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青

沈方的父亲与方雨的父亲是大学同窗好友，两人各自创业，如今都是颇有成就的富豪。沈方虽然比方雨大上十来岁，但从小相识，关系亲如兄弟。此番协助方雨开设网店，不仅是沈方的好意，更是方雨父母的安排。

几个月的分离，加上沈方的游说，方雨的父母终于改变的主意。就在今天上午，他们通过沈方发来消息，要求方雨回家，并且谈好了条件。只要方雨在明年能考入国内的一流大学，他们便放弃逼他出国的计划。

“好了，就是这么简单。”方雨总算把憋在心中的话当着好友统统倒了出来，“我明天就回去复读，明年参加高考。”

“那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见面了。”张飘飘低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惆怅。

“乱讲八讲！”方雨把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墩，“我已经想好了，这里的房间不退，什么时候想回来都行！”

“啧啧，有钱人就是任性啊！”大概是为了缓和下气氛，李小昂再次打起趣来。

“那是！”方雨一撇嘴，“还有，我那个网店也不想关掉。老飘，之前就想让你来帮我搞，现在把网店交给你管，赚的钱你七我三，怎么样？”

“别闹了。”张飘飘一笑，“你刚刚也说了，这家网店是你家人和朋友帮你开的。你既然回家了，也就没有意义了。我跟那个沈方都不认识，他怎么可能继续帮我供货？”

“这有什么！老沈跟我什么关系，一句话的事情。”

“朋友互相帮衬靠的是情谊，这种情谊是不能转嫁的。”一旁的肖亮说道，“你要是珍惜跟沈方和跟飘飘的关系，就不该乱用这种关系，也不要让他们为难。”

“这样啊……”方雨点了点头，随即转开了话题，“老飘，你上次说底线是十一，还有三个月，有没有把握啊？我下次见到你，可是想在屏幕上面喔！”

“啧啧……”张飘飘嘬了嘬牙，“我觉得这么等下去肯定没戏，还是有想去横店的念头。只是一想到当群演那么累，尤其是那些脏衣服……”

“你怎么变得前怕狼后怕虎了啊？”方雨一翻眼皮，“怕衣服脏，就穿件打底衫，无非是热点嘛！这点苦都不肯受，怎么能成功？依着我，你想去横店就去，别听别人的！”

“什么嘛！”李小昂看了眼方雨，“我劝他别去，也是有道理的。不过，反正待着也是待着，想去就去好了。索性碰得头破血流，到时也就死心了。”

方雨和李小昂的话，让张飘飘的心思又活动了起来。而此次肖亮竟然没有开口劝阻，看来他也赞同两人的想法。说走就走，张飘飘瞬间下了决心，索性明日与方雨同去火车站，一南一北，同时开启新的旅程。

“大哥，我明天是去浦东机场，不去火车站啊！”方雨一句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也把离别的愁云一吹而散。

第二天大早，方雨和张飘飘一起出发，离开了青年公寓。张飘飘乘坐地铁，来到了虹桥火车站，踏上了开往义乌的列车。此番与上次的心境大不相同，却是同样的忐忑。

出门靠朋友，人还未到横店，张飘飘便联系上了在那里当群演的初一。两人虽然相识不久，却是一见如故，颇有缘分。闻听好友前来，初一踏上共享单车，亲自赶往汽车站迎接。

初一把张飘飘带到了自己居住的群星客栈，这里地处小镇西南，离著名的清明上河图景点和演员工会服务部都不算远。虽然称为群星客栈，住在此处的并没有明星，都是正在奋斗中的群众演员。

虽然条件不佳，但张飘飘此番已有了受苦受难的心理准备，便也在客栈租下了一个单间。这是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一床一桌，独立的卫生间，已然算是客栈条件最好的客房。

“什么？你也要当群演？”听罢张飘飘的想法，初一满脸的莫名，“你要是想玩玩，我想办法带你去剧组转转也就是了。真要当群演可麻烦了！”

“怎么麻烦？不就是去剧组报名，然后参加面试吗？”张飘飘问道。

“你说的那是跟组的演员，群演不是这样啦！”初一摇头道，“先要在这个地方住下，然后办本地的银行卡和电话卡，然后去演员工会去办演员证，再然后加群头的微信群，然后去抢活儿……”

“啊？这么多‘然后’，还要抢？”

“是啊！现在疫情结束了，横店又热闹了，少说也有几万群演。剧组虽然也多了，但是毕竟还是僧多粥少。有活儿的话，群头会发在群里，手慢了可抢不到。”

