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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丽江当盟主

第11章 龙凤钱囊

许彤睁开眼睛时,天已微亮,胸口疼痛已有所减轻,脖子和身上却刺痒无比,他扭头看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凌乱的干草上,身上盖满干枯的苞谷叶子。这是一间简陋的仓房,对外敞开着,屋里洒满骡马草料的残渣,墙角隐隐还有马粪的味道传来。

许彤咬紧牙关坐起来,探出脑袋往外一看,发现仓房位于束河四方街的一个角落,大抵是束河往来马帮较多,有人辟了这场地,供人拴骡马和堆放草料使用。他渐渐醒悟过来:昨晚自己受伤昏迷后,有人将自己移到这里来了,只是,这是谁人所为的呢?自己昏迷之后,大觉宫里又发生了什么?小乞丐去哪里了?

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犹在许彤脑海,他解开胸前衣裳,表面肌肤并无异常,胸腔却是隐隐作痛。忽觉口腔和胃腹里泛着一股淡淡的苦酸味,竟像是烈酒的味道,每当身上剧痛传来,那苦酸味似又将疼痛压制了下去,这更让他疑惑了:这酒味是怎么来的呢?

很快他找到了答案:他怀里放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葫芦形白色瓷瓶,揭开瓶口塞子,里面装了三粒豌豆般大的黑色药丸,药丸乌黑剔透,散发着浓浓的酒味。他猜测自己肯定被人服了这带酒味的药丸,缓解了他的伤痛,只是,这瓶药丸又是谁留给他的呢?

他努力恢复着神智记忆,脑海里终于回荡起阿金在他耳畔呼唤的声音……是阿金!在他受伤昏迷后,阿金和她师兄又返回大觉宫,将他救下带到这里,然后为他服下了药丸,可是,他俩怎么又消失不见了?

许彤心里渐渐涌出一股懊悔的情绪:和印龙提醒过他,千万不能再接近阿金,否则会惹来麻烦,还有,马场那老乞丐也提醒他会遇到凶险……如今,他们所有提醒的,都因为他的任性大意,全部变成了事实……

更讽刺的是,阿金他们不但武功高强而且还有一大群帮手,有惊无险地逃出了铁掌帮的埋伏,他自己自作多情去帮忙,忙没有帮上,身体却受了重伤。他苦叹了一口气,终于感觉到古代江湖世界的凶险,他这些自不量力的行为,着实显得幼稚和可笑。

天已亮开,四方街上晨风清冽满目萧索,许彤一路提防着可疑之人,忐忑不安地回到马场,马场上已经聚集不少马帮汉子,大家各忙其事,无人注意他彻夜未归。他暗暗留心周围人谈话,也无人谈起昨晚大觉宫发生的事情,也许这些江湖帮派打打杀杀的事情,对束河百姓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这是马帮出发前最后一天,午时,马场上所有货物已经准备完毕。和印龙留出半天时间,让丽江当地的马帮汉子回家陪陪妻儿老小,其余人自行休息,许彤胸口伤痛因为药丸作用,暂时没有加剧,他担心药劲消失后伤痛发作,决定去束河街里找大夫看看。

午后,许彤来到束河街上,找一家小医馆的大夫说了伤情,大夫看他肌肤并无明显外伤,为他开了一副治疗跌打损伤的草药。出了医馆,许彤惦记归还阿金钱囊之事,再次来到莲花客栈,客栈大门依然紧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几次吃到闭门羹找不到阿金,他已不抱希望,看来只能带着她的钱囊上路了。

来到四方街,街上热闹异常,挤满密密麻麻的人群,人们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队伍前头是一辆装饰华美的双辕马车,雕花红木车厢里窗帘紧闭,也不知何人在里面,十几名头戴红缨大帽的白衣士兵守护在马车左右,马车前头放着几个贴着封条的大箩筐。

许彤与旁边人打听得知,原来这是木土司府体恤民生疾苦,来束河救济赈灾发放钱粮来了,那几个箩筐里装的正是黍谷粮食和铜钱。坐在马车里的,则是当今丽江木土司大人的妹妹木小姐,据说这人天生丽质花容月貌,很多男人做梦都想看上一眼。

许彤推算这木小姐身份,既然她是当今丽江土司木懿的亲妹妹,那也就是丽江历史名人木增之女。穿越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公众活动,而且回马场时间尚早,他决定挤到马车前去看一眼这位木小姐是何等模样,顺便也领上一份赈银。

人群中多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乞丐,许彤看自己衣着还算整洁,到无人处将衣服弄得邋遢肮脏一些,将阿金的钱囊藏放好,挤进了排队的人群。

队伍缓缓移动,每人到马车面前领到一碗黍谷粗粮和一枚铜钱,然后被隔在另一方,以防重复领取。一些老人或妇女领到钱粮后甚是激动,跪在地上磕头感恩:“感谢土司大人!感谢木小姐!”,场面和谐,秩序井然。

许彤个子较高,他从队伍后头望去,人群中并未看到马场上邂逅的两名老少乞丐,他很是好奇,如此场合这两人怎么不出现呢?难道他俩已经离开了束河?还是遭遇了什么?

