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青

见天哥态度强硬起来，张飘飘不免慌乱了手脚。事情已经逼到了如此境地，并没有回旋的余地。张飘飘一咬牙，拿起笔来，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天哥这才转怒为喜，鼓励了几句，让张飘飘回去等下一步通知。

怀揣着合同离开小洋楼，张飘飘心中仿佛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竟是无比畅快。既然合同已然签署，自然没有反悔的可能。虽然拍摄日期尚未确定，张飘飘还是决定马上辞职，以免夜长梦多。

侯经理等了一个晚上，没想到等来的仍然是张飘飘的辞职申请。见对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劝说，大笔一批，在辞呈上签了名。离职进入流程，由于之前的项目刚刚结束，需要交接的工作倒也不多。

忙碌了大半个月，张飘飘正式离开了巨硬互联网公司。而恰在此时，天哥发来消息，让张飘飘一周后进组报到。一切衔接得如此完美，张飘飘觉得万事顺利，崭新的生活即将开始。

五月伊始，艳阳高照，正是初夏的好天气。空气中飘满甜甜的气息，吸上一口，仿佛甘怡的美酒，神清气爽。一年中最美的日子，此时或许更是一生中最好时刻，未知的前途令人满怀憧憬。

张飘飘拎了一大箱行李，与李小昂结伴而行，来到了浦东金桥现代产业园的拍摄现场，竟有当初大学入学报到时的感觉。剧组入住的宾馆正在园区旁，作为男二号的张飘飘，自然拥有一个单间。

简单的报到后，张飘飘拿到剧本，便迫不及待地回房研读起来。人生第一次拍戏，与剧组其他演员相比，完全缺少相关的常识和经验。张飘飘唯有加倍努力，才不会被这些内行小看。

李小昂是普通的跟组演员，并未与张飘飘入住同一家宾馆，而是被安排在附近临时租借的公寓房中。这里与青年公寓相似，仍然是四个人一间，却并不隔开，只是一个大房间。

晚饭之后，李小昂本想去找张飘飘，但想到好友已然是主角，自己贸然去打扰，似乎有些不妥。此时，张飘飘尚未用餐，仍然在灯下认真研读剧本。这个人物是一家软件公司的资深程序员，身份果然正是相配。

微信铃声打断了张飘飘的思路，正是天哥打来的电话，让他速去十楼客房，有要事相谈。张飘飘料想是相关拍摄的细节，赶紧放下了剧本，穿好外套，直奔电梯而去。

一零一零房间，正是赵导居住的客房。张飘飘敲门而入，只见赵导和天哥正端坐在沙发上等候。张飘飘赶紧热情打着招呼，却发现对方面沉似水，天哥的表情中更是透满了尴尬。

“该怎么说呢……”天哥纵是早有准备，仍是吞吞吐吐，难以启齿，“事情有点突然，我和赵导也都很意外。我知道，你为进组不惜辞了工作。额……这么说吧，只要你以后还想在演艺圈干，我和赵导肯定会全力帮你……”

“天哥，你说什么啊？”张飘飘满头雾水，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说吧！”赵导接过了话茬，“你的角色换人了，这次只能说非常抱歉了。”

“换人了？”张飘飘瞪大了眼睛，“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角色换成其他演员了，这个剧组你不用参加了。”天哥解释道。

“什么？”张飘飘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咱们不是签了合同吗？马上就开机了，怎么还能换人？”

“这种事情在圈里也是常有的，不要说是男二，就是男一也可能临时换掉。”

“那是为什么呢？之前可是你们说我合适，一直鼓动我来的啊！”

“这不错，直到现在，我们还认为你是最合适的！”天哥认真说道，“不过，导演的权利也是有限的，你对演艺圈可能不是很了解，只能希望你理解了。”

“我不能理解！”张飘飘开始暴躁起来，“今天必须要说清楚，不然谁也好不了！我可是有合同的，真要打起官司……”

“真要打起官司，剧组也不会有什么损失。”赵导沉下了脸，“相关的条款合同上都写得很清楚，你回去仔细看看吧。”

张飘飘虽然不是什么法律专家，但心里也明白，这种合同上每个字都颇有讲究。既然赵导这么讲了，自己是万难讨到什么便宜。可毕竟已经付出了太多，张飘飘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了沙发上。

