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森林

楼听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陈余，纤细的脖颈，颤抖的脊背，看他瘦得那样越看越心烦。

他长相清秀俊逸，盯人却是直勾勾的，像毒蛇捕食，精密地测算缠绕时需要几分力，在哪下口不会破坏猎物的美感。

陈余还在前排哭着，暗想哥哥的恩情三生三世都还不完，这下年级第七的成绩更拿不出手了。

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要当牛做马报答楼听。

等哥哥老了要把哥哥送进最好的养老院，他哥哥不能比别的老头差在哪。

到住处时陈余已经哭没劲儿了，像被暴晒过的芭蕉叶，蔫巴巴的。

睫毛湿成一缕一缕垂在眼尾，他一哭就嘴肿，显得特别可怜。

楼听先迈进去，转身堵在门口，长臂一展撑着墙，蹙眉盯着陈余，一米九的个头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下一秒，楼听拿起玄关处的消毒酒精对准陈余就是一阵喷。

喷了半瓶下去还是有车厢里那股人群的臭味儿。

楼听丝毫不掩嫌弃， 脸色很冷，声音更冷了：“进去洗澡。”

陈余被酒精劈头盖脸问候了一顿，红肿的嘴唇有点蛰痛，但还是乖乖点头。

除非谈生意迫不得已，楼听一向避免吃外食，天花乱坠的山珍海味在楼听眼里都像泔水——脏。

他饮食很干净，喜欢亲力亲为，这会儿天刚亮，勉强可以吃早饭。

洗了个苹果削成薄厚匀称的片状，煮了两个鸡蛋从中间切开，蛋黄的颜色很讨喜，阳光灿灿的。

楼听不喜欢繁琐，整个家翻来覆去都没几件家具，不到二十平的客厅看着空空荡荡。

他熬了个夜，又一宿没合眼，这会儿实在吃不下去，楼听端着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睥睨百米高楼下的车流，仰头一饮而尽。

陈余洗了个雪后森林味儿的澡，这是楼听放在架子上的沐浴露。

他分析了半天，应该是可以用的。

有点小雀跃，现在和哥哥气味一样了。

楼听面不改色，专注地坐在电脑桌前看合同。陈余不敢打扰，认真往嘴里噎鸡蛋，时不时偷瞟他哥。

成年人的一举一动在十四岁的人眼里都带着艳羡的吸引力。

楼听沉吟一声，靠了下椅背，还是没看他，盯着屏幕开口：“保鲜层有牛奶。”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放会儿再喝。”

陈余早饭吃太早，还是无油无盐的，他吃完立马就饿了。

嘴里一直泛酸，特别想吃垃圾食品，眼巴巴等着午饭。

楼听在厨房忙活了半个钟头，端出来的饭让陈余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清水大虾，清水白菜，一拳米饭。

还贴心的给他抓了把坚果。

楼听自己也吃这个，食不言寝不语，吃相很好，眉眼低垂，碗筷没半点声响，陈余也不敢提什么要求。

下午四点多，陈余被门铃声吵醒，眼眯了一条缝，看见楼听挺拔的身形站在门口签收快递。

“醒了就过来。”楼听垂了下眼帘，陈余趴在餐桌上睡得云里雾里，下巴和小臂上硌出了印子。

楼听脸色有点松动，有点好笑的看着他。

纤长的手指握什么都像工艺品，把快递放在他眼前。

陈余定睛一看差点跳起来了，是一部智能手机，就连他们班最有钱的李开阳都没混上。

这个年代的智能机还没卷起来，所以这部其貌不扬的手机至少五六千。

楼听插上卡，把自己手机号输了进去。没留备注。

一串数字下面显示ip：临江。

陈余年龄太小，楼听只能办了个自己的副卡给他，不用交话费，月初直接扣主机的。

楼听一边验机一边交代，竟有几分为兄为父的模样：“藏好，被老师收了自己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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