觉漫长的爬楼后，他们终于站在了他们的家门前。

环顾四周，并没有血迹或尸体，末世的景象并没有波及到这里。此时这里看起来和末世之前没有区别。

胡雯雨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末世从未发生，她仅仅只是和哥哥一起出去疯玩了一整天，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回来。只要打开门，就可以重新见到爸爸妈妈，就能够发现这几天的经历只是一个离奇的梦……

胡言也产生了一些疑虑。

为什么我的内心如此惶惑不安？眼前的门还是我家的门吗？抑或它仅仅是我梦境渗透进现实而产生的幻影？我究竟该不该打开那扇门？

心思各异的两人最终还是在开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统一。胡言举起钥匙，将钥匙缓慢的插入钥匙孔，然后旋转。

咔嚓一声，门开了。

“就是这个小区吗？”帕提米娜询问到。

“应该是吧……从外表上来说，是我住的小区。但是氛围上，为什么这个小区看起来如此的诡异而阴森？”

“看来你们小区里此时也有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帕提米娜调侃道。

“说起来，你之前从那个录音里推断出了些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告诉你，我爸住在哪个公寓的哪个房间。”

“……算你狠。”

帕提米娜简单解释了自己的发现。

“录音前半段的声音非常模糊，在传来开门声之后，声音却变得清晰。所以他们会面的地点不是在实验室，而是在与实验室隔了一扇门的另一个房间。我不认为他们会站在走廊里来谈话，因为录音里出现了一个机械声。那是米戈研发出了让装在罐子里的大脑开口说话的一种特殊仪器。具体原理与实现形式你不用在意，你只需要知道，这种机器非常的奇特，也非常的笨重。它绝对不可能是米格们自己带过来的，所以你爸那里应该本来就有一个。你在他的实验室里有发现这种鬼东西吗？应该没有吧？这说明你爸应该在实验室后面又开辟了一个密室，那里可能有很多问题的答案。

“此外，我觉得你爸不像是那种如此痴情，愿意为了复活妻子而选择与外星生物合作的那种人。我认为他与米戈的合作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复活他的妻子，而是另有所图。”帕提米娜当然不会告诉刘梓柠自己得出这个结论还因为自己偷看了她的记忆。

“你爸的实验室，进入的难度太大。所以我才想着先到你们家来找找有用的信息。”

帕提米娜对她的思路从实验室过度到家的解释实在牵强，再联想到她的异能，刘梓柠几乎就猜出了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她有一些愠怒，却又很克制没有发作。

帕提米娜讪笑了两声，向刘梓柠指出的公寓走去。

刘海的房间里如刘梓柠的记忆一样，从外表上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帕提米娜完全没有作为外来客人的觉悟，非常自然地开始翻箱倒柜。

“你找东西的能力真的不够啊，这么多的线索都没发现。”帕提米娜从一个旧纸箱子里翻出了一本书，书没有封面，里面也只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内容。

她摊开书，书中有一张小纸片掉了出来。帕提米娜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小纸片，然后变戏法一样掏出碘液，然后将碘液摊在书页上。很快书页上有了文字。

刘梓柠瞪大眼睛，却无话可说。不过有谁看到空白书页就想到朝上面撒碘液的？

帕提米娜看到对方的神情，微微一笑道：“你爸可是生物学家，想要获得高纯度的淀粉液很容易吧？知道淀粉与碘液结合产生蓝色吧？而且我发现他的房间不仅仅打扫地非常干净，还没有多余的东西。所以我猜测，这本书里肯定记着些什么。”

书里没有日记或什么不可名状的文字，仅仅只有一些索引和记录。

A1观察报告（3月16日——4月15日）

A2观察报告（4月16日——5月28日）

A3观察报告（5月29日——7月4日）

A4观察报告（7月5日——8月7日）

A5观察报告（8月8日——9月17日）

B1档案1螳螂

B2档案2肉瘤

B3档案3残缺

……

刘梓柠盯着这些文字看了看：“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A组似乎是对什么东西的观察报告？”

“这些怕不是刘海对自己身体状况的观察报告。”帕提米娜沉声说道。“每个报告覆盖的时间大概是一个月。很有可能每个新建报告时间点，就是他经历任务空间的时间点。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在任务空间里碰见过他，他的任务空间的时间点正好和我错过了。”

“B组呢？”刘梓柠盯着那一个个名字，“这不会是他给自己的造物命的名吧？”

