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梦纪行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就算你让我去异族老巢偷东西也比这容易啊……”维姬十分不解，她很了解诺曼的性格，他从来不会开玩笑，他对人类高层起疑是认真的。

“我能信赖的只有你们，而你是唯一有可能查到真相的人，所以只能拜托你了……不过，你可以拒绝。”诺曼沉默片刻，接着说道。

“行吧，行吧，换做别人我早就拒绝了，不过你可别抱太大希望。”维姬哭丧着脸，接下了这个任务，准备转身离开去做相应准备。

“等等，还有一件事。”诺曼叫住了她。

“将这段对话锁起来，你查到什么的时候再‘唤醒’我。”

维姬打了个响指，她知道对方已经回忆起了事情的始末，这下诺曼该明白了吧，说这事的时候是不能有其他人在场的。

“我知道了，你直说吧，不用介意她。”墨命拉过椅子，并示意赫尔可以坐到床上，然后准备听维姬的调查结果。

维姬从腰侧的小挎包中拿出了一份名单，上面是一片没有姓氏的名字，以及他们所能使用的神术类型。而在每行信息的最后，则是标明了他们出身哪家贵族。

在维姬的说明下，墨命了解到对方调查了那些“平民”，他们陆续宣称自己能够自如使用神术，在街坊邻居之间传的神乎其神。但如果细究这些平民的来头，他们中最长的定居时间也不到四年。

这个时间点很微妙，那是人类与异族交战最激烈的时期，大量难民涌入了乡村小镇，没人会去细究他们来自何方。毕竟不停的征兵已经让这些村子没什么劳动力了，对于这些逃难而来的年轻人，乡镇的管理者自然是欢迎。

如果一个两个外来定居人员能够使用神术，这也不足为奇，但根据维姬至今仍在收集的数据中，竟然没有一个本地人。

抱着这样的疑惑，维姬稍微借助了一下家族的宝物，对其中风头最盛的“平民”做了调查，然后发现这些人都有着相当浓度的贵族血脉。

而这些原本不会与乡镇中的平民有什么交集的贵族子嗣，居然悄无声息在乡镇中生活了几年时间，如果不是维姬动用了家族宝物，恐怕这一事实至今也只有他们的指使者清楚。

此外，维姬还发现，那些通过系统的学习，原属于教廷的祷信者，在接连数位神明陨落之后明显变弱了。证据便是原本沦陷在教徒手中的西区，在平叛军的稳步推进下收回了大片领地。

正当墨命思索着维姬带来的讯息，思考这些线索的关联时，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情报共享。

“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等你回城再见。”维姬推开窗，以矫健的身法离开了。

墨命匆忙将那些资料塞在床底，然后不紧不慢打开了门，来找他的是之前见过一面的负责人，对方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对墨命嘘寒问暖。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不想耽误时间。”墨命回忆着原主的表情，打断了对方的话。

“是这样的，丰饶神虽然被干掉了，但大家都清楚这个边境村的战力做不到这种事。”负责人揉搓着双手，面带期待的看着墨命。

“所以诺曼·伯恩斯大人，能否在报告中写我们协助您完成了对丰饶神的围剿……还请放心，您该有的功劳一样都不会少。大人吃肉，总得让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喝一口汤吧。”

墨命烦躁的摆摆手，默认了对方的提议，毕竟如果拒绝的话，这个负责人指不定会一直纠缠着他。为了让自己的回归变得更加合理，同时不暴露自己倾向于神族这件事，他也只好成为“弑神的英雄”。

他走到屋外，看着那些卫兵正有组织有秩序的对周围被改变的土地进行具体的划分，他们脸上满是喜悦，周围能够作为耕种田地，他们就不必一直去远方的异族节点镇运送粮食了。

人们大声讨论着自己的英勇，并将这些土地当作成功弑神的战利品，这一切都令墨命暗自摇头。他不清楚受弑神口号蛊惑的人还有多少，但他很清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那些异族研发出来的反神力武器，同样可以用来对付人类的贵族军，并且会更加容易。

正当墨命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时，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向那群人，却发现他们是之前被丰饶神治愈的流浪者，因为墨命的关系他们得以进入边境村，但村内的人并不欢迎这些外来者。

此刻与流浪者争吵的卫兵看到墨命的身影，立正敬了一个礼，他有些慌乱道：

“抱歉大人，这些流民碍您的眼了，我这就把他们赶走……”