“抢到就能去吗？不应该是剧组面试吗？”

“群演又不用面试！”初一笑道，“面试的话，是前景或者特约。有些是群头直接推荐的，有些剧组要面试，可以自己去报名参加。”

“这么麻烦啊……”张飘飘皱了皱眉头，他毕竟跟李小昂相处已久，这些术语倒是听得明白，只是没想到会如此复杂。

“要不你就玩几天？现在活儿也不多，我可以陪你逛逛。”

“诶，好了，好了，既然来了，总是要试试。”张飘飘说着看了看时间，已然是下午三点多钟，“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坐，吃吃喝喝，你慢慢跟我讲讲。”

初一带着张飘飘来到附近的一家饭店，虽然不算高档，却也干净。此时不是饭点，饭店里空荡荡的。张飘飘没吃午饭，倒真是有些饿了。既然是宴请好友，自然不能吝啬，张飘飘大手一挥，点了八菜一汤，外加一坛花雕。

酒菜上齐，张飘飘催促着初一动筷。初一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塞到了嘴里。刚咬了一口，手机铃声响起，不知是谁打来的微信电话。初一接通了电话，聊聊几句，放下手机，脸上颇有些难堪。

“飘哥，不好意思啊！”初一苦着脸，“群头找我，给我介绍了今晚一个活儿，马上要过去。”

“啊……”张飘飘愣了一下，“去吧，去吧，工作要紧。”

初一又匆匆吃了块鸡，随即离坐，快步走出了饭店。面对一桌的酒菜，张飘飘心中颇有些不爽。先不说什么友情，单这一桌酒席，少说也要四、五百，比一场大夜的报酬都要高出几倍。没想到好友想都没想，就选择了离开。

张飘飘呆坐了许久，却提不起自斟自饮的兴致，随即让店家打包，回到了群星客栈。客栈住了不少群演，刚刚初一也给张飘飘介绍了几位，只是尚不熟悉。正好快到晚餐时间，大院里摆下几张圆桌，客栈老板许爷正在布菜。

“给弟兄们加几个菜！”

张飘飘说了句场面话，把手中的大包小袋往桌上一撂，便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众人打开观看，竟然是烧鸡、烤鸭、红烧肉，比日常的晚餐可要丰盛百倍。

“这位大哥是谁啊？怎么一来就请这么大一顿？”一个住客问道。

“好像是初一的朋友，下午刚来。”另一人答道，“初一呢？”

众人不知所以，议论纷纷。其中一位索性转身来到张飘飘房间门口，敲响了房门。张飘飘打开门，见门口站个圆脸的高个儿小伙儿，正是刚刚初一重点介绍过的好友，武行群演小六。

“飘哥吧？”小六显得有些拘谨，“那些菜，是你带回来的？”

“啊，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大家照应。点了几个小菜，请大家尝尝。”到了此时，张飘飘也只得如此应答。

“这也太客气了！”小六咧嘴一笑，“那快来一起吧！”

“我刚跟初一吃过了，就不吃了。”

“别呀！”小六说道，“这么丰盛的菜，你不来，我们怎么好意思吃呀！吃过了就来喝点，人多热闹！”

张飘飘没想到小六如此热情，倒也不便推辞。自己本来就饿着肚子，此时便也不再端着架子，随小六一起来到了院中。众人见张飘飘前来，将他让到上座。客栈的住客此刻都知道有人请客，早已纷纷赶来，一下坐满了三大桌。

众人推杯换盏，更是频频向张飘飘敬酒。张飘飘心情大好，刚刚的不快已然忘却，与大家对饮，好不开心。酒过三巡，众人不再拘谨，三三两两，分头聊着各自的话题。此时，坐在身边的小六端起了酒杯。

“飘哥，我替初一跟你喝一杯。”

“诶？干嘛替他呀？”张飘飘笑着端起了酒杯。

“今晚是个不错的活儿，本来没他。正好有人去不了，群头才临时找的他。要是不去的话，有点给脸不要的意思，怕是以后就不好混了。”

张飘飘看了看小六，心中明白，他肯定是跟初一已经联系过，知道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此时张飘飘已然不再介意，这番解释虽显得有些多余，倒也看出小六是个心细之人。

“对了，你知道他去哪里拍戏了吗？”张飘飘忽然问道。

“好像就在清明上河图，离这儿不远。”

“我能去看看吗？”

“啊……我问问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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