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缘起

不断有积雪从四周滑落，我在这些滑落的积雪中找到了一些灰白色絮状的东西。用手捏了捏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将东西递给了执意要出来帮忙的劳尔问道：“这个是什么？好像是什么植物。”

“这东西叫鼓草，是从地下洞窟中东西喷发出的一种介于地衣和苔藓之类的东西，一些小型生物都以它为食。”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刚从外星城市离开后遇到的那场追杀，最后我掉入了一个不知道多深的深洞。当时有些絮状的东西不断从洞穴深处飘出，由于当时慌乱也没有细看，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这种鼓草。不过这个星球的生态真是非常奇怪，寒冷的环境下竟然孕育出了如此独特的生态系统。

飞行器在众人的操作下终于对准了相对平坦的方向，现在需要两个人留在外边控制滑翔伞，等伞完全在空中展开后再追上已经有些速度的飞行器。看了一下众人，洛伦茨到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握防护服，秦白安就更不用说，劳尔身上还带着伤也不适合，那么只剩下了奥黛、呜和我了。奥黛就不用想了，她肯定不会答应做这么狼狈的事。于是说道：“我和呜负责展开滑翔伞滑翔伞，奥黛你来驾驶，其他人都回到机舱。”

十几分钟后发动机经过这段时间的预热已经可以达到满功率状态。我和呜各自负责了滑翔伞的一角，飞行器开始加速，厚重的机首直接撞进了前方厚厚的积雪中，我们拉着伞角被拖着向前滑去，伞面鼓了起来，发动机的功率在不断上升，从后方吹出的尾气终于让滑翔伞完全展开。在奥黛的操控下飞行器已经开始升空前最后的加速，我们必须马上回到飞行器上。呜云雾状的身体散开迅速覆盖在了我的身上，我们快速的朝着飞行器追去。

跑动中我注意到被飞行器撞开的积雪中有许多圆滚滚的东西，是那些曾经袭击劳尔的风滚兽。飞行器一直保持加速状态，机头也有了抬起的趋势。这里的坚实地面的面积并不大，飞行器必须在这个范围内完成起飞，如果超出了这个范围就是积雪下各种岩石形成的暗礁，就算没有暗礁，那不知道多深的积雪肯定会让飞行器直接掉进去。

这时正前方有几只风滚兽被从雪中撞了出来，他们翻滚着朝着我就砸了过来，我刚要侧身让过，圆滚滚的风滚兽身体突然膨胀了起来，变成了一张毛毯大小向着我就罩了过来，我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这张“毛毯”上长满了密密麻麻20公分长短的尖刺。可以清晰的看清风滚兽那网状的身体，它的身体是不透光的漆黑，网格是半透明的浓厚毛发。这种生物到底是怎么进化出来的？它网状身体突然变细，下一刻就要扑到我的身上。突然眼前云雾翻腾，我前进的速度也猛的提升了一节，呜竟然带着我直接从地面上硬生生的拔了起来，一下就越过了扑来的风滚兽。

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身体撞击着迎面而来的雪块，然后就像失去重力一般猛的冲出了雪面，天空中就是白色明亮的恒星，极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平整的白雪，轻微起伏的雪地形成了浅淡不一映着灰蓝色的阴影，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而身边就是彩色的巨大滑翔伞，这一切让我有了一种回到了地球的错觉，如果不是下方的风滚兽提醒着我这里的凶险，我真想对着天地间的壮美大吼上一声。

很快我的身体就开始下降，身体仿佛是轻飘飘的云朵朝着飞行器就飘落了下去。

“魏式，你在哪，我看不到你了。”频道里传来的奥黛焦急的声音。

“他该不会是被刚刚的那种生物吃了吧。”洛伦茨说道。

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舱门探出头向后看着，那是秦白安，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的身影时，身体里好像一下充满了什么莫名的东西。我现在正在飞行器的上方，她根本看不到我，就在我想说话的时候，一只更大的风滚兽从被撞开的积雪中冲了出来，展开了身体朝着已经探出半个身位的秦白安就笼罩了过去。

“回去！”我在频道内大吼着，同时拔出了身上唯一的一把手枪朝着风滚兽就开始射击，子弹轻易的就击穿了风滚兽的身体，它惨嚎了一声就摔进了下方的雪地中。听到我喊声的秦白安抬头超空中看来，然后就消失了舱门后。

“关上舱门，别让这些东西进入机舱，不用管我，加速起飞，我有呜在。”说着我双脚就已经踏了在飞行器的顶部。开启了能开启的所有电磁功能，将身体牢牢的吸附在飞行器上。呜在我身体上收缩成了薄薄的一层，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和抖动通过身下的机体传导到了我的身上。