自清晨醒来,他隐隐也牵挂那小乞丐后来的情况,想到这小家伙因为替自己跑腿而被坏人捆绑关押,如今生死不明,他倒颇有几分过意不去。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前盛放黍谷和铜钱的几个箩筐已渐渐露出底部,但是排队领取救济的队伍依然望不到尾,排在后头的人们担心没自己的份,渐渐躁动起来。一名官兵头目担心场面难以应对,大声宣布:“今日到此为止,剩下的人下次安排!”,说罢下令士兵将几个箩筐抬到马车后头,像是要准备离开束河了。

“为何到我们就停了?这样不公平!”队伍前头几名汉子大声喧嚷着,很快演变成一股声势浩大的人潮,愤怒急躁的人们像是潮水一般,向马车围拢上去,几名动作麻利的汉子,已经钻到了马车车厢里。官兵们大惊,手握鞭子奋力驱赶着人群,马车里头传出几声女子的惊叫,应该是那木家小姐受到了惊吓。

许彤心想:反正大家凭力气吃饭,这等浑水摸鱼的机会可不能错过,也挤进混乱不堪的人群,靠近马车面前。官兵们见鞭打无效,开始拔出长枪刀剑,戳向马车四周人群,百姓怕伤了性命,终于退到两丈开外。

“呀!我的钱囊不见了!”窗帘紧闭的马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惊慌的声音,那声音清脆悦耳,外面很多人都已听见。

官兵头目猛一惊,脑袋探进车厢片刻,突然铁青着脸膛,气势汹汹地来到人群面前:“刚才是谁偷了木小姐的钱囊?赶紧给我交出来!”,众人大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敢当着土司府的官兵行窃,而且偷的还是土司小姐!

马车周围,官兵们已经腾腾腾迅速围成一圈,将挤在队伍前头的十几名汉子包围住了,许彤也被包围其中,心里暗暗郁闷,美女没看到,赈银没领到,却还遇到个麻烦事!

“谁偷的钱囊?给我站出来!如果没人承认,我将你们全部抓回去!”官兵头目威吓着包围圈中的十几名汉子。十几名汉子面面相觑,无人敢出来承认这恐怕要掉脑袋的罪行。

围观众人屏声静气,束河四方街上安静得连一颗针掉下去都听得见。“我知道是谁!”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个粗壮的声音,一名脸庞漆黑如炭的汉子突然站了出来,指着仿佛鹤立鸡群的许彤:“就是这个人!我刚才见他将一个钱囊藏到了身上!”

许彤吃了一惊,看那人,竟然是两天前在这里围殴他的那名黑脸汉子黑牛!人们听到这声指控,目光刷地望向许彤,许彤几天前受黑牛欺负,此刻又见他利用钱囊之事栽赃报复自己,一股怒气腾地涌上胸口,捏紧拳头便要冲出人堆与他理论一番。

官兵们见许彤要冲出包围圈,不问青红皂白,猛地往他身上扑去。许彤昨夜受伤后虚弱不堪,还没来得及反抗,已被几名官兵扭翻在地,官兵们在他身上摸索两下,将那个金黄色的龙凤钱囊掏了出来。

“咦,果然是他!”围观的群众发出一阵惊呼,黑脸汉子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守在马车前的官兵头目见状,也长舒了一口气,对车厢里的木小姐说道:“小姐,钱囊找到了!”

车厢里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你去看清楚,不要冤枉人了……我那钱囊外面是金黄色的锦布,上面绣着龙凤戏珠的图案,对了,口上拴着的是两条红绳,还带着两颗绿珠子,里面装着大概四五十文钱!”

许彤被几名官兵架住身子,因靠近马车,将那木小姐的话全部听到了耳里,他脑袋里“轰”一声巨响,呆住不动了,这木小姐描述的钱囊样子,竟然与阿金的钱囊一模一样!连钱文的数目也差不多!这下可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官兵头目从士兵手里接过钱囊,递到了车厢里面,“小姐,没错,这就是你的钱囊!”,里面的人接到钱囊,又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将几串铜钱递了出来,“给我钱囊就行,钱分给乡亲们吧!”,官兵头目接过铜钱,放到箩筐里。

围观百姓见到此幕,相信许彤偷窃之事已是非常确凿,顿时唾沫星子乱飞,差不多要将他整个人淹没了:“这是哪里来的赶马贼,竟然敢偷土司小姐的东西!唉,束河发生这样的丑事,木小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丢了阿金的钱囊还背上了一个行窃的罪名,许彤的胸脯在剧烈地起伏,整个胸膛都快要被气炸了,他奋力挣脱着扭住他的官兵,对着马车怒吼道:“喂,里面的!你……你还讲不讲道理了?!你凭什么认为那就是你的钱囊!你这钱囊难道就不能批量制作,难道就没有同款的?”

