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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凤池

第十二章 欲加之罪(一)

次日早,一行人早早的收拾好行囊出发,沈君泽因要照看店面,去京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留在了镇上等消息,临出发前送给了每人一个自制的香囊。

“快进城了,你们先走,我跟修文、四火晚一会儿再进。”

王伊珞刚想问何事,秋白路抢先说“好。”于是驾车便走。

赵宗燚笑着说“还是十四郎懂女儿心呀。”

赵宗萑白了他一眼,说“这一路毕竟人生,但进了城还是要有些避讳。旁人见了秋家姑娘同我们一同回来,对她不好。”

“是是是,我们都懂。只是,你对秋未晞是不是……”

“走吧。”赵宗萑没等赵宗燚讲完,便策马走了,修文跟在身后,留下赵宗燚撇嘴,扬着拳头对着空气比划。

申时清风楼,舞姬跳着咿咿呀呀的词曲,食客人来人往,伙计穿堂行色匆匆,秋未晞穿着素色男装,头发半束,插了支红玉盘长纹金搔头,素雅又精致,跟哥哥们坐在雅间正吃着核桃仁。核桃仁用糖浆裹着,不仅不干涩,入口的甘甜吃着就停不下来。秋白路带来了一本兵书正在跟秋白趾争的面红耳赤,秋白跃则在窗口往下望,也没看什么,就是望着路人的脑袋尖发愣。

赵宗萑和修文到了,众人停下看了一下,又自顾自的争吵、吃核桃,只有秋白跃眼睛一亮,说“品茶的人到了。”说完招呼伙计摆茶具。

“哥,清风楼的特色是妃子笑,喝茶你得去福寿斋”秋白路抽空跟秋白跃说。

“嗯,是~也不知道母亲知道有人借着表哥的幌子,带晞儿出来吃酒,会不会把这个人耳朵拧下来。”秋白跃从窗口走到桌边,坐在秋白路跟前儿,一只手拖着脸,眨巴着眼,笑着望向秋白路道。

“不至于不至于,最多打断一条腿。”赵宗萑坐定,只笑着说了这一句,就惹得大家哈哈直笑,除了秋白路。秋白路把书往桌子上一扣,转而吃起秋未晞的核桃仁来,一边吃一边翻白眼。

“别笑啦,沈君泽还不知道在客栈怎么难过呢。”秋白路把嬉笑的众人拉回了现实。

“出宫以后,四火和我见过二狗了,他未听说过哪家大人丢了小妾丫头,但是就在昨天,听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情。”赵宗萑顿了下,没有故弄玄虚,紧接着说“贵妃,找到了官家在民间的尚未满月的儿子。”

刚刚嬉笑的众人突然安静了“儿子?未满月?昨天?”秋白路怕是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

“和谁的?”秋白趾问。

“宫女。”赵宗萑答。

“虽然裁撤了很多宫人,但是有孕或是……皇后不会让她出宫吧。”秋白趾看了眼秋未晞,想问又怕言语上有唐突。

“逼宫那次?”秋白跃突然想到,颜秀逼宫那次,逃出很多宫人。

“金巧儿……金……皇后娘娘!”提起宫人,秋未晞突然想到金巧儿的名字可能是皇后殿里的侍女,众人皆错愕。

“若是涉及皇子,这个忙我们可不好帮沈君泽了。”秋白趾摇摇头道。

“那……金巧儿会怎么样?贵妃可不是宽容大度的主儿……不会……”赵宗燚弱弱地说。

“我要是贵妃,定会静观其变,现在为难的人是皇后娘娘呀。”秋未晞看向赵宗燚。

“帝后不和多年,官家本就不常去娘娘的艺馨殿,就去那么几次还宠幸了宫女,宫里的那些人还不一定怎么议论娘娘呢,贵妃更是能落井下石。娘娘无论跟官家讲什么,都不合适。她若建议给金巧儿名分,是助长了宫里的不良风气,更是肯定了官家这一做法,这绝对不是娘娘一向公正的处事风格。她若说不让金巧儿抚养孩子,不给她名分,那么孩子多半是贵妃抚养,而且也会被人说娘娘没有正宫娘娘的风度,容不下给官家生下皇子的宫女。”赵宗萑接着解释,赵宗燚点点头,眉毛却还是微微皱起。

