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回头是岸

我站在楼道口，看了李大成一会儿，心中一股熟悉的无奈感油然而生，这厮肯定又是来借钱的，好几天没见他了，上次借给他的100块花完了吧？不借给他钱吧，他三天两头找我；借给他吧，他花完了又来堵我的门。自从认识这货之后，我他妈发现做人真难。

我好几天没见他了，他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过，没有他的出现，我忽然感觉好不习惯，我他妈还以为他死了呢。

李大成十有八九是靠着房门睡着了，这小子不上班、不做兼职、夜里打游戏打通宵，白天困是必然的。

我假装没看到李大成，从楼道径直走到门口，正准备用钥匙开门，他的身子挡住了锁孔，我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算是跑都跑不掉了……”

李大成听到了我的声音，他忽然醒了，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惊喜地说道：“阿凡……你……你回来了，最近工作累不累……那个叫刘强的玩意儿有没有再为难你啊……”

我懒得听他废话，一边开锁，一边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还行，还行，你呢，最近又做兼职创业发财了吧，几日不见，看你忙的头发都顾不上收拾，再过段时间，你恐怕要长发及腰了。”

李大成嘿嘿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小子就会拿我开玩笑，现在我落魄了，你不拉我一把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打击我了。”

我推开门，脚刚迈进半步忽然停住了，李大成的这话让我有点不高兴。

什么叫你落魄了，我不帮你也就算了，可不能再打击你了？你当初落魄的时候，我在地下室做饭给你吃，你忘了？我还把地下室让出来给你住，你也忘了？我落魄的时候，你帮过我一把吗？我想跟你做兼职，你给人家一天一百多，给我50，你还财大气粗的问我干不干……

我回过神看了一眼李大成，他正笑嘻嘻地抓着头发，我心底嘀咕着，还是不能计较太多，算了吧，难听的话也别说了，不值当，毕竟还是朋友，毕竟他比我小两岁。

曾嫂的房门开了，她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说：“阿凡回来了，这是你朋友吗？人家在门口等你口半天了。”

我笑着说：“这是我北漂以来认识的最好的朋友阿成，大家好久没见了，他来找我玩的。”

李大成忙冲曾嫂笑笑，道：“你好！”

曾嫂冲李大成点点头，回应道：“你好！”又转头对我说：“北漂都不容易，多认识几个朋友也好，以后有事了大家相互照应。”

曾嫂话说的没错，可这话用在我跟李大成身上的确不太合适。

我笑笑说：“曾嫂说的是，多个朋友多条路。”

李大成看看我，又看看曾嫂，笑呵呵地说：“就是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朋友多条路。”

曾嫂问道：“你俩吃过饭了吗？”

第李大成说：“我吃过饭了，谢谢！”

我说：“我一会儿随便吃点。”

我推开门，示意李大成进屋去，别在人家面前丢人现眼了，还“多个朋友多条路”，这话他竟然能从嘴里脱口而出，他这口是心非的功夫堪称一流。长得细皮嫩肉的，脸皮却厚如城墙，怪不得鲁大头说他嘴里没几句实话。

见李大成进屋了，曾嫂面露一丝微笑，冲我抛来一个“意味深长”的迷人眼神，咬了咬小嘴唇，说：“晚上你在我这儿吃饭吧，我今天买了很多菜，出去办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做饭。”

听着曾嫂那具有雌性的音色，我的下面微微一惊，小声对曾嫂说：“晚上九点半，床上不见不散……”

李大成进屋后愣愣地站在床边，我招呼他坐下，他反应过来，冲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坐在床边。

我抽出一支烟递给他，他赶紧接住，给自己点上，抽了一口，闭着眼，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我点上一根烟，低头琢磨着跟这货说点什么好呢？我一连抽了几口也没想出来跟他说点什么，这导致我压力很大。

我最讨厌没话找话了，面对李大成，我是真的没话说，说难听点就是我跟他没什么说的。

李大成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兜苹果，他满是期待的小眼神告诉我，他想吃苹果。

那是鲁大头上次做兼职的时候顺便私藏的苹果，他找了一份扫码送苹果的兼职，连续干了好几天了，一天160块。他前几天带着羊皮帽子，顶着寒风，骑着他那心爱的小摩托跑来为我送苹果。

那天，鲁大头刚把电车停稳，立马摘下帽子，麻利地把苹果从车篮里拽出来，激动地对我说，有个公司最近新推一款App，只要客户扫码下载App就送两个苹果。阿凡，你也知道我这人好说话，客户下载App后被我拍个照就行了，拍完后，我告诉他们可以自行选择保留或删除，结果他们就立马删掉App了，哈哈哈……

我赶紧接过苹果，又顺便递给他一根烟，说那个App存在安全隐患吧？

鲁大头急忙解释说，兄弟，你放心好了，我这人没文化，但伤天害理的事是从来不会做的，我提前测试过App了，很安全的，我们人穷，心可绝对不能坏啊！

我点点头，哈哈笑道，鲁哥的良知，日月可鉴！

鲁大头这人身上有一堆毛病，可他为人善良，说不上大方，但也绝不占别人便宜，悲惨的童年和艰苦的北漂岁月未曾磨灭他的善良，这一点我非常欣赏他。

在以后几年的交往中，鲁大头始终保持着善良的天性，他的善良和李大成的自私形成了鲜明对此，李大成除了比鲁大头长得帅之外，其余的方面，他还真比不过鲁大头。

房门和窗户紧闭，屋里开始烟雾缭绕，我抖了下烟灰，说：“大成，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李大成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兜苹果，像是没听到我说话似的。

我走过去，把兜子扯开，从中拿出两个大苹果，在洗手池洗了洗，递给李大成一个。他一把接过苹果，对着苹果狼吞虎咽地咬起来，几口干掉了一个大苹果，嘴巴周围，果汁四溅。

我吧唧下嘴，把另一个苹果递给李大成，说：“要不你把这个也吃了吧？”

李大成尴尬地笑笑说：“不不不……不用了，一个就行了，我太渴了，今天忘了喝水了……忘了喝水了……”

我转身把苹果放在桌子上，回头对李大成说：“你最近挺忙的，忙的连水都顾不上喝吗？”

李大成哈哈笑道：“也不是，主要是昨天晚上上网吧打游戏打了一个网上，忘了喝水了，所以刚才吃苹果吃的快了点儿……”

我说：“正常，这苹果不错吧，你走的时候带上几个。”

李大成忙拒绝道：“不用不用，回头我自己买点儿。你这生活水平可以，这类苹果可不便宜，得好几块一斤啊，还是上班好啊，至少有个生活保障。”

我说：“我上班没多久，到现在还没见一毛钱工资呢。这些苹果是鲁大头上次做兼职时顺便留下的，他前两天跑过来给我送一兜。”

李大成低头若有所思一会儿，道：“鲁哥给你送了，为什么没给我送呢？咱俩住的这么近……”

我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不合适，说：“哎呀，当时已经很晚了，天色已黑，他骑着摩托车也带不了多少，你想吃的话拿走一些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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