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子，敢尔！

原本要靠右腿吃劲的王波，右小腿外侧被划开一道口子，虽然感觉不是很深，但划伤的刺痛感让他彻底失去支撑，右腿跪地，左腿也跟着跪了下来。

长剑的剑梢又担回在了肩上，这回离脖颈近了寸许。

“女侠且慢！”

见得黑衣女子没有进一步下杀手，王波跪在地上赶紧表示道：

“我此世孑然一身，死便死了，又怕这么死就真的白死了，我还要回去的。怎么说呢，我找到包袱时确实并没有你要找的那什么印，但！我可以去替你去寻！”

看了看女子一身黑衣，黑色面罩裹着剑柄攥在女子右手中，王波继续说道：

“想必女侠身份特殊，打听事情多有不便，我可以替你去打听，一定帮你找到那什么印的下落！”

半天没有声响，王波偷偷抬头瞅了黑衣女子一眼，见女子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赶紧收回目光。

要了命了，你倒是给句话啊！这云寨厕所在哪？我想尿尿……

“北邙山都功印，只限十日。十日后我找你。”

“好！”

十天，尽量打听打听吧，要是找不到，拖个十天也比在这不明不白交代了要好。谁知道被剑剌上一下还能穿回去吧，只怕回去也是凉透了。

见黑衣女子收剑蒙上黑布，知她要走，王波赶紧交代道：

“女侠，王业身份一事，还望你能保密。”

“此事与我无关，我只要印。”

看来应该不会被泄露出去，王波点了点头，心道以后必须咬死了这事，平时也得多暗示自己，这一世，我就是王业，王波是回到上一世的事情。

黑衣女子出门前，身形稍顿，转过头来问道：

“白日于山崖处，你欲与匪首坠崖前为何大呼钏悦？”

“啊？那时女侠也在附近？哦……我想起来了，云驰跟我提过，说我坠崖前有一颗飞石击中那个高队主，莫非是女侠所为？”

当时云驰还问他身边是否还有随行高手相护，王波……不，王业翻了个白眼，有高手自己还至于躺尸等着被狼啃？

“答我所问。”

女子这么说那就是变相承认了，这算救命之恩吗？不算吧，击打的结果是他与高队主双双坠崖，要不是他挂在了崖边，恐怕是没命醒过来了。能不能穿越回去另说，这娘们一定不是好人！

那怎么解释自己喊的“穿越”是啥意思呢？不是，这事和你都有啥关系啊，问这问那，看你也不像是个好奇宝宝。从相见到现在，一直冷着脸，长的是挺惊艳的，可惜了了，唉！

“我也不清楚，就是我吧，不知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脑子混沌……”

“长话短说。”

“坠崖前突然脑海中冒出来这么个词，就喊出来了。莫非这是前世的记忆？”

王业小心翼翼的看着黑衣女子，这答案您看满意否？

“哼！”

女子再无他言，转身出门后，急奔几步一跃而起，掠过山寨围栏不知踪迹。

这就走了？这她也能信？

待了半天再无动静，王业身形一泄，垮坐在小腿上，绷起的小腿肌肉扯的新旧伤口一同涌起钻心的疼痛。

“嘶！”

王业赶紧抬臀，双手撑地，强烈的痛感疼的他眼泪直冒，头杵地俯身不起。

“哎呦呦，老夫可当不得此等大礼！”

本来没有灯火无所事事的颜弘都正准备休息，就听得不远处的王业房中有只言片语传来，声音细微听不大清。本不想去管他，又听得王业在那哦啊乱叫，便愤然起身。

来到王业门口便见王业跪在门内不起，拜向门外的明月，看起来还颇为虔诚……

“酸老头，你少幸灾乐祸！”

王业直起上身，咬牙切齿，眼角两边还挂着泪痕。

呵，好一个俊俏落寞少年郎，这卖相，可惜了，奈何从贼！

“你这是何风俗？未听说胡人有拜月传统啊！”

“哼，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此月当拜！”

王业扶着门框艰难爬起，再未搭理目瞪口呆的颜弘都，嘶哈嘶哈的挪到床榻前坐下。

回过神的颜弘都复杂的看着王业，半晌赫然一笑，摇头道：

“还以为你不通诗经，倒是小瞧了你。听此意，竟还有天下之志，就是不知诗中所说今夜月，是胡月，还是晋月。”

“汉月！”

“你！刘渊以匈奴遗种，乘晋室之衰，奄有河汾，矫续汉之国祚，妄窃华夏之鼎，流毒天下，你如此顽附，必将祸不旋踵！”

闭嘴，这老头乌鸦嘴，我这一身伤，伤伤不断，还在这咒我！

“国强则绥远，司马氏以己之私，争权夺利，八王之乱祸害天下！即使没有匈胡，当此乱世，也难保未有

黄巾之乱，夥涉为王！”

