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杀青

张飘飘朝铁门走去，此处灯光昏暗，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似乎正在那里纠结。张飘飘躲到暗处，仔细观看，见是两个年轻的男子，一个矮个儿，一个高个儿。

虽然相隔一段距离，但接着铁门顶端的小灯，仍能依稀看出两个人的模样。那个矮个儿一头卷发，圆圆的脸庞，颇有些秀气。那个高个儿是个长条脸，长得倒是十分端正。

矮个儿此时已经爬到了铁门顶部，用手去拉下面的高个儿。高个儿行动并不利索，只是朝上胡乱摸索，却不能爬上去。张飘飘暗笑，心中已经明了，此二人定是夜归的学生，不敢走正门登记，便要从这后门爬入。

张飘飘也不吱声，从黑暗处走出，大步来到门口。一股酒气扑鼻而来，那两人显然刚喝了不少，以至于连这小小的铁门都不能应付。此时，高个儿正有进展，一只手扒住门上的铁杆，另一只手已然递到了矮个儿的手中。

张飘飘快步上前，伸出双手，朝高个儿的腰间托去。高个儿顺势上了铁门，在矮个儿的帮助下，翻越成功。张飘飘见二人进了学校，站在铁门下踌躇着，自己是否也该翻门而入。

“诶，同学，我拉你！”

猛然间，矮个儿又出现在了铁门上，朝张飘飘伸出了手。张飘飘稍稍一愣，便不再犹豫，一个助跑冲上门去，一把拉住门框，一把拉住矮个儿的手，几乎没有费什么劲，便翻了过去。

跨进校园，矮个儿扶住身边酒醉的高个儿，沿着小路朝前进发。张飘飘张望了下四周，此间只有这么一条小路，两旁则是黑洞洞的小树林。无奈之下，也只得跟在了后面。

“刚刚多亏你帮忙，不然就进不来了！”矮个儿边走边说道，“诶，你是哪个系的？”

“我又不是你们学校的喽！”张飘飘微微一笑。

“啊？”矮个儿停住了脚步，“那……你进来干啥？”

“咦？不是你叫我进来的吗？”张飘飘佯装吃惊的样子，“我只是从这儿路过，看他好像喝多了，就帮了把手。然后你叫我一起翻进来，我以为你一个人搞不定，需要我帮忙呢！所以，这儿到底是哪儿啊？”

“额，我以为你也是学生呢！”矮个儿咧了咧嘴，不住皱眉，“这是我们学校，要么……我送你出去吧！”

“学校啊？”张飘飘一笑，“你送他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就好了。”

“不行，不行！”矮个儿一个劲摇着头，“现在太晚了，门卫问起来，你就说不清了。我先送他回寝室，然后再送你出去吧。到时候，就说你是来看我的朋友。”

张飘飘最初的想法是请矮个儿帮忙，给自己找个住处。然而自己的处境微妙，无法解释清楚，只能用了刚刚的说辞。此时见对方已然起疑，所谓送出学校，多半还是对自己并不放心。

无奈之下，张飘飘只好点头。三个人一同来到了学生宿舍，矮个儿让张飘飘稍等，自己把高个儿送上了楼。不多时，矮个儿返回，同着张飘飘朝校门口走去。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走到这里啊？”矮个儿试探着问道。

“我今天心情不好，就四处走走。”张飘飘信口胡诌着。

“你胆子也真大，万一我们是潜入学校的坏人，你帮了我们，不是惹祸上身了吗？”

“连那么矮的门都翻不过，真要是来学校偷东西，到时候怎么出去啊？”张飘飘撇了撇嘴，“这种翻门回学校的把戏，都是我玩儿剩下来的了！”

张飘飘所言不虚，上大学时，夜间也经常溜出校园饮酒。张飘飘所在的闵南科技大学有多个校门，而夜宵大排档正在离寝室最近的三号门外。本是十分方便，然而三号门每晚十一点关闭，便只能翻门而入了。