“那现下金巧儿和小皇子在哪儿?”王伊珞问。

“金巧儿我没打听到,小皇子在皇后那儿暂养着。”。

“后宫之事,皇储之事,都不是我们该插手的。既然不是普通的寻人,那便静观其变吧。”赵宗萑喝了口茶。

“我明儿写信告知一下沈君泽吧,想来他也是热心,未曾想过救助的竟是如此的人物。”赵宗燚缓缓说。

众人饭毕,各自散去。出了门,一直默不作声地修文问“明天就是上元灯节了,你当真什么都不做?”众人散,修文问默不作声的赵宗萑。

“喝酒,吃梨圈算不算?”

“算。”

二人笑着回府。

上元灯节的白日,整座城都像约定好了一样安静,彩灯已结,就等待夜里点亮城池,点亮新的一岁。

秋未晞和秋白路张罗着挂灯笼,商量着夜里去哪里看灯,秋白跃跟他们讲京里哪里的兔子灯最好看,正说笑,见天冬匆忙进来,秋家兄妹彼此看了一眼,秋白跃拦住天冬问“何事?”

“宫里来人,说找……姑娘。”天冬答,还看了眼惊的眼睛都瞪圆了的秋未晞。

“宫里?贵妃娘娘?”秋白路问。

“是。但是跟上次不同,这次来了很多人,黄门宫女都有,像是怕姑娘不同意也要绑去的阵势。”

“横竖是宫里的人,也不能不见。去告诉父亲母亲吧。”秋未晞让天冬去通传,自己放下手里的灯。

不一会儿众人聚齐,见为首的黄门,微扬着头,尖着嗓子说“贵妃娘娘说,上次一见,甚是喜欢秋姑娘,今儿是上元灯节,请姑娘进宫陪娘娘说说话。秋夫人就不必同往了,省着秋姑娘拘束。”

张碧落想说什么,秋实拽了拽她,说“既然贵妃娘娘抬爱,小女即刻便跟中贵人进宫。”

“是了是了,我去换身衣裳,劳中贵人稍后。”秋未晞说罢,伏了伏身,看了眼张碧落,朝房间走去。

刚穿过正厅,便跑了起来,玉竹和佩兰见她都愣了愣,秋未晞对佩兰说:“你现在,从角门出去,莫让人看到,把贵妃突然找我进宫,却不许母亲跟着的事情,说与十四郎还有庞家姐姐。一定要亲口告诉他们,不要让下人转述。玉竹,这个是贵妃娘娘之前赏我的玉佩,说是凭玉佩可随时进宫,一会儿前厅的人走了,你把玉佩给母亲。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一边说着一边换好了衣裳,藕荷色的襦裙配了桃粉色的兔毛边短褂,玉佩摘了后,她随手把沈君泽之前送她的香囊挂到身侧。快步走向前院,跟前来的宫人上了马车。

进了宫,一个五十上下的妇人向秋未晞打了招呼,引她穿过一片园圃,到了一个有些空的大殿,脚步疾快,秋未晞跟着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门上的匾额。宫人揖礼说“姑娘稍后,奴去禀报娘娘。”

