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道为魔

赵天顺还是只能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并带着季怀忧和了尘去了后院。

后院里种植了大片花草，然而这些花草却不像是自然生长，也不像是有人养护，花草的排布有的过于紧密，有的又过于稀松。

这样一来，不同花草之间争夺营养，势必有些植株长势良好，部分植株长势过弱；而间距过于稀疏的话，往往又会造成土壤中的养分过于分散，植株稀松平常，不够美观。

显然，这一大片花草都是后来移栽的，为的便是遮掩住花草之下埋藏的东西。

在赵天顺的指示下，赵家护院们挥动铁铲，向地下挖掘，挖了数尺，才触到什么物件。

挥散护院，季怀忧抬手发力，丝丝缕缕的炽白剑气像是细密的网筛，在坑里筛了一遍。

了尘都不禁感叹：“道友一身剑气刚柔并济，收发随心，真是叹为观止。”

这一手也惊到了周围的护院和赵天顺。

只见尘土碎石都被剑气罗网筛到一旁，数尺深的大坑里露出了一具具残破不全的骸骨来，仔细分辨，有男有女，有老有幼。

而且这些骨骼虽然残破，却还很新，不像是肉身腐朽之后留下的枯骨一堆，更像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吃光了皮肉，剩下了零碎的骨头，被人收敛起来，放到了坑里。

“这些就是血祭的证据。”

见到这一场景，季怀忧心中已经杀意盈胸，难以自遏，受这股杀意的影响，护院们各个两腿战战，冷汗直冒，随时准备逃走。

赵天顺也感到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就小命难保了，他连忙颤声道：“这些人不是老夫所杀啊！他们本就已经死了，我只是托人把这些尸体买了过来，我再怎么胆大妄为，也绝不敢下此狠手啊！”

季怀忧望向了尘，了尘皱眉点头，显然赵天顺所言非虚。

当然，正语神通并不是万能的。或许赵天顺是托人买了尸体，但那些尸体是否本来就是尸体，那些人是否真的出钱去买了尸体，就不得而知了。

数了数颅骨，这次血祭虽然没有杀人，却也践踏了数十人的死后安宁。

回想起来，了缘的书信中所说的血祭，旨在献祭血肉，却没有说，献祭的血肉是否必须是新鲜的。

说来也是，若是靠杀人血祭，死者的怨气必然直冲霄汉，赵天顺和刘铭绝不可能隐藏至今。

另外，献祭仪轨有一定之规，第一次献祭只需要一人的血肉，第二次则需要两人，第三次是四人，第四次是八人，如此不断翻倍。

深坑里的骸骨只有六十四具，这样一来，血祭已经举行过整整七次！

“这是你第一次参与血祭吗？”季怀忧拔出素修剑，架在了赵天顺的肩膀上，锋刃紧贴着他的脖颈。

赵天顺感觉自己只要稍微动作，就会被割破喉咙，连忙点头，点了好几次才反应过来，喊道：“是第一次！是第一次！我只做过这一次，花了几百两银子，真的只有这一次！”

冷哼一声，季怀忧才放下素修剑，不过他也不会放任赵天顺轻松自在，一张符咒揉成团，逼着他吞了下去。

“这、这、这，敢问真人，这是什么？”

季怀忧悠然开口道：“不是什么，一张爆炸符罢了，只要你离开七宝村，离开我一定距离，就会爆炸。不过没关系，就算这张爆炸符真的爆炸了，你也最多肠穿肚烂，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肠……肠穿肚烂？”

赵天顺心里叫苦，都肠穿肚烂了，这还叫没有太大问题？

“呵呵，至少你不会像他们，他们死后还要被献祭，骨头都少了一些，而你就算死了，也还能留具全尸，破开的肚子用针线缝一缝就好。”

赵天顺脸色发绿，不敢再问。

自见到尸骸起，了尘就开始默诵往生咒，至此已经默诵了六十四遍往生咒，这才看向季怀忧，以眼神询问，接下来如何。

季怀忧注目凝望尸骸所在的深坑片刻，不忍再看，转而看向赵天顺。

“现在你可以说血佛像的事了吗？”

小命难保下，赵天顺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这血佛像，老夫也未见过，只是听刘铭酒后失言说起过这个词。血祭的事情，老夫虽然听刘铭说过，血佛像，老夫却是真的没有见过啊！”

季怀忧冷哼一声，“既然如此，那你还有什么用？”

“这……”

不待赵天顺想出如何回答，季怀忧已冷不丁一脚，直接把赵天顺踹进了尸坑，数尺高的坑洞，赵天顺年迈的身躯扒拉着坑壁，哀嚎了半天，始终爬不上去。向护院呼救，护院们又慑于铁佛寺的威名和季怀忧的手段，不敢搭救。

“想不出来的话，你就给他们陪葬吧。”

无奈之下，赵天顺绞尽脑汁，忽然眼睛发亮，想到了什么。

“我知道了！我猜到了！刘铭在血祭之后，总会带着我们去七宝寺拜祭佛祖！那什么血佛像定然藏在七宝寺中！”

赵天顺这些话属于猜测，不是了尘所能判定真假的范畴，他的正语神通也不作反应。不过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隐隐有些相信。

再一细想，了尘顿时脸色一变。

七次血祭，只是这最后一次被了缘师弟发现，那前六次是否也与七宝寺有关呢？他是否正是发现这件事，实在难以接受，才自行了断呢？

季怀忧也想到了这一点，正看向了尘。

了尘见赵天顺落在坑中，神气大衰，再无原先的威严气质，料想是不敢逃走的。再加上季怀忧在他腹中“放”一枚追踪符，就算他逃走，也能再追上去。

“走，回寺！”

二人展开身法，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回到七宝寺，在寺中各处转了一圈，重又回到正殿三世佛佛像前。

“季道友可猜到血佛像的所在了？”

“了尘道友心中已有猜测，又何必再问我？”

了尘微微点头，道：“道友可知，佛门戒律中，毁坏佛像乃是五逆十恶之一，若是破坏了佛像，实属罪大恶极。”

“原来如此，我听闻，地藏菩萨有一句话叫作：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可有此言？”

“……未闻此语。”

季怀忧不禁一笑，敢情又是后人编造的话语吗？

了尘见他笑，不禁有些疑惑：“道友想说什么？”

季怀忧自然不会和他说些什么穿越之类的话，他只是摸着下巴，道：“地藏菩萨虽未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但想来如果真是他，说出这样的话，你觉得可能吗？”

了尘也笑：“道友之意，我已明了。只是这里有三尊佛像，全由贫僧料理吗？”

季怀忧“呵”了一声，道：“依我看，一人一尊佛像好了，正中间的佛像，因果报应最重，就由你我平摊吧。”

当下，二人一人一掌，拍碎了过去、未来两尊佛像，未及查看佛像里有些什么，又联手施为，把现在佛的佛像也拍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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