矮个儿听了张飘飘的话，似乎相信了八、九成。不过此时已过了午夜，将见义勇为的张飘飘送出校门，仍是义不容辞的事情。一番攀谈，张飘飘得知矮个儿名叫卷毛，高个人唤作长腿，都是表演系的学生。

卷毛和长腿晚间出去饮酒夜宵，多喝了几杯，竟然过了午夜。此时若是从正门回校，必然要在门卫处登记。而满身酒气夜归，弄不好还会受到处分。于是这才去翻校门，这本也是家常便饭，不想今日长腿酒醉，险些翻船。

“哥，早点回去休息吧！”来到校门口，卷毛与张飘飘挥手告别，有些话似乎也是故意讲给门卫听的，“我们这两天白天都有排练，你有空可以过来看，帮我们指导指导喔！”

离开了学校，张飘飘继续向前，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眼看要露宿街头，不由心中惨然。前方的道路宽敞了起来，似乎来到了闹市，不过此时也是夜静人稀。

路过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商场，商场边上是一个地下车库的入口。张飘飘心念一动，车库虽然没有床位，但好歹不是露天，总是可以遮蔽风寒。张飘飘一转身，沿着入口的坡道，朝车库走了进去。

这里正是商场的地下车库，有电子门禁，并无人看守。张飘飘一路进入车库，里面的车辆倒也不算多。张飘飘幻想着能有辆未锁门的轿车，不过那显然如同痴人说梦一般。

车库里阴冷潮湿，并不比外面强。张飘飘轻轻摇了摇头，决定换个地方碰碰运气。通往楼上的电梯早已关闭，而进入楼梯间的小门自然都已上锁。张飘飘来到一扇小门口，顺手一拉，不禁大吃一惊。

小门竟然没锁，被轻易拉了开来。张飘飘心怀忐忑，慢慢走进门去，沿着楼梯而上，来到了商场一楼。进入商场的小门也未上锁，张飘飘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进到了商场里面。

“这里的保安工作做得也太差了吧！”张飘飘的心怦怦直跳，“我这不会被当作小偷吧？诶，明明是他们自己门没锁，不能怪我！到时候即便被发现，就说是节目的需要，估计问题也不大！”

张飘飘稳了稳心神，在商场里逛了起来。这是一个六层楼的大厦，到处黑灯暗火，仅能隐约看到面前的道路。张飘飘想起了电影《摩登时代》中夜入商场的桥段，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这部卓别林大师的经典影片中，男主角获得百货公司守夜人的职位，带着心爱的女友深夜进入百货公司。两个人在偌大的商场里尽情享乐，又巧遇之前的工友潜入，众人喝得酩酊大醉。

然而与影片中不同的是，现代的大商场里并不售卖家具，无法找到舒适的床铺。张飘飘最终进入五楼一家饭店，在雅座的大沙发上躺倒了下来，抱头而眠，睡了一个囫囵觉。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张飘飘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四周仍然是黑漆漆的，少有光亮。根据自己身体的感觉，张飘飘料想时间已然不早，便翻着站起，朝商场楼下走去。

来到一楼，光线明亮了起来。透过玻璃橱窗和大门，外面的天空已然发白。路上有行人走动，还不时传来汽车马达的轰响。张飘飘估算了一下，约摸至少也有五、六点钟。

张飘飘想着赶紧离开，免得被人发觉。然而，此时去找昨夜那扇未锁的小门，却怎么都找不到了。或许是商场的通道太多，昨夜未曾记住位置。亦或是夜间门卫巡查，已经将那扇门锁掉。

张飘飘兜了一圈，仍然在商场一楼，不由有些慌神。既然不能从地下车库离开，必须寻找其他办法脱身。张飘飘转来转去，终于发现了一扇未锁的小门，便打开一条门缝，朝外望去。

门外是一段短短的通道，通道一侧立满了铁柜，铁柜分成诸多小隔，上面都贴了名牌。通道尽头是一个小房间，靠上一半俱都是敞亮的玻璃。小房间一旁是一扇敞开的大门，外面似乎是一条僻静的小路。