秋未晞回了礼,但听宫人出去后将门关上,‘咔’的一声,落锁的声音。秋未晞跑向门口,用力推门,果真是被锁住了,她又赶忙检查了各个窗子,也都是封死的。她环顾四周,是一个简单的寝店,桌上地上还有些灰尘,有些时候没人住了,东南窗边的书案上,龙涎香的香气氤氲在这间清冷的屋子,有些格格不入,秋未晞察觉不妥,走近想把香掐断,还没走到书案,便迷迷糊糊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秋未晞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圆桌上,身上软软的使不上力气,她双手支撑了起来,脚下一踉跄,摔了一跤,头撞到了椅子上。她揉了揉腿,可能是破了皮,又摸了摸头,没有肿,当是无大碍,复又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才看到身旁有个小床,小床上一个婴儿一动不动的躺着,脸色紫青,她刚想上前去看看孩子,便听见门口一个宫女“啊”的一声尖叫,引来了很多人,秋未晞上前想要解释,看见门外急匆匆的一行人,皇后、贵妃中间夹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想来是官家。秋未晞心知是故意有人设的局,但已经躲不开了,叹口气,退到门侧。

官家几乎是冲进小皇子寝殿的,看到小皇子面色紫青,探了探,竟鼻息全无,他咆哮着喊着“太医呢!太医在哪儿!!!”众人皆应声跪下,秋未晞未敢出声,也跟着跪下,头埋的很低,听见匆忙的脚步声逐渐跑进,“微臣来迟。”这人嘴上说着道歉,却未行礼,径直往小皇子方向走去。秋未晞稍稍抬了下头,见两个太医穿着的人,在给小皇子问诊,其中一个,是王伊珞的父亲,王仲义。怕被人注意,看了一眼又重新低下了头。

两位太医又掐穴位又扎针放血,不过一会儿工夫,孩子哭声震耳,秋未晞忍不住轻轻呼了口气。

“回官家,小皇子已经无碍了。”王仲义顿了顿又说“小皇子肺热体虚,现下寒凉,不可多开窗子,臣开个方子给皇子服下,开春便能大好。”

官家点头,让随皇后来的金蝉把小皇子抱到里屋休息,自己坐在正厅,刚刚他竟然一直在小皇子身侧站着。虽是帝王,却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今日是谁看护小皇子?所有看护之人,仗二十,罚去浣衣局。”皇子虽好了,但官家语气中的怒意,依旧未有消减。

门里外的宫人都在磕头求饶,秋未晞一时不知该如何,头埋的更低了。

“官家,他们虽说是罪有应得,但今日十五,实在不宜见血,当是给皇子积德,且饶他们一次,罚他们一个月月银如何?”皇后娘娘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向皇上求情道。

“娘娘自己请的要照顾皇子,就把皇子照顾成这样,还要替他们求情。谁知道他们是不是有意没看护好的。这天下谁不知道,现下最不想皇子长大的,就是皇后娘娘了。”贵妃冷冷地说着,还白了皇后一眼。

“皇子为何不在里屋,而在正厅?”皇后问向跪着的众人。

“回娘娘,之前太医说正午阳气足,可以抱小皇子出来晒晒太阳,每天这个时辰,小皇子都在正厅。”一个十几岁的宫女答。

“皇子何时生病的?是谁发现的?”皇后又问。

“回娘娘,是奴去小厨房,热了牛乳想给小皇子喝。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皇子身侧,皇子……就是刚刚的样子。奴一时害怕喊来了人。”

随着另一名年长些的宫女指认,众人的目光终于还是聚集到了秋未晞的身上,秋未晞在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你是谁?你不是我宫里的人。”皇后娘娘问。

秋未晞环顾了下四周,看了看皇后,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贵妃和一脸困惑的官家,答“臣女秋未晞,见过官家,见过皇后娘娘,见过贵妃娘娘。今日上元节,臣女想着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因为路不熟,不小心走错了,我见这里有动静,便想着来问问路,我进来时皇子已经是刚刚的模样了。”

