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的地老天荒

十一、教他珍重护风流端的为谁添病也

程佳懿撑住轮椅的扶手，护士想搀扶她，却被她拒绝：”不，让我自己来。”在瞿东风的注视下，她咬紧嘴唇，拼上浑身的气力，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

护士第一次看到程佳懿不靠拐杖站了起来，不自禁地拍手叫道：”太好了！”

瞿东风也拍了两下手掌，其他的人马上跟着鼓起掌来。在一片雷鸣般的掌声里，程佳懿捧着鲜花朝瞿东风走去，才走出一小步，身子就打起了晃。见程佳懿几欲摔倒，瞿东风抢上一步，将她扶住。

”东风哥，祝贺你胜利归来。”程佳懿一手把鲜花递给瞿东风，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

瞿东风单手接过鲜花，见程佳懿没用拐杖，便不好抽回支撑着她的胳膊，道：”佳懿，能看到你站起来，我实感欣慰。”

”你说过一回来，就希望看到我已经康复了。”程佳懿说到这里，咬了下嘴唇，神情楚楚道，”罗小姐似是不想让我来的，只是，我实在等不及想见到你。”

听到这句话，瞿东风神情一凛，向窗子旁边看去，已不见卿卿的身影。举目四顾，在候车室的出口处，他只看到她一闪即逝的背影。瞿东风叫来崔炯明，抬起胳膊，道：”照顾好程小姐。”程佳懿只好松开瞿东风的胳膊，挽住走上前的崔炯明。

摆脱掉程佳懿，瞿东风疾步走向出站口，走出大门，便看到卿卿独自一人走向汽车。火车站外，人山人海，都是自发前来欢迎瞿军凯旋的民众。他们见到瞿东风从车站出来，立时群情激动，欢声一片。

瞿东风急忙做出从容微笑的样子，向沸腾的民众们频频挥手致意。

响彻云霄的欢呼声让盛夏的平京城越发炎热起来。坐进车里，罗卿卿感到一阵憋闷，摇下车窗，正看到瞿东风站在车站的台阶上，高高在上、踌躇满志，如同一个正接受万人朝拜的战神。

她心里忽然生了一丝惶惑，这个站在神坛上光芒万丈的男子，难道真是曾经拉着她的手到老城墙根下采摘酸枣的少年吗？

变去的，到底是岁月，还是人心呢？

如今，长大了的少年，要的已不再是那几棵酸枣，而是功成名就，万里江山。

而如今，长大了的她，也不再满足于只是拉着他的手走过春风吹拂的巷口，她要的是海誓山盟、忠贞不移，是他全部的爱情。

她知道这是贪心，贪心就必会变得自私、嫉妒、怨恨，必不能容下一粒沙子……可是，爱情本就是容不得跟别人分享，不是吗？

”罗小姐，您是在这儿等二少爷，还是回去？”

司机的问话打断了她的纷飞乱念，她恹恹地答道：”走吧。”

瞿东风的凯旋，让沉闷了小半年的双溪别馆一下子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浮华。

庆功宴会上，瞿正朴当众宣布晋升瞿东风为总参谋长。雷动的掌声里，行政院长古忠实即兴挥毫，写下一副对联献予瞿东风，上书”指挥能事破强寇，学语小儿知英雄”，以此恭维瞿东风过人的军事指挥才能。

瞿东风接过对联，心中不由冷冷一笑。古忠实本是大哥那边的人，现在见他得势，马上见风使舵起来。不过，他早已习惯，双溪别馆本就是座翻云覆雨的势力场。这个场子，包括这个家，什么都不缺，就是缺少真心以对的人。想到这里，他四下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卿卿的人影。他又特意看了眼女眷聚集的那几桌酒席，还是没有看到卿卿。

宴席过后，舞会开始。迷幻的圆舞曲和空气里飘浮的酒香交织在一起，仿佛一个无形的旋涡，把人们卷进跟贫穷和战争全不搭调的浮华幻梦里去。

像一阵刚开封的陈年老酒的浓浓酒香，胡冰艳柳腰轻摆地飘进双溪别馆。这位名贯京华的交际花着实有着压场的本事，她一走进舞厅，满场的男人就都好像被酒香熏醉了一般，纷纷向她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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