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栏拂袖杨花雪

秦楚和李真趁这空闲在客栈周边的摊位上逛了逛，出于谨慎，并没有出声购买任何东西，但通过偷听各个摊位上的人的闲聊，却也是“收获”满满。馄饨摊上的食客甲说道杭州城内突然多了好多黑甲骑兵，还打着苏州吴王府的旗号，莫不是这吴王要造反了；羊杂摊上的食客乙说道楚家的人私下里向杭州城地痞流氓许下了一百两的赏银子的承诺用来打听秦公子的消息；更有胭脂摊上的怀春少女低着头嘀咕秦公子与李十二娘的亲密小事，惹得李真没忍住又掐起了秦楚身上的软肉。

两人就这样走走逛逛，过了不久，终于等到燕奴折返了回来。

燕奴朝两人点点头，领着两人在一个面摊前坐了下来，他先将玉佩递还给秦楚接着开口说道：“有了这块玉佩，倒是很容易就与包家少爷接上了头，我已将我们的顾虑全部说与他听，他也没有反对，从他的神色来看，的确是真心相帮。我与他又重新拟定了方案，我有得到消息，明天城外的高员外家办喜事，今天会从包家的酒铺里采购大量的美酒出城，而高员外家早已与城门的守卫打点好了关系，不会为难运酒的车辆。待会儿包家少爷会在酒铺里也下一张订单，让酒铺的里的伙计急送一车美酒到渔家弄，那里离城门很近，送酒的伙计一般是两个人，我扮做买家与其交易，并将他们击晕，你们趁机换上他们的衣服装作伙计，而我则扮做高员外的管家，随你们一起出城。出了城门，我们寻一偏僻地方卸下美酒，驾车直往大运河码头前进，包家少爷会在码头接应我们，今天会有一艘包家的货船发往扬州，我们便坐船北上，到了扬州在寻其他方法。这个计划虽然不是万全之策，但有我在，只要出了城门，没了城墙上的弓弩威胁，我便能护得你们周全。而且，包家少爷还让我把这东西带给你俩，也算是提高了我们的胜算。”说完将一个小包袱递给了二人。

秦楚接过包袱打开一看，惊讶地说道“人皮面具？之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真有这种东西！”原来包袱里面静静躺着两张“人脸”，看上去就像用前世的乳胶做的，一张是三角眼，另一张是朝天鼻，年龄大概都在三十岁左右，做的是栩栩如生，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有勾勒出来。

燕奴说道：“对头！这包家少爷也算是下了血本了，他言明这本就是今晚为你们准备好的，这虽然比不上仙家的器物，但在人间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制作出来的精品。”

李真看了一眼，则嫌弃地说道:“咦，这不会真是人皮做的吧，我可不戴。”

燕奴说道;“当然不是，是用猪皮熬成的胶制作的，要制作一张成品需要三年的时间，而每十张里才能出一张成品，这个一直都是有市无价的，所以我才说包家少爷为你们下了血本。戴上这面具，三步之外都不会被人发现，不过还是低调点好，毕竟你们没学过变声的功夫，还是容易穿帮的。“

秦楚和李真依言在没人的角落将面具戴起来，戴上后发现不仅贴脸而且还很透气，秦楚越发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不简单。

三人根据计划埋伏在渔家弄的路口，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包家酒铺的伙计按约定将一车美酒送到了路口，燕奴在击晕俩伙计的过程中尽显“高手风范”，秦楚和燕奴坐在前面，秦楚负责驾车（好在东湖书院里一直有这个课程），燕奴扮做高员外的管家负责押车，李真则坐在后面。三人打着包家的旗号很快出了城门，城门的守卫果然已经被打点好，并没有找麻烦。

此时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三人已经远离城池大概二十里，暂时还没有追兵追来。李真点起一根火把插在车的旁边，她随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虽然还戴着人皮面具，但不难看出她现在的心情很不错，这些天连日连夜的紧张感让她感觉很压抑，但又不能在秦楚面前表现出来，现在好了，下一个目标是寻一处偏僻的小树林将酒卸下来就可以直奔码头坐船下扬州了。

但秦楚的感觉并不是很好，一切都太顺利了，而且一路上都太安静了，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警告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偌大的吴王府不会养的都是白痴，低估对手就是高估自己。

燕奴的感觉也不是很好，虽然他早已将双燕放了出去，方圆十里的风吹草动都能尽收眼底，但练气士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切似乎有点不真实，他跟秦楚的感觉差不多，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安静了，要知道杭州放在天下也是少有的繁华之所，他们出城走的又是官道，但一路下来却少有人影，不仅没有人，就连鸡鸣犬吠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有古怪！”燕奴低声说了一句，并抢过秦楚手中的缰绳拉停了马车，他将双燕召回，化作双剑悬停在自己的两侧，站在马车上朗声说道：“想不到吴王府能有这么大的手笔，不知请的是秘书监的哪位高人！还请现身一见。”

可惜周遭仍然一片寂静，并没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对燕奴作出回应。正在秦楚认为自己太过多疑的时候，只见燕奴右手比作“剑指”，单手指天，口中念道：“景星显见，信星彪列；象载昭庭，日亲以察”，从手指上突兀地出现一个光点，缓慢上升到漆黑的天空中幻化成了一颗青色的小星，小星从一点点光亮进而变得璀璨夺目，映照得整个天空都变成了青色，而周围的黑暗则像墨汁被水洗过一样变得越来越淡，墨迹背后的场景被一一显现出来。

秦楚他们之前估摸着已经出城有约二十里，现在回头居然还能清楚地看见城门，目测也就五里左右的样子。

周围人影绰绰，尽皆黑衣黑马，多背弓弩，腰挎长刀，看来是吴王府中的黑羽卫无疑了，好在都没有佩戴盔甲，也没有重兵器，看来对皇权律法还存有敬畏之心。

虽然离杭州城门不远，但杭州的守卫却没有任何出动的意思，想必是杭州府与吴王府达成的“默契”，城外械斗随便，城内不得骚乱。

秦楚坐在马车上向周围扫视了一眼，想找出燕奴口中的“秘书监的高人”到底是谁，他虽然心底有很多疑问，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开口询问的时候。

此时，面前的人马自动分开，走出来五名男子，为首一名男子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面白长须，头戴方巾，身穿月白长袍，脚踏云头履，手中握着一本书卷，气质上给秦楚的感觉就像是东湖书院里教书的夫子，身后四名年轻男子则身穿统一的学子服，每人手中捧着一尊雕塑，都是猿猴模样，但是姿势各异，从左到右，第一个作双手捂眼状，第二个作双手捂耳状，第三个作双手捂嘴状，最后一个则是双手环抱在胸口，秦楚知道这代表的是儒家圣人口中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动”，想必刚才的幻境与这四尊雕像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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