“飘飘，你是新人，以后机会多了！”天哥安慰道，“刚刚说了，这次是我们对不起你。凭赵导的实力，以后再给你找个好角色，不算什么难事。还不用说是赵导，即便我来安排，推荐演个配角什么的，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你也知道，这次是我本色出演，我其实根本不会演戏，哪儿还有什么机会……”张飘飘语气平缓，却充满了哀怨，“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额……”天哥回头看了看赵导，沉吟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你应该知道，演艺圈一向不缺好演员，也不缺好剧本，缺的就是钱。制片方忽然说要换他们的一个演员，就只能委屈你了。”

张飘飘轻轻点了点头，慢慢站起身，走出了房间。随着房门的关闭，张飘飘仿佛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此没有了出路。猛然间，张飘飘加快脚步，飞奔回自己的客房。他要赶快离开这个地方，免得在人前丢人现眼。

出租车在高架路上飞驰着，两侧的灯火不停地流过，如同走马灯一般。张飘飘觉得自己仿佛也是一盏走马灯，只是转得太快，甚至都未曾有昙花一现的机会，便已然消失在夜色之中。

上海的道路永远是如此繁忙，车水马龙，拥挤不动。一个多小时后，张飘飘回到了自己的老巢，青年公寓的四人套间。肖亮此时已经在他的淀山阁安歇，而方雨则在客厅里，一个人津津有味吃着夜宵。

“诶，大明星回来了？”方雨见张飘飘推门而入，还带着行李箱，不由百感莫名。

张飘飘并不答话，径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室中，啪地关上了屋门。肖亮听到客厅的动静，也从寝室走了出来，却只看到张飘飘的背影。方雨眨了眨眼睛，蹭地站起，大步朝洋山阁走去。

“诶，干啥？”肖亮一把拉住了方雨。

“不太对劲呀！”方雨皱着眉头，“老飘这是怎么了？我要去问个明白！”

“你这个人呀……”肖亮把方雨拽回了座位上，“他要是肯说，刚刚就说了。他要是不想说，你何必去逼问呢？”

“咦？你这个想法真奇怪！”方雨瞥了一眼肖亮，“他不说，一定是有事儿。我们要是不问，还算哪门子朋友？那跟路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嘛！”肖亮不停摇着头，“即便要问，也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呀！”

两个人正争论着，猛然间屋门一响，张飘飘从寝室走了出来。张飘飘神情呆滞，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室友，而是一个人走出了套间大门。肖亮和方雨面面相觑，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断定是出了事情。

“哎呀，不好！”过了片刻，方雨忽然惊道，“老飘不会想不开吧？都怪你，刚刚非要拦着我！”

“我……”肖亮也有些慌神，“别慌，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当着面都不肯讲话，打电话有个什么用喔！”方雨翻了翻眼皮，“我还是打给小昂吧，他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

方雨拨通了李小昂的微信电话，竟然也是没有应答，正待重播，套间门砰地一声打开，李小昂出现在了门口。李小昂满头大汗，神色有些紧张。进得房来，也不说话，径直朝张飘飘的寝室走去。

“飘哥回来过没有？”李小昂见洋山阁里没人，这才转身询问。

“我们正要问你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方雨问道，“刚刚他回来了一下，又出去了，跟你前后脚！”

“那他说什么了没有？”

“什么都没说呀！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别提了，别提了，剧组换角，把他撤了！”李小昂说道，“天哥怕出事，让我盯住他，还是错过了！”

剧组换角虽不是司空见惯，却也不算什么新鲜事。但张飘飘毕竟是圈外之人，对此完全没有准备。天哥见张飘飘离开时神情恍惚，生怕发生意外，便想到了李小昂，命他前去劝说。

李小昂随即赶到张飘飘的宾馆客房，但此时已然人去屋空。马不停蹄追回公寓，不想又是刚刚错过。无奈之下，李小昂尝试着拨打张飘飘的微信电话，自然是没有任何应答。

“现在怎么办？要报案吗？”肖亮问道。

“报案还不至于吧……”李小昂沉吟道，“他出门时，带着什么东西吗？”

“好像背了个旅行包。”

“那估计问题不大……真要是想不开，带个包干啥？”李小昂分析道，“也许是想出门走走，散散心吧。”

“谁说的？包里装的要是毒药、刀子、绳子什么的呢？”方雨摇着头。

“你寝室有这些东西啊？”肖亮白了方雨一眼。

“那也不行！即便是出去散心，一去可能就是好几天。”方雨仍坚持着，“这么长时间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吧？万一出了事，那时可就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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