飞行器猛的从雪面下越向了天空，就像从水中越出的座头鲸。无数的积雪和风滚兽从机体上滑落，然后飞行器就是一个大范围的机动，剧烈的震动让我的口水都被甩了出来，滴落在面罩上然后再震动着甩到自己的脸上。

过了几分钟飞行终于变得平稳了一些，我也站了来，第一件事就是启动了面部清洁功能，很快脸上的口水就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面罩也变得一尘不染。

“魏式，你还好吗？”奥黛问道。

“我没事，打开舱门吧，让我进去。”

就在我想俯身爬去下方的舱门时，余光里看到了一个阴影，我想都没想一翻身就滚向一边。扭头看去，只见我刚刚所在的位置，一只我从没见过的巨大风滚兽正像一张地毯一样牢牢的扎在飞行器上。抽出枪对着它就是一枪，子弹射中它身体，以弹着点为中心它的身体猛的向内收缩。我接着又补了几枪，它抓住机体的大部分口器也都松开，像是在挂在树枝上的破布一样甩动拍打着飞行器外壳。我两步就走了过去，然后抬脚就将它踢飞了出去。空中的风滚兽收缩成了一团然后快速的掉了下去，在下坠到距离地面不远的高度它再次快速的张开了身体，轻飘飘的消失在白色的雪地中。

“上边怎么了？”也许是听到了子弹射击外壳的声音，奥黛问道。

“没什么，一只想搭顺风车的风滚兽。”

很快我和呜再次回到了机舱内。在我踏进机舱的一刻，众人的表情不一，此时的我身体上笼罩着一层翻滚的云雾，像是从地狱归来的恶魔。站的最近的劳尔有些惊惧的看着我，洛伦茨也有着同样的表情，秦白安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眼里有些不明白的东西。至于奥黛则是一直驾驶飞行器，看不清表情。关上舱门后，呜脱离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再次变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呜。

“刚刚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洛伦茨问道。

“呜会在危险的时候附着在我的身上，这样可以集合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我一五一十的说道。

就在这时传来了奥黛的呼声：“快看那片山脉，那是什么？”

所有人一下都跑到了舷窗边，飞行器已经爬升到了几百米的位置，从这个高度我们可以看清下方山脉的全貌，昨晚的积雪覆盖在黑色的山脉上，反射着冷白色的光芒，让我有了面对刀阵的错觉。

山脉中一座有着橙色边框涂装的建筑，那应该就是观测站，在它旁边的不远处就是一处螺旋向下坑道的矿坑，中心处是一个漆黑的深洞，可以看到大量鼓草正从深洞内被吹到高空。

“你们走私的东西就是从矿坑里采集的吗？”我问道。

劳尔望着下方说道：“这个地方是70年前被一个科考队发现的，当时这里只有那个不知多深的深洞，考察队在周围的地面上发现了许多裸露的蓝藓，考察队离开后不久，这里就开始了大规模的开采，我也是一年前轮值到这里的。”

“你们是怎么走私的？要把这些东西运出这颗星球应该非常困难。”对于在军队走私这种敏感话题我十分好奇。

劳尔迟疑了一下眼神有些闪避的说道：“这件事几个人是做不了的。”

我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其他的含义，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是说这里的军方高层默许了走私这种东西？”

“这里虽然是绝密行星，但是这里离人类文明太远了，联合政府的物资调运总会因为跨越数十光年而造成不可控的延迟，短的一年，长的能达到数年，这里的物资供给已经拙荆见肘，高层不得不从其他殖民星货物更多的物资，‘藓类’就是硬通货币。”

“然后你们公开走私这些东西？”听完我的问话，劳尔没有回答。

飞行器在这片山脉上不断的盘旋观察一会，然后掉头朝着预定的航线飞去。这时洛伦茨看了看呜对我说道：“刚刚呜一直附着在你的身体上，你有什么感觉？”

我奇怪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他说道：“你先告诉我又什么感觉。”

回想着刚刚的感觉道：“就是感觉突然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有了质的飞跃，嗯，感觉就是穿了件超级版的突击服。”

洛伦茨皱着眉说道：“你们的动作要达到同步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就像我们穿的防护服、突击服或作战服要做到完全同步是通过对脑电波的实时读取才实现的，而这位外星朋友既然可以做到与你完全同步，那么就是说它可以读取你的脑电波。”

我疑惑的说道：“那有能说明什么，感受电磁反应是他的种族天赋。”

