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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第69章可笑畏曹如畏虎

州牧府大堂内,诸蔡傲睨而入,威风八面,随行将校狐假虎威,自不必说,唯有二人毫不张扬,引得刘琦注意。

年长那人刘琦早已相熟,乃平南中郎将邓义是也。邓义此番与会,刘琦早已知之,故面不改色,暗思觅机行招揽之事。然听闻邓义手下虎将姓甘名宁时,刘琦却蔚然色变,讶然视之。

甘宁,字兴霸,巴郡人,智勇双全,水陆双能,乃东汉末年数得着的大将,孙权曾有云:“孟德有张辽,孤有甘兴霸。”张辽名满天下,位列古今六十四名将。甘宁能与之相提并论,可见其不凡之处,如能收其至帐下,御舟楫于三江五湖,则日后取江东六郡将如探囊取物矣!

刘琦正发呆遐想之际,廷授镇南将军、钦封成武侯、荆州牧刘表已龙行虎步、迈入堂内,诸文武皆起身揖拜见礼,礼毕方各自安坐。

刘表面南尊坐,先请中郎伊籍宣讲北地战局之变动,内容与蒯良所说大同小异,众文武听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惊慌者有之,激昂者亦有之,堂内顿时一片喧嚣。

刘表凝目扫视满堂,待喧嚣声稍减,方谓道:“如今之势,又与年初大不相同,袁、曹数十万大军短兵相接,胜负将分,胜者届时必将剑指荆襄。值此生死存亡之际,我荆州当如何自处,关乎汉室兴衰,社稷安危。众爱卿但有所想,尽可畅所欲言,无需避讳!”

刘表既已表态,众文武自是踊跃发言,各抒己见,然说来说去,或出兵助袁,或起军投曹,皆是泛泛而谈,陈腐之论,了无新意。刘表听了半晌,颇为不耐,遂暗以目视刘琦。

刘琦会意,正待作言,不料一将昂然起身,朗声谓道:“众卿皆只见外敌,却不见我荆襄自身之弊,方为要害之处。若七郡皆岿然一心,纵北地贼寇南来,又有何惧哉?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此番攘外先安内之论与旁人所说大不相同,众人视之,乃水军都督蔡瑁是也。

刘表忙问道:“敢问蔡都督有何高见?”

蔡瑁沉声谓道:“荆南四郡虽表面臣服,实则常存自立之心。近日更有细作密报,长沙太守张羡大举招兵买马,暗中与东吴勾结,并将乘东吴西袭江夏,我军无暇南顾之际,与其余三郡共举反旗!亦末将之见,相比觅机于袁、曹之难以定夺,不如乘北地两雄无暇南顾之际,麾军南下,一举平服荆南四郡!”

此言一出,堂皆哗然,苏飞率先起身,拱手急谓道:“都督称东吴将袭江夏,此等要害消息,为何我家黄府君从未曾听闻?”

蔡瑁傲睨谓道:“此乃我部下细作冒死所得绝密消息,我也是昨夜方才得见,黄文廉不知,又有何可称奇哉?”

苏飞无语以对,只得悻悻然落座,其余众文武皆交耳而议,言语杂乱。太乐令蒯良顾盼左右,见多有以目视之者,知是在等其表态。遂在略作沉吟后,起身谓道:“都督之言,实乃高见,却不知当请何人领兵、以哪部兵马去平那荆南?”

“哈哈,蒯太乐此问着实是内行,”蔡瑁看向蒯良,含目冷笑数声后,蓦然回首,手引刘琦谓刘表道:“平荆南者首在收心,次在兵威。我闻琦公子在江陵治水开荒、厉兵秣马,颇有所得,军马甚壮。故吾愿保举琦公子为领军大将,以所部精锐为中军,调江陵太守韩玄马步军六千为左右,再请平南中郎将邓子孝引洞庭水军一万相援,大军自潜江渡水,先破巴陵、再取长沙,声势浩荡之下,张羡所属众逆必将闻风丧胆,不战而降!”

蔡瑁言罢,款款而坐,扫视左右,如鹰顾狼盼。诸蔡及部下亦纷纷大声称妙,鼓噪不休。其余众臣有攀附诸蔡者,有犹豫不定者,也都随大流附声应和。

刘表见状,内心亦颇为动摇,正踌躇难定之际,突见刘琦坦然起身,上前跪拜道:“蔡都督所言实乃正理,平定荆南四郡,乃我荆州之根本大计,只是眼前还有块大好肥肉,如容错过,实在可惜,故应一并发兵、两头兼顾才是。”

刘表心知肚明,故作不解,扬眉问道:“琦儿所言肥肉乃何矣,还不快快道来?”

刘琦遂长身而起,缓步走到悬挂在大堂一侧的荆州全域图前,拔剑指向襄阳东北之南阳郡,朗声谓道:“南阳张绣新降,如今携家常住许都。此地精锐大半已抽调往官渡前线,留守驻军多为张绣旧部,人心不稳,士气低下。反观我军,精兵数万枕戈待旦,水路更是尽在掌握,儿臣愿亲率襄阳大军,沿白河水陆并进,届时新野、宛城皆可一战可下,南阳帝乡,沃野千里,户口百万,人才荟萃,届时将悉数归我荆州!”

刘琦所说,如晴天霹雳,举座皆惊,叹服之声此起彼伏。然有破贼校尉张允向来和蔡瑁亲近,与刘琦不睦,看其如此风光,遂出言叱道:“少将军果然是年少轻狂,妄言一战可下,莫非视曹军如无物乎?先说伏波将军夏侯惇,如今正领重兵镇守南阳。此人拔矢去眸,啖睛忿气,有智有谋,天下闻名,岂是用口舌便可轻取?再者南阳与兖州许都不过百余里之遥,屏障曹操心腹之地,又怎容有失?即便是欺南阳如今兵少,举襄阳之兵勉力破之,曹操得知后也必起大军来夺,届时恐怕非但吃不到南阳这块肥肉,反而会给荆州招来灭顶之灾!”

张任之言,亦有理有据,难以辩驳,众臣听罢,遂以目视刘琦,等着听其如何分说,却不料刘琦当即放声大笑,涕泪俱下,状若癫狂。

在座皆面面相觑,不知所谓,唯刘表含笑而视。

张任冷笑不语,待刘琦笑声稍歇后,方挑衅问道:“少将军莫非词穷,故装疯卖傻乎?”

刘琦斜眼以视,哂笑谓道:“我所笑者,乃南仲兄素来以勇猛自居,如今竟然畏曹如斯,几如畏虎矣!敢问家中小儿夜啼,莫非亦以曹之名止乎?”

刘琦之言,正中痒处,众人皆哄堂大笑。张任羞惭难当,却又不好分辨,只能面红耳赤,站不是,坐亦不是。

太乐令蒯良识大体之人,见状适时解围,扬声谓道:“张南仲适才所言,亦不无道理,敢问少将军,若果真如其所说,又当作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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