流浪者队伍中，十六七岁的下伙子对卫兵十分不满，他嚷嚷道：

“我们只是想好好谢谢那位大人，你们却把他藏了起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害他！”

墨命自然清楚这些人想要感谢谁，毕竟他从丰饶神那里了解到安东尼奥救下这些人的事情，对于这位如此勇敢的同胞印象不赖，不过对方太冲动了，有时候反倒会坏事。

“别对他们动用武力，你退下吧，这些人我来处理。”

墨命来这里之前已经听说，安东尼奥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出来了，看来目睹自己信仰的神明陨落，对他的影响很大。

“我会把安东尼奥带出来的，还请各位放心，先回去吧。”墨命来到流浪者面前，当初是他和安东尼奥一起将流浪者带入村内，因此这些人对墨命的话也没什么异议。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门没锁。”

墨命推开门，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安东尼奥，甚至以为自己进错了房间。对方坐在地板上，衣服满是褶皱，房间内的书本扔了一地，杂乱的头发下是一双充满血丝且无神的眼睛。

他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看来的是谁，就那么枯坐着，如同一具了无生机的尸体。如果换一个陌生点的人，估计很难将他和之前那位文质彬彬的安东尼奥·海伍德联系起来，反倒会怀疑贵族用房怎么住进了一个邋遢平民。

墨命示意赫尔先不要说话，走到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安东尼奥把头埋进手臂间，闷声说道。

“知道么，你不该阻止我的。”

他攥紧双拳，像是在埋怨自己，又像是在埋怨身旁的这位战功赫赫的血狂骑士。

“你让我成了冷眼旁观的路人，看着丰饶神陨落，我甚至连事后站出来斥责他们的勇气……”

“都没有。”他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是那么无助，那么绝望。

“所以，你打算就这么算了？”墨命轻声问道。

“不，我不想再看到守护人类的神明被无情屠戮，可我……太弱小了。”他看着自己那没怎么握过武器，没有茧子的手，十分迷茫。

墨命笑了，他站起身从赫尔具现出来的晶体盒中，拿出那颗光芒内敛的“石头”，将其放到了安东尼奥的手心。

“石头”像是回到了家一般，隐隐表达出自己的喜悦，接着它化为一枚吊坠，挂在了安东尼奥的脖子上。他用颤抖的手，触摸着那温润的吊坠，阅读过大量典籍的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是什么。

“神核……丰饶神的神核？！”

“不不不，这不符合常理，你们是怎么让其保持在稳定态，并躲过监察中心的？这根本……”

墨命在十分混乱的安东尼奥面前拍了下巴掌，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追问。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神明选择了你，而你不会辜负祂的期待吧？”

安东尼奥深吸一口气，可还是无法完全平息内心的激动，他站了起来，深深的朝着墨命鞠了一躬。

“谢谢你，我知道该做什么了。”

片刻后，焕然一新的安东尼奥推开门，由于墨命答应帮他与负责人沟通，所以他径直走向了用来安置流浪者们的帐篷，他笑着和人们打招呼，然后将所有人召集到了最大的一顶帐篷内。

“各位，我已经托人申请到了你们的永久居住资格，但是我更希望你们跟我走。”在目睹了边境村那些痴傻村民的样子之后，他不希望这些人也重蹈覆辙，不过他仍然会给人们选择的权力。

这些人之前因为没得选差点从人变成野兽，可如果安东尼奥把这些人一股脑丢在这里，那他们会朝着另一个方向，也就是家畜发展。

“现在，希望跟我走的留在这个帐篷，想在这里定居的可以去办事处那里登记了。”

听到这话，大部分人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不过很快人们便做出了选择，其中选择定居的大都是身体残疾，或者年岁已高，这些人里，那名带孩子的母亲也选择了定居。

这些人已经累了，他们无法再踏上任何旅途，这里好歹会给他们充足到吃不完的食物，这就够了，其他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而选择跟安东尼奥离开的则是有着各自的理由，中年人想回到家乡，看看自己的亲人是否安好，小伙子们则是对城市的一切充满好奇，不愿呆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而那位在流浪者之间还算有威望的老者也选择跟随安东尼奥，他对仍想劝阻自己留下的另一位老人说道：

“照理说，我这把老骨头是经不起什么折腾了，可看看这周围，这哪儿是人能待的地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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