“这一定是商场的后门，员工通道！”张飘飘寻思道，“铁柜放的是员工的衣服，门口那个是值班室，外面应该就是街道。”

张飘飘把门缝稍稍开大，朝值班室望去。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端坐在里面，料想便是值夜班的门卫。张飘飘估算了一下，若是自己猛然闯出，逃脱的可能性极大。但若万一被门卫拦住，或者外面仍有阻挡，那可是百口莫辩了。

张飘飘正在犹豫，忽然间，一个中年男子从大门走了进来。张飘飘大惊，赶紧把门缝关小。那个男子来到铁柜前，也换上了门卫的制服。而之前值班室的门卫则走了出来，换上了普通的衣服。

“老宋，那我走了！”

两个门卫师傅换完衣服，值夜班的那位打了个招呼，扬长而去。新来的门卫坐到了值班室，打开饭盒，吃起了早点。张飘飘料想是门卫换岗，庆幸自己刚刚没有闯出，不然正被撞到。

商场按照惯例一般要在十点开放，即便是员工上班，估计也要等到九点以后。此时顶多才到六点，还有漫长的几个小时，张飘飘实在不愿再等。踌躇了半晌，张飘飘再次推开门缝，却发现那位门卫老宋已然不见了踪影。

“肯定去上厕所了！”张飘飘的心怦怦直跳，“现在不走，待到何时？”

张飘飘下定决心，猛然拉开通道小门，大步朝外走去。出离商场的后门，眼前并不是街道，而似乎是某个园区的地盘。张飘飘一转脸，不远处正是园区大门，外面则是一条大街。

张飘飘大喜，又转头朝另一个方向望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门卫老宋站在那里，双手抱球，似乎正在晨练太极。见张飘飘忽然出现，老宋也是一惊，呆呆站在了那里。

“宋师傅，早啊！”张飘飘稳住心神，若无其事朝着老宋打了个招呼，便大步朝园区大门走去。

“早……诶，你是谁啊？”过了十秒钟，老宋才缓过神来，在后面喊道，“别走，你到底是谁啊？”

“你管我是谁，赶快溜！”张飘飘心里盘算着，并不回头，脚步稍稍加紧，却也不敢跑起来，“稳住稳住，假装没听见，千万不能跑，一跑可露馅了！”

张飘飘屏气凝神，听着后面的动静。若是老宋当真追上来，便只有撒腿逃跑了。老宋喊了几声，并没有追赶。张飘飘顺利出了园区大门，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

清晨的街道空气清新，车来人往，各自忙忙碌碌。张飘飘有些茫然，甚至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来到一个路口，一块路牌竖立在那里。张飘飘定睛查看，原来自己已然离开西湖不远。

节目组的驻地在西溪湿地，而西湖地处市中心，相距甚远。张飘飘若是叫辆出租车赶回节目组，请他们支付车费，倒也是个办法。不过他对杭州并不熟悉，未必能找到入住的那家民宿。

“怎么办啊？就这么乱转，也不是个办法。不仅耽误拍摄，还真的成了生存考验了！”想到这儿，张飘飘心中猛然一动，“对呀！节目本来的目的就是生存挑战，难道我凭着自己，就赚不到钱？有了钱买个手机，微信一上，一切就都解决了。即便没那么多钱，至少可以叫辆出租，到西溪附近慢慢寻找客栈。”

主意打定，接下来便是寻找赚钱的途径。张飘飘料想西湖边游客众多，也许能找到什么机会。此时时间尚早，西湖岸游客还不算多，更多的是杭州本地的居民在此晨练散步。

张飘飘信步走来，一旁的路边出现几张石桌，有不少人围坐在那里。张飘飘凑上前去观看，原来是一群棋友，正在那里对弈。张飘飘自幼曾学习中国象棋，中学时还获得过市级的奖励，实力不俗。

一张小石桌后，对坐着两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一个微胖，一个微瘦。周围大概有不到十人围观，桌上的棋局正在胶着状态。张飘飘看了几步，便知二人实力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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