洛伦茨坐在位子上瞥了一眼空中的呜，向我凑近了些，说道：“如果他可以和你做到完全同步那么有没有可能会知道你的想法。”

他的声音不大，在震动噪音明显的机舱内只有离得最近的我听清了他的话。

劳尔一脸探究的看着我们，秦白安只是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呜的声音则直接出现在了我和洛伦茨的频道里，只听他说道：“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洛伦茨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呜，说道：“没有，我只是看到你能和魏式行动能够完全同步，而我们人类的装备还无法做到，就好奇的问问。”

“人类的思想与肢体的动作释放的电磁完全不同，前者是一种混合了微观粒子的复杂信号，每时每刻都有着无数纠缠态的变化，相比起来你们肢体动作释放的只是简单的电信号，我只能做到简单读取，至于涉及到微观世界的思维，我无能为力。”

听到了呜的解释，洛伦茨笑了笑掩饰了自身的尴尬。我知道呜说这些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在他们的社会结构里并没有人类这般心思复杂。不过呜居然只在我与洛伦茨的对话频道内沟通，说明他也开始学着人类的相处方式了，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这时已经到了一天中恒星光芒最足的中午，机舱内也被从舷窗射进的光芒染的异常刺眼，走上前将舷窗上的遮光板一个个拉下，机舱内也一下变得有些朦胧，劳尔正蜷缩在角落里的椅子上歪着头，头盔面罩反射着周围环境，看不清里边样子。我走向了正在发呆的秦白安，坐在了她的对面，说道：“刚才为什么要那样。”

她转过头看着我，说道：“什么？”

“我是说为什么要去舱门那里，你应该知道那样非常危险。”

我没有在她的眼睛中看到任何答案，她静静的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那时我没法控制。”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这是我最关心的，我要找到答案，为什么我会有那种陌生的无法理解的情感。

她先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我不是很确定，这几天的梦里我总是能梦到自己要去找一样东西。可是醒来后就记不清到底要找什么了。”

这是目前为止我听到的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不知道她原来的性格就是这样还是失去记忆后才变成这样。她总是一副出尘的样子，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宁静的表情、毫无杂质的双眼，脑海中再次翻滚，一时间双眼迷离。

“你怎么了？”秦白安看着我问道。

双眼再次聚焦，她的面容变得逐渐清晰。稍微闭上眼让自己清醒了些，然后笑了笑说道：“没事，可能刚刚的消耗了太多体力，休息一会就好了。如果想起来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斟酌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来自什么地方，这也许对解开这颗星球的秘密有帮助。”我找了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她看着我，清澈的眼神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愧疚和不适。

在天空中飞行的日子依旧是枯燥无聊，第十天的下午奥黛接过了飞行器的控制权，我从驾驶室出来就看到呜正无聊的在半空中模仿着喷气兽的样子，所有人的都抬头看着他。走向舱门的位置，那里就是我休息的地方。刚刚躺下，我就听到了奥黛的声音。

“魏式，有情况。”我一翻身就站了起来，劳尔和洛伦茨被我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差异的看着我。

我快步的走回了驾驶舱，奥黛正驾驶着飞行器，第一反应就是从风挡玻璃向外看去，空中只有一片片的白色云气。

“怎么了？”我问道。

奥黛转头看了看我，然后手指向了驾驶台前方，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一个不算明亮的红色亮点突然出现了在驾驶台上，红点在轻微的颤动，并且不断的熄灭再亮起。

“这是什么？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凑近了光点，看了一会才肯定这是人为的，向周围看去，并没有可是发射这种射线的东西。奥黛朝正上方指了指说道：“会不会是上边。”

用手掌试着挡在了红点的上方，果然是从风挡外的高空射来的。突然我意识到这是什么了。

“这是轨道上的古斯塔夫或者是星辰正向我们传递信息。”我对奥黛解释道。

我开始快速的记录红点闪烁的频率，它的速度非常快，而且没有任何规律可言，直到五分钟后才消失不见。

奥黛说道：“这台飞行器的通讯功率足以和外太空中的飞船进行通讯。为什么我们不用更直接的通话，而是用这么原始的手段。”

“这里并不是只有我们。”看着记录的信息我说道。

“你是说那些轨道上的其他战舰？”

我点了点头。突击服系统内置了一套相应的秘钥，只用了几分钟信息就解码完毕，这是一段非常简短的信息，只有几个单独是词：前方红色，危险！

看到红色，我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谢宗晨，难道他还没死？而且在前方的什么地方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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