“你胡说,你没来前,皇子明明好好的,就是你给皇子下了毒!”刚刚指认秋未晞的宫女,依旧在攀咬她。

“首先,这屋里跪了一地的人,可见看护照顾皇子的内侍女官不只一人,就算是你是从小厨房后来的,那屋子里也不会有只有我一人而其他人都不在,除非你们平时就是这样看护皇子的。”秋未晞没有看那个宫女的表情,继续说“我刚刚说了,我是听到这边有声响才来的,一定是这里有人先发现了皇子发病,才去请的太医通知的各宫贵人来,这个声响引得我来的。不然你可以问问其他的宫人是或不是。”

众人哪里敢承认自己玩忽职守或者刻意栽赃,都纷纷说是因为皇子突然发病他们才离开四处寻人。

“其二,太医说皇子生病是因为肺热体虚,你为何这么笃定,我是下毒毒害的皇子呢?毒这一说从何来?”秋未晞抬头看向那个宫女,见她浑身抖动,汗珠落在青灰色的石刻地上,粒粒分明。又看了眼皇后和贵妃,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神情。

“你是来给贵妃请安的?”官家没有继续追问那个宫女,转而问秋未晞。

“官家,她是我表姐家的女儿,今年刚进京,是个懂事儿的丫头。”贵妃忙替秋未晞解释。

“你表姐?秋实家的丫头呀。”官家像是想起什么问到“皇子可有中毒的迹象?”

“回官家,皇子并未有中毒的迹象,但皇子可能对花过敏,刚刚的症状,像是哮喘发作。”王仲义刚想张嘴解释,被另一个同行的一直未发一言的太医抢了先。

秋未晞想到自己身上的香囊,不禁皱了皱眉。

“寒冬腊月的,哪里来的花?”官家又看向了秋未晞。

“回官家,奴见到这位姑娘,身上有香囊,里边定是装的花。”那个宫女,颤抖着声音依旧不放弃地指认秋未晞。针对之意已经过于明显了。

“你刚刚说见到我又见到皇子发病,然后赶忙喊人。就只是看了我一眼便看我佩了香囊,还能看出香囊里是花。你若是过目不忘,那你说说看,我的香囊是什么颜色绣的什么花?”

“是……是……兰花!不对,是牡丹!”宫女犹犹豫豫地答。

“我的香囊,绣的是白鹤,根本不是花,你根本没看到我有香囊是么?”秋未晞不知为何她要针对于她,但是她很清楚,这个宫女知道的并不多。

官家眼神示意了近旁的梁启光,梁启光便出去了。转而又问王仲义“小皇子恐是花香过敏,为何不说。”

“回官家,幼儿哮喘,多是花粉所致,臣见屋里屋外并无鲜花,便未多言。”

“你今日不当值为何在宫里?还出现的,刚刚好?”官家又问。

“回官家,臣每两日给小皇子诊脉,即使休沐也不敢懈怠,今日进宫刚好遇见刘妈妈带着张太医往福寿殿来,便也跟着过来了。”

“你是秋实的女儿,可认得他?”官家没有接着问王仲义,而是看向秋未晞,用下巴指了指王仲义。

“回官家,王提领按辈分,我该叫一声叔伯的。刚进京时,父亲和兄长拜访过叔伯,因为我是女眷,并未随行。但是我表姐王伊珞,我却是常在马球场见到。”秋未晞不紧不慢的回答。

“王家那个嫡女,倒是不寻常。”官家看到梁启光回来,坐直了身子又说“皇后宫人看护皇子不力,罚一月银。这个人,还有你,带走。”说完指了指秋未晞和那个指认她的宫女,起身离开。众人千恩万谢,秋未晞看了眼那个宫女,向王仲义点点头,跟着一起出去。

她被关在一个跟刚刚很相像的寝殿,不算大,但是干净许多,殿外依旧上了锁,殿里没有龙涎香但有一盘点心。秋未晞四处转了转,书案上的几本兵法,屏风上粘贴的行军图已然发黄变脆,秋未晞不敢擅动,随手拿起了兵书打发时间。她在学堂便对朝堂打仗之事不敢兴趣,看了几页书变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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