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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切黑公主假戏真做了

7. 如梦方醒

萧乐昭一心找人,也顾不上冷不冷了,况且今日节庆,街上人山人海,热闹喧盛,天虽寒,却予人温暖,比那肃寂的皇宫好太多了。

她目光飞快地在人群中扫视着,方才虽未看清那女子面容,但印象犹在,若再瞧见那张脸,定能凭感觉一眼识出,不过没一会儿,她便在人群中瞧花了眼。

身后流苏追来,取出皮毛围领给她系上,边系边说:“咱们方才帮了她,收下这回礼也不算白拿,若是寻不见便算了吧。”

萧乐昭朝前面十丈外聚集的一堆人群抬了抬下巴:“那再去那边瞧瞧,若还是寻不见,便作罢。”

两人走到扎堆的人群外围,萧乐昭掂掂脚,没能看清人群中心在做什么,于是询问身边的一名妇人:“婶婶,大伙围在这里是在看什么呀?”

妇人转头看向萧乐昭,见是一个既讲礼又生得唇红齿白的小姑娘,心中十分有好感,所以回答得耐心细致:“马上有打铁花看呢,听说是北姜国来的匠人,专门往返各国皇城表演,技艺超群。”

萧乐昭眸光闪动,她掂起脚努力朝人堆中心望,奈何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压根瞧不见里边是何情形。

妇人见她好奇得紧,便让出自己的位置:“来,姑娘,你从我这边挤进去,去前排看才精彩。”

“啊,婶婶,你看出我是......”萧乐昭错愕。

妇人微笑:“女儿家的娇憨气,那些个儿郎可学不来。”

“赵二郎,退开些,让这俩姑娘往里去,还有你,葛算盘,给挪挪,别装没听见。”妇人一通吆喝,前面几人纷纷侧身给萧乐昭和流苏让行。

萧乐昭有些难为情,一路道谢,最后顺利挤到人堆最里边,得以纵目整个打铁花的场地。

场地正中有一两丈高的花棚,棚上插满了新鲜柳条和烟花炮竹,棚下站着十来名身穿马褂的中年男子,正在做表演前的最后核查。

少会,马褂男子们各归其位,在观者们雷动的喝赞声中开始了表演。首位打花者执起两根花棒,迅速跑至花棚下方,抡起胳膊奋力一甩,两根棒身一触,从交接处乍现光灿灿的铁花,打完一棒,便有人立马接上,一棒接一棒。

十几名打花者穿梭在花棚下,铁汁冲入花棚,触燃烟花和炮竹,炮竹声声响,铁树银花溅,场面夺人眼目,绚烂至极,引得观者赞叹不已。

萧乐昭也被这漫天铁花惊艳到了,一时竟忘了自己是来寻人的,拉着流苏的手不间地鼓掌,可下一刻,晃眼间她似乎在这金灿灿的一片光中望见对面有张熟悉的脸。

她凝神一看,先是瞧清对面站着的那名玄衣女子,继而才看清玄衣女子身旁的那女子。

“彩——!”一阵喝彩声起,场地内迸发的铁花冲至几丈高,一层层翻涌下坠,如流星耀空,璀璨夺目。这耀人的光彻底照亮了萧乐昭要寻的那人模样。

女子的身型清瘦高挑,着一身圆袍领胡服,她不似中原女子一般盘发束髻,而是披发结辫,辫尾系着镂刻的银纹珠,左耳坠着一颗绿松石。

这一身装扮和气质昭显了女子并非中土人士,但女子的脸又不全然似胡人那般宽额阔鼻,她的眉目舒朗,神清骨秀,铁花迸发时的金色光泽浸润在面颊上,显得笑颜和煦温暖。

“殿下?”流苏见萧乐昭突然不吱声了,眼神直直地望着对面,不禁附耳唤道。

萧乐昭回过神,拉住流苏便调头:“走,她们在那边。”

两人费劲钻出人群,打铁花的表演也到了尾声,方才还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四散开来,萧乐昭抻着颈四处张望,可街上人流往来如梭,想寻着一个人谈何容易。

无奈,她打算放弃和流苏返宫,才走出去几步肩头便被人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她回首看去,那张姣好秀逸的脸出现在自己眼前,方才离得远,只能隐约瞧见对方的五官面貌,眼下近了,才看清女子的真容。

对方有一双十分通透的眼眸,眸色浅淡,晶亮闪耀,鼻梁薄而直挺,红唇唇角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姑娘是在寻我吗?”女子微笑着问。

萧乐昭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也不问对方是如何晓得自己女子身份的了,从刚才那婶娘的反应来看,她今日的变装确实差强人意。

萧乐昭点点头:“啊对,我是为了还你东西。”说完示意流苏将酒匣还给女子。

女子的目光轻飘飘地从匣子扫过,回落到萧乐昭脸上:“那堂倌未曾将我赠酒缘由讲与姑娘听吗?”

“他说了,是我自己不要,这是你赢的,理当是你的。再说了,你本也是为了这酒才来参加的射覆令。”

“姑娘帮我,赠这点心意作谢也是理当。再者,今岁能得筹,来年未必不可再得。”女子学着萧乐昭的话式回道。

萧乐昭微咬下唇,思索片刻后说:“那当我同你买的好了,苏苏。”

流苏会意,伸手便要摸出钱袋,女子抬手表示辞拒:“这酒原本就是节庆彩头,若沾了铜臭味未免折损吉祥意。不若这样,我和姑娘有缘相会于此,姑娘若不介怀,眼下又无急务,不如一道作饮此酒如何?”

