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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60章进宅日喜上加喜

说起清明梅花溪祭天祈福那日,老孙头家被蔡信手下纵火后,虽未伤及人命,但房屋损毁严重,风雨皆不能挡。只能听黄叙邀请,一起搬入城中黄府居住。

两家人在大槐巷小院共住至今,虽略显拥挤,但相处和睦,倒也甚是其乐融融。

只是老孙头每日做炊饼得要新鲜韭菜,去城外菜园颇为不便,故将房屋修缮之事提上议程,交给未来女婿黄叙负责。

作为损毁房屋的罪魁祸首,蔡信已投刘琦帐下,且正好归黄叙管,自是要帮着上司把这事给办了。

然商号名义上仍归蔡家,不好在明面上做此事,遂由蔡信出钱,再由黄叙出面,请匠作丞马钧派得力工匠承建。

江陵人均知黄叙与刘琦相交莫逆,哪里会不给这位少将军身边红人的面子,材料和人工均按成本购入,花了不到十贯钱,至四月头上,便已在原址上起出一间前后数进、干净雅致的农庄。

新宅落成,黄叙将老孙头和张氏请去参观,漂亮的宅子让老两口看花了眼,迫不及待的选了个最近的吉日搬入。

进宅当天,少将军刘琦携如兰夫人同来贺喜,部下文臣武将,只要是不当值的,无一缺席,均奉上体面贺礼。

都水丞马良在大溪堰工地上离不开身,也专门请匠作丞马钧带来了丰厚贺仪,让老孙头大感乃平生从未有过之荣耀。

多年以后,当行将就木的老孙头被满堂子孙簇拥着走向生命终点时,在无数如走马灯般从脑海里快速滑过的记忆画面里,今日便是他这平凡的一辈子里绝无仅有的高光时刻了。

进宅酒自有黄叙帮着操办,在院内置办了丰盛筵席,以招待来客。老孙头缎带锦袍,脚蹬绣履,橘皮老脸笑如花,于席间逐一敬酒,来者不拒,顷刻间便已大醉,被黄叙与小四扶回房中歇息,嘴里仍喃喃不清的呓语道:“谁能想到......我孙福竟能有今日.......谁能......想到......我孙福......竟能有今日......”。

老孙头被放倒,家中只有老妻独女,陪客之事自该由未来女婿黄叙接上。然黄叙大病出愈,不宜饮酒,只能以茶代之,有不知情的军将以此取笑,让黄叙甚感为难。

黄忠见了,本欲替儿上阵,谁知斜刺里突然杀出一团火红,乃是黄玉儿冲上前来,要为阿哥出头,还叫嚣要与诸军将拼酒。

虽说玉儿玄女威名东营无人不晓、无人不惧,但诸军将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郎,打架打不过也就算了,哪有喝酒也喝不过女人的道理,故一个个都踊跃不已,嗷嗷求战。

当下便有马军都统李通、陈简,步军都统赵奉、封言起身上前、慷慨应战。唯有经常吃亏的文聘深知玉儿非寻常女儿家,绝不可以常理度之,遂躲在人后,静静旁观看戏。

酒宴上拼酒本就是喜闻乐见之事,何况是美女将军黄玉儿出战,更是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效应。

刘琦、庞统等人纷纷离席上前围观,如兰与小四也赶来帮好姐妹加油打气。

只见玉儿与四将面前各置醇酒一缸,又换来宽口大觞。觞中酒倒满后,五人双手举觞,一饮而尽。刘琦刚开始还暗暗为玉儿担心,谁知玉儿连饮十余觞而面不改色,只是俏脸上微有红晕,一双眸子反而越喝越是明亮。而对面四将此时已然头晕目眩,暗自后悔,可围观者人山人海,哪好意思认输,只能咬牙硬拼。

又连饮数觞后,先是赵奉,再是李通、陈简,纷纷不胜酒力,弃觞认输,只有步军都统封言依旧踉跄站立,然已面红耳赤,神色涣散,脸腮短髯上湿漉漉尽是酒渍。

有相熟军将起哄道:“封都统顶住!今日代表我等男儿大战玄女,可不能认怂!”

封言酣然笑道:“我乃燕赵悲歌之士,说喝酒,咱怕过谁!”