王业与颜弘都大眼瞪小眼，看这犟老头满面涨红，别给气出个好歹……

“刘渊？哦～看来你是误会我了。我所言之汉人汉月，皆是汉高祖刘邦所立之炎汉，不是你所意会的匈奴汉国。炎汉，追亡逐北，封狼居胥，司马晋国焉能与之相比，所以我只拜汉月！”

见颜老头面露疑色，王业转头将包袱中的传信和王兴的信找出，抛了过去。

颜弘都手接传信翻开片刻，阅罢双手一合，疑惑的看着王业。

“你是琅琊王氏子弟，王戎之后？”

“那信上不都写着的嘛！”

颜弘都又重新打开传信，看看内容，又看看王业，却发现他的右腿有血迹。

“这又是如何得来？”

颜弘都手指着右腿伤口问道。

“这个啊，哦，刚才屋中闯进来一只黑色的兔子，我见稀奇，便追了出去，结果不知道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划伤了。”

颜弘都上前查看，心道好小子倒是一句实话没有啊。取来之前包扎伤口未用完的药剂与布料一边涂抹一边说道：

“这看起来像是利刃所伤，好在伤口不深。”

涂抹完用布包裹，问道：

“怪事，你自长安来琅琊，必经洛阳。难道没有去拜见王司徒？”

王司徒是哪个司徒？哦～就是那个被排墙压死的王衍吧，对，他也是琅琊王氏。

“自然见过。”

现在是永嘉四年，明年就是永嘉五年，到时候王衍就会兵败被杀，死无对证，先蒙过去再说。

“那王司徒没有告知你，琅琊王氏早于永嘉元年就以举族南迁？即知王司徒就在洛阳，令家尊为何还要舍近求远，要你带着书信来琅琊寻茂弘兄？”

为什么，这冒牌的王业哪里知道。

颜弘都显然猜测王业的父亲王兴是想通过书信来寻族亲帮忙为王业寻个前程。

“呵呵，可能是家父与……与你那茂弘兄更亲近吧。”

“哈哈，休与老夫鬼扯！”

颜弘都被王业的胡言乱语给气乐了。

“你家祖公与王司徒乃是堂兄弟，与茂弘兄只能算作族兄，孰亲？你这身份莫非有假？”

……

好嘛，来嘛，今晚排着队来拆穿我呗，你们聪明！你们了不起！

“呵呵呵，家父只是让我亲手将信交于……交于……”

“族祖父。”

“对对对，交于族祖父之手，至于信中所托何事，家父并未告之。”

“哼，三言两语，难辨真假，就看你这身装扮，也很难让人信服。”

颜弘都上下打量着王波一身现代的衣物，摇头称奇道：

“说起你这身衣衫，不伦不类，但这布料与织法，却是老夫生平未见，还有你这双履……”

王业早就预料到会有人问这衣服的事，本想睡前换成此世的衣物，第二天众人见不到体恤短裤，也就淡忘了。没成想这好奇老头大晚上的不睡觉，跑到他这里问东问西。

没办法，子要语怪力乱神了……

“这……是…因为我初入琅琊之时，曾在一处山林之中遇到几位长者对弈，观罢却寻不得去路，于是便在山林附近村寨驻留。村寨中的村民大多都是我这等装扮，他们所学所说，与我们同源殊途。我好像住了很久很久，现世的许多事物大多都已忘却。这身衣着装扮皆从那里得来。”

“哦？还有此神奇之地？那你怎么又出来了？”

王业谈了口气，看来还得继续编，把自己先前的遭遇融合进去，七分真三分假，谎话上乘之选也。

“村中有一禁地，乃是村民先祖墓地，平日里是不得进入的。有一日我在村中消食，忽感头晕目眩，竟误入了这那块墓地，醒来时便发现村寨已经不见踪迹。寻得一位山民方知，我已在观棋的山林之外，仅过去十余日。”

“哦～竟有此等怪事，那村寨在何处，叫何名？”

“村寨就在东蒙山脉群山之中，具体位置我也不清楚，村名叫……额……种花家……”

王业赧然一笑，倒不是因为编了一大段的瞎话，实在是这村寨的名字……

“呵呵，改日老夫得空，便去寻一寻你说的这种花家，听名字倒是像花匠居所。”

“是是，村寨地铺锦绣，树挂琳琅，异常华美，就如花匠布置的一般。”

“哈哈哈！”

双手抱垂于腹前的颜弘都，抬手抚了抚衣袖，大笑后连连摇头。

“夜已深，听你讲故事甚是有趣，老夫开怀不少，歇息去喽，勿送。”

说罢，便背起双手，迈着方步，口中哼着小曲，出了王业的屋舍。

切，这老头完全当笑话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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