“看来刘海对自己的每一只造物都有过充分观察。”帕提米娜视线下移。

B65档案73垃圾堆

B66档案77地下室

B67档案82腐败

……

B82档案238污水

B83档案256海

注：档案77为海的残次品

“为什么是每一只呢？你看他不是跳过很多档案吗？而且越往后跳的越多。”刘梓柠提出疑问。

“你难道不觉得你爸像是一个艺术家吗？这里的每一条档案都是他的一个艺术作品。为什么越往后面跳的越多？因为他对自己作品的要求标准正在不断变高。”

“这里面真正让我在意的，是B83，海。这是他的最后一张作品，也很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作品。”帕提米娜十分严肃的说道。

“档案77是地下室，同时也是海的残次品。无论这个地下室指的是77喜欢呆在地下室里，还是它本身的性质就如同地下室，它都是身处于地下不能够见光的怪物。这就是你爸作品的共性，甚至也适用于他自己。卑微地苟且在地下，而没有办法去面对地面上的阳光。”

刘梓柠理解不了帕提米娜莫名其妙，如同吟诗一般的语言（还带着点儿老外说中文时的奇怪腔调）。“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帕提米娜瞥了她一眼。“还没结束呢，你就不好奇你爸晚上睡在哪里吗？”

她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衣柜和床外还能有别的能够隐藏空间的地方吗？所以这两个地方一定存在猫腻。”

看到帕提米娜准备打开柜门，刘梓柠阻止道：“上次我已经打开过柜子了。”

“所以呢，你就发现了这个？”

帕提米娜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箱子，把箱子上面用作伪装的东西全部拿掉，露出了底下的一排排药瓶。但是药瓶全部都是空的，不过药瓶子上还有标签，是纯洋文书写的。

“你你也看到了？在，在我的记忆里？”刘梓柠突然变得张皇失措。

“这么紧张干嘛？啊，是违禁药品。”帕提米娜语调都没有什么变化，仿佛正在诉说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我，我爸居然私藏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我曾经见过，有一个快被逼疯的可怜人，就试图通过服用这种东西来取得慰藉。不过吧，这种玩意实际上有点类似于兴奋剂，我会使用它的人精神极度亢奋。这东西的中文名我不记得了，但是这玩意儿绝对是违禁品，你爸肯定也是用一些不可告人的方式来弄到的。”

刘梓柠变得失魂落魄。

“怎么会？”

帕提米娜眉毛微微一挑，说道：“怎么？误食这些东西，内心很有罪恶感？”

“你，你都知道了……”

“之前看到你难以控制自己异能的释放，轻易就会暴走袭击他人时，我就有在怀疑了。放心吧，你摄入的量比较少，服食这些东西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忍一忍，还是能戒掉的。”帕提米娜的安慰一如既往地让人更加没有安全感，“况且你采用的是食用，而不是注射的方式，所以影响并没有那么大。”

“我当初只是想给菜调个味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刘梓柠听到帕提米娜的话，更加惶惑了，几乎要哭出来了。

“这里缺了一瓶……是你当初拿走了吧？这样的话，你爸应该已经发现了。怪不得他不想你进入他的房间。保护他自己的秘密只是一方面，保护你才是主要目的。”

“怎么可能？他才不会想着要保护我？他为什么要在房间里放这种药？他发现我拿走了毒品之后，为什么又不告诉我？”刘梓柠愤怒地喊叫着，她的口袋里钻出了一只只毒虫，它们尖锐地嘶鸣着，向周围的一切活物袭来。

末世的爆发本来就是对每一个人的沉重打击，生活平白无故的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巨大变化。而刘梓柠受到的打击比这还要可怕。

在末世爆发后，她才渐渐看清了父亲的真面目。

在母亲成为植物人之后，父亲是她生活中唯一的依靠，构筑了她的家。即使父亲对他态度冷漠至极，她也依然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但是现在，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把这一切也撕的粉碎。一个才十几岁的少女，要接受这可怕的一切，是多么的困难。

“你冷静点！”帕提米娜伸出一只手，按住刘梓柠的脸颊。

感受到脸颊上划过的冰冷，刘梓柠意识清醒了一些。她将周围的那些毒虫又收了回去，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请你仔细想想，你爸可是在私藏违禁物啊，在你们华夏国，这种行为是犯罪吧？他可能会把那些事情轻易的告诉你吗？你看这些瓶子现在都空了，我猜测他在你进入他的屋子之后的第二天，就把这些东西全部处理掉了。”

“我无法理解，我无法理解……他究竟在干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刘梓柠依然没有彻底缓过来。她突然猛地抓住了帕提米娜的双手，完全不顾的双手带给她的冰冷触感。

“喂，你这……”

“算我求求你，帮我弄明白，我父亲这一切行为的目的。我不知道我能如何配合你，但是现在我同意你去自由窥探我的记忆。如果你能答应我的要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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