谁知对面玉儿闻言后豪兴大发,抱起酒缸便举过头顶,“咕噜咕噜,”仰脖一饮而尽,并大叫曰:“好酒!”

封言见之,面如土色,在旁人相助下,才勉力举起酒缸,痛饮数口后,吐如喷泉,仰面而倒,悲歌难再,不省人事。

再看玉儿,脚踩缸沿,明眸四顾,似在再寻对手,目光所致,刘琦以眼观鼻,庞统垂首看地,群雄雌伏,谁敢吱声?

黄忠在一旁看不过去,担心再这样下去没人敢娶自家姑娘了,遂令小四带玉儿回房中歇息,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各自回席饮酒吃菜。

又过数巡,庞统酒到兴处,击盏作乐,引吭高歌,文聘闻歌兴起,想展示一番最擅长的棍舞,却满地找棍不得,遂拔下两根门栓,和歌而舞。席间许多大汉亦起身离席,坦胸露乳,与文聘共舞。

刘琦手揽如兰,端坐席间,边饮酒边看众文武寻欢作乐、群魔乱舞,心中甚是欢喜,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练练太空步,也好觅机露上一手。

此时有从人在院中燃起篝火,又取来粗大毛竹,投以烧之,只听扑哗有声,其音清脆刺耳,连绵不绝,众人围火而舞,更是快哉。

刘琦问过左右,得知这是江陵进宅习俗,名为庭燎之礼,又叫爆竹,有驱邪避恶、辞旧换新之吉意。

爆竹?刘琦听罢,忽然想起一要紧事物来,当下心头躁动难耐,见匠作丞马钧正在席间独酌,遂唤到同席就坐,共饮数盏后,出言问道:“不知德衡可曾听过一物,名曰火药?”

“火......火药?属下未,未,未曾听闻,”马钧瞠目而视,茫然不知。

刘琦以言试道:“我曾在荆山得一无名老叟相授,谓称此物有天崩地陷,山倒石裂之威,如用于战阵,敌皆魂散惊而魄齑粉,无人能撄其锋!”

马钧大惊问道:“此等神物,何处可得,竟然有如此天威?”

刘琦笑谓道:“此物非神物,乃凡人可制,以硝石硫黄为主、草木灰为辅制作而成。乃以人力而仿天威也!”

刘琦遂将经典的黑火药配方:一硝二硫三木炭,悄声告知马钧,并再三告诫此物极为危险,务必小心谨慎,远离火烛,且要选人群之僻静处点火。马钧闻之欣喜若狂,并当场取来墨笔,细细记在衣襟上。刘琦又再三嘱咐务必严格保密,马钧遂指天起誓、绝不外泄。

马钧得闻此密,再也无心饮酒,遂告罪离席,出门骤马径直奔回大溪寨,而后立时召集手下可靠匠人,研习此惊天神物。

看着马钧远去的背影,刘琦的目光里满怀期待。

如今这时局错综复杂,自己虽能借着一些先见,在短时间内抢得些许优势,但从整体势力上来说,不说北地的袁曹两家,就是和江东孙氏相比,亦有很大差距,只有研制出火药和火器,才算是真正拥有了在这乱世中傲视群雄的本钱。

刘琦正在遐想万千,凤雏庞统凑上前来,怪笑言道:“适才少将军所言之物,吾闻之亦甚是心惊,如马德衡真能制成并用于战阵,则我军将天下无人能敌也!”

刘琦斜眼以视,讥笑谓道:“军师以言试我耳!火药虽乃利器,但不可谓之无敌,终究只是辅助之物。天下之争,当以人为本,治则国固,乱则国危也!”

庞统正色颌首,捻髯谓道:“少将军高见!适才我还恐公如得神物,会有妄自尊大之嫌,看来是我多虑也!只是在下有一事在心中纠结许久,却不知少将军可否赐教?”

刘琦不解问道:“军师为何事纠结,但讲无妨?”

却见庞统怪笑谓道:“少将军提及火药乃所谓荆山老叟告知,此大名我已听过多次,似乎这位老叟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莫非真乃仙人乎?如此贤才,少将军何不穷尽手段,请出山来,拜为宰辅,则天下唾手可得也!”

刘琦讶然而笑,却并不答话,只是提盏相敬,庞统亦笑而举盏,仰脖痛饮,再不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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