流苏眼中升起警惕,一边盯着女子一边凑到萧乐昭耳边低语:“小姐,时辰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萧乐昭面色犹豫。

女子见她为难,便说:“无碍,我与姑娘本是萍水相逢,贸然提请,确实有些唐突,那这酒我便收回,不叫姑娘为难。”

萧乐昭的视线跟随方匣移动,眼见匣子从流苏手上移到那玄衣女子手上,又见那二人转身要离去,忙出声:“也没什么急事,那......那就一起喝吧。”

流苏睁大眼:“小姐!”

“没事的。”萧乐昭挽过流苏胳膊,笑吟吟地说,“四人一壶酒,要不了多少时辰,喝完我们便回去。”

流苏了解萧乐昭脾性,也知公主殿下自幼长于皇宫,得陛下皇后疼爱庇护,不知世间凶险人心叵测,自己劝诫总归无用,只得道:“我看二位姑娘不似渠京人士,想必不了解城中道路和茶坊酒肆,便由我来引路可好?”

“既如此,有劳姑娘。”

流苏最后选的地方是立于南望河旁的一间酒肆,不远便是巡捕营所在,这条道又是繁华热闹之地,往来巡视频繁,较为安全。

四人入楼,玄衣女子掏出一枚碎银递给前来接引的小厮,小厮躬身笑迎:“四位客官,吃酒还是用膳?”

玄衣女子:“要一间安静的雅间,上一些点心即可。”

小厮连连点头,引着四人上到二楼临河临窗的一间屋内。房间临河一面是两扇偌大的窗,此时都洞开着,窗外便是南望河,河面上灯烛辉煌,飘着十几艘大小不一的游船,女伶唱着琵琶曲,远远飘来,余音袅袅、婉转悠扬。

萧乐昭听了一会琵琶声,忽然想到什么,开口问:“待会儿是不是有烟火表演?”

“嗯,来时听路人言及,应还有半刻左右。”回答她的是那名陌生女子。

萧乐昭转头,对上女子的双目,细细看了半晌这双琉璃眸,将心中疑问道了出来:“你是胡人吗?”

女子答:“我母亲是胡人,父亲是汉人。”

“难怪。”萧乐昭这是第一次见着胡汉通婚的人,不免觉得新鲜,“我见你汉话说得十分熟稔,你是在中土长大的吗?”

“都曾居留过。”

萧乐昭愈发好奇:“我听你有一点北地口音,你是北国人吗?”

女子微笑着点点头:“嗯,我以为我的南腔已经说得很好了,看来还是差强人意。”

“少一点卷舌元音就听不出差了,就像这样,舌尖抵住牙齿......”萧乐昭有模有样地示范起来,发出含糊嘟哝的音调。

女子眼中笑意更甚,学着萧乐昭连连发了几个音:“是这样吗?”

“对,你学得很快,现在已经完全听不出你是北地人了。”萧乐昭弯眼笑,两人之间的陌生感消弭不少。

流苏瞅着她们和谐交谈的一幕,心中还是放不下警惕,于是插话询问:“不知两位姑娘千里迢迢来我南国是做什么?”

女子从容答:“忘了介绍,我们是来自北地的商人,此番来南国是做买卖,生意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不日便该启程前往中周了。”

萧乐昭提高了声调:“欸,那你们岂不是去过许多国家?”

“嗯,商贾以通货为本,奔走四方,常年漂泊在外,虽然日子无定,但能目闻天下风貌,见四方轶事,倒也算是得趣。”

萧乐昭顿时起了兴致,她已过碧玉之年,除去曾两次前往皋州探望二公主萧乐菱外,便再未离开过京城。

书中描绘的九州大地、雄伟山川、草原沙漠于她而言都只能知其名而难窥其貌,这会听女子说她走过天下四方,不禁心潮澎湃起来,一连问了女子许多问题。

女子耐心地一一作答,直到店伙计呈来点心,萧乐昭才发觉自己还不知她姓甚名谁,便问:“还不知你名姓呢。”

说话间,窗外的夜空倏然发亮,焰火在半空炸开,化作亮闪闪的梅花,这动静实在是响极了,萧乐昭耳朵禁不住开始嗡鸣,在这巨响中,她看见女子两片薄唇微启:“我叫阿穆洛桑。”

我叫阿穆洛桑......

阿穆洛桑......

——姜清珩

“殿下,殿下?”

萧乐昭睁眼,入目是朦胧的纯白绸顶,她仍处在失神中,眼神泛着虚怔。

孟婉担忧:“殿下,怎出了这么多汗,可是梦魇了?”

梦魇?萧乐昭僵硬的身子缓缓放松,原是旧梦一场。

梦里的景象,是前世她与姜清珩相识之初,两人由此相识而后相交,互为好友。前世她以为这是一场不可多得的友缘,往后才知,从一开始,姜清珩便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萧乐昭神情转冷,起身后察觉身上附了一层冷汗,黏黏腻腻的粘在皮肤上,令人不适,于是往暖阁走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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