马车里暂时没有声音,里面之人像是被他的话震住了。许彤焦急地转向围观群众:“诸位束河的父老乡亲,两天前正午,我与刚才说话的黑脸汉子为一匹马起纠纷,有一名年轻女子拿着这钱囊在此说事,你们可有人见过?!”

围观群众也不知有无人经历过前天之事,都是唯唯诺诺,无人出来答话,黑脸汉子怕惹祸上身,赶紧悄悄地溜走了。

“你说我不讲道理?!”马车里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木小姐终于像是听懂了许彤说的“批量制作”和“同款”,诘问他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第二个与它一样的钱囊,又哪来同样的款式?”

许彤一怔,只觉这木小姐真是目光短浅自以为是,冷笑道:“嘿嘿,这世上你没见过的事情多了……在我家乡的批发市场上,这样的钱囊成千上万!”

“你……你胡说!”木小姐似是未料到许彤会针锋相对,激动地反驳。旁边那官兵头目终于按捺不住,骂道:“大胆的赶马贼!你可知道你在与谁说话!我们还没收拾你,你倒使起性子来了!兄弟们,押回去!”

几名官兵得令,拿出铁链就要捆绑许彤,许彤满腔冤屈,咬紧牙关奋力挣扎。官兵们见状,涌上前对他一阵拳打脚踢,许彤胸口本来有伤,挨了几下拳脚后,再次只觉胸口碎裂般剧痛,几缕血丝已涌出嘴角,他痛楚难当再难支撑,“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上,“哎呀,要出人命了!”围观人群惊慌地喊。

马车车厢的窗帘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一个声音惊慌地说:“赶紧住手!”,官兵们停住手,许彤满身血污,摇摇晃晃地走到马车前,还想据理力争,里面那位木小姐又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和嘲讽,“你偷窃财物人脏俱在,难道还是我们冤枉了你?唉,真晦气,我们走!”,说罢,马车轱辘缓缓转动,准备启程。

官兵头目追在后头问:“小姐,这人怎么处理?”,木小姐的声音非常高冷:“他受了伤,你们放过他吧!”,官兵们得令,放了许彤,护在马车左右扬长而去。

许彤眼见钱囊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人拿走,身子气得瑟瑟颤抖,握紧拳头就要追赶上前,“许兄弟,算了!”旁边突然冲出一人将他拉到一旁,原来是阿布。

阿布搀扶着许彤离开四方街,一路低头不语,许彤想起前两日自己换衣服时阿布见过这钱囊,又见他藏在人群中不出来替自己说话,愤懑地道:“阿布大哥,你刚才怎么不出来替我说几句话?这钱囊你是见过的,一直在我身上啊!”

阿布尴尬地摇摇头,“许兄弟,你说的事情我当然相信,可是……你不看看你今日惹到的是谁?!这可是当今丽江土司大人的亲妹妹,你我是身份卑贱的赶马人,人家动一根手指头就能要了我们的脑袋呐!……”

许彤理解阿布的这番胆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唉,今天这口气我真是咽不下去!”,阿布怅然答道:“咽不下去又能怎么办?你还有本事将它重新要回来不成!”

两人回到马场,和印龙见许彤满身伤痕,非常震惊,细问知道他惹上了土司府官兵还被打了一顿,赶紧找出各种草药替他治疗。和印龙曾经在四方街见过那龙凤钱囊,自然也明白许彤受了委屈,可是面对此事,态度也与阿布一样,劝许彤只能忍了这事,因为在丽江还没有谁敢去惹土司府的人。

夜幕降临,许彤中午受的皮外伤经过敷药已有减轻,但是昨夜他胸口受的掌伤,依然隐隐作痛,全靠那酒味药丸压住疼痛。因为丢了钱囊,他再无颜面去找阿金,入夜,他依然忿忿不平,这是他穿越以来遇到的最憋屈的一桩事,天天拿在手里准备还阿金的钱囊,竟然被那可恶的木小姐堂而皇之地夺走,而且还挨了他们一顿打!

许彤好奇的是,从马车里那木家小姐的各种说辞来看,她手上确实好像也有这样一个龙凤钱囊,这个钱囊在人群混乱时被什么人偷走了,所以她才将阿金的钱囊认错带了回去。

这两人一个是土司府小姐,一个是江湖女子,身份天差地别,手上的钱囊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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