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森林

楼听处于创业初期，忙得焦头烂额，陈余已经算很乖了，安排什么都会做好，但他就是没那个功夫心力带孩子。

他每天早出晚归，走之前把冷藏的牛奶拿出来静置，陈余醒了温度正好。

眼都没睁开就抱着比他脸还大的杯子裹奶，有时能把硅胶吸管咬出裂痕。

自从来了临江陈余每天喝的奶比水还多。

那套年级第七的试卷还是没拿出来给哥哥看。

楼听规矩很严，是大家长做派。

除暑假作业外，又从书房选了几本这个年龄段勉强看得下去的书给陈余，每晚八点前交三百字读后感到书房。

陈余暗自为难，楼听很少看小说，几乎全是工具书，但凡沾点趣味性的还都是纯英原著。

他只能摘抄些不出错的句子，模糊地理解其中深意，但一笔一划写得特别工整，横平竖直，有折有顿，字迹像初识汉字的学龄前小孩。

所以楼听每次一目十行地扫完就放进抽屉里，没夸过但也没批评过。

他有意想培养陈余的阅读习惯，闲暇之余又给他添置了一批初中生必读书目。

这些书目的笔记楼听偶尔会拿个红笔批改。

楼听中午实在抽不出时间，挑剔地请了个每天上门做饭的家政，提了几条要求：清淡、均衡、干净、必须看着他吃完。

陈余一开始会吃到哭出来，顿顿饭都拌泪，后来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红着眼眶强迫自己咽下去。

每天有定额两个小时的手机使用时间，不准在床上躺着玩，不准吃饭的时候玩，学习的时候要把手机交到书房。

总之就是除了可以使用手机的时间地点外都不能碰。

陈余这个小孩非常乖，完全不让人操心，他拿到手机除了给楼听发几条消息就是做口语跟练。

自律换来自由，楼听从不盯他学习。对于成绩也看淡了，随缘，陈余尽力就好。

一是这些题太弱智了，他不想讲。

二是他真没时间。

晚上他们哥俩洗了澡就躺在一张床上，两个被窝。

大部分时间谁也不说话，安静地躺着，静谧的夜晚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陈余的噩梦和幻觉停息了，哥哥身边是安全的，没有楼秋生，也没有身首异处的妈妈。

偶尔也会突然惊醒睁开双眼，身旁是楼听灼热的体温，隔着两层薄被仍不可忽视，他很快就能放松下来失去意识。

但他实在习惯了后背贴墙，楼听的床两侧都空着，他醒着的时候尽量平躺，打量房间的所有角落，像小兽巡视领地的安危，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睡着了陈余又会慢慢侧起身子，一直往后蹭，直到贴上楼听的后背。

楼听被碰到的一瞬间蓦然睁开眼，脸色只凌厉了刹那。

月光泻到他侧脸上意外地显得温柔，带着几分慵懒的少年感。

他缓缓地转过来躺平身子，幼弟身上是和他同样的雪后森林气味儿，楼听圈住单薄的肩颈把重心移到自己身上，给他后腰做支撑。

确保他被子掖得严实又沉沉睡去。

他太累了，整个七月他谈了上百万的生意，每天满打满算都睡不够五小时，回到家还要钻进书房办公。

他想给陈余更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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