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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邦妮一样爱你

第32章 见字如面 3

我们说说天真。之前我一直觉得,天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我反感世故、圆滑,我直接联想到老奸巨猾,可是我见识到一些可叹和可悲的天真。有时候,天真和愚蠢只差一点点。我和一个阿姨吃饭,她有很好的家世,很好的丈夫,很好的工作,很好的容貌……一切都是被安排好的。吃饭的时候,我发觉她的每一句话都问得那么不合时宜,都暴露出对生活惊人的无知。我有一个从农村来的同学,恨死这种天真,她不屑地说:“她们当然一切都不必争。她们什么都有,哪像我们,每一分都要靠自己双手挣。”我现在不大认同她这种谴责了,因为这种谴责,翻一翻就是艳羡,我不羡慕。

我不天真了,我并不觉得可惜。我想,世故如果得体,总比尴尬的天真让人舒服。自己和别人都舒服,起码不是错误。

我的一个老师说,他从高中之后,再没有过开心。我也已经很久没有欢喜,我不是说我没有笑过,但是那种全心全意的满足,整个世界都在手中的欢喜,忍不住要对街上每一个人微笑那种开心,我自从那次伟大的失恋之后,再也没有过。缺憾就是盘子上的裂纹,没法子补,补好了也死气沉沉,没有灵魂。

日常的开心,和心灵的开心,是不一样的。

那么,我只能追求内心的充实和满足。

当然,欢喜和欣慰也是不一样的。我今年一直很欣慰,我给爸妈买了房子。欢喜是短暂的,欣慰长久些,像一种状态,可以沉浸其中。

惦记。前几天,我和故事一直都没上网,突然早上碰到了。我正在写一篇文章,如火如荼地,我就跟她说不要聊了,过一会再聊。之后一直没遇到。我没有担心着,但是我知道隐隐在念想,直到看到她再次为我的文章留言,我知道她是不会介意的。但是陡然心里一轻。

我想,这就是惦记。

关心。晓微昨晚上和我一起睡,她睡得早,我熬夜看克里斯蒂的小说。我看她的肩膀露出来了,就替她掖了掖被角。她说胃痛,她的胃一直娇贵,吃坏一点就痛了,我想是不是下午逛街喝了风。我和晓微一样地懒,看到远远的抽奖那么多人,连忙绕开些,不去凑这个热闹。

半夜她无意识地靠近我,我懵懂地握着她的手。

想一想,我们认识也已经十年了。

十年。

晚上和她一起看《阮玲玉》,里面有上海话。阮去抱住装灯泡的老母“小玉去抱住她,欢欢喜喜说,抱牢侬。”我连忙去抱晓微,现学现卖“抱牢侬”,两人笑起来。在一起,智商就一起低龄化。我和晓微一起,不谈文学电影,也不谈深奥的一切,只是一起开开心心。

临睡她要我读书给她听,我取出《心之全蚀》,她不要听。我只好拿出琦君的文章,读《杨梅》。那是很老派的散文了,读了能使人心静,淡淡的忧伤但是毫不刺激,还有点拖沓。晓微跟我说,烧酒杨梅泡得好大一颗,吃下去肚子里暖暖的。我还没有读到茶山梅,她已经睡着了,细细地呼吸。

散文。我在深夜看这么老的散文,觉得散文里总是有人。她站在自己的散文里。我感到里面也有力量,不强烈但是清晰。她说,一生没有好好读书很后悔,到有一天变做淡淡的惆怅,才是真正的可哀伤。

我记住了。

最近看的电影里,我最喜欢的是《MrDeedsGotoTown》,旧译《富贵浮云》,连带喜欢弗兰克·卡普拉。他被当做匠人是很可惜的。我顺带温习了那个时代的盛况。

错愕。就是我写了陆川那篇文章,惊动哥伦比亚公司那件事,只觉得错愕。

淡漠。

前几天,看了烟火来着。我努力仰着脖子,看整个笼罩上空的巨大烟火,不由惊叹。看到四十分钟之后,已经淡漠。

我想,那些灿烂绝伦的人,或者事物,还是早早消逝的好。

看得多了,也是寻常,也就淡漠了。

我们要长成什么样子的大人?

亲爱的你:

我已经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现在,你在南京病着,难缠的感冒一直未好。我这边也是雨,冷得很,刚才我光脚去洗漱,只穿一双吃力的高跟凉鞋,也觉得冻。随手买了一本《我暗恋的桃花源》,这书我是有的——影印本,是我初到北京的时刻,狂迷艺术将许多求不得的剧本和书籍,一本一本去影印而来。摩挲着,觉得是一种纪念,虽然我的心境不同了。

是3H和我一起去的。他下午来寻我,电话里有点寥落。他一直如此,我不以为怪。家里人非常多,有无锡的熟人,有我北京的同学,我们隔着热闹,谈着冷清沉重的话题。他说工作已经找到,公务员,一签就是五年,研没有考上,再考一年也未必有把握。他说了两次,说我算是没有指望了。

晓微,我好恨这句“我算是没有指望了”,非常非常的悲伤。

他脸上架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在闪亮的银光边缘,我注意到他眼角的伤痕。我大惊,问起,他淡淡说被砸伤,然后比划多么大的一块石头。我们竟然如此远了吗?我竟然要一副新的眼镜的提醒,才发觉他受了伤?如果偏差一公分呢?他的眼睛呢?

他骑着车载着我去书店。下着雨,我将紫色大毛衣外套的帽子拉起,毛线绒绒的沾着水珠。每一回有人骑着自行车带我,我就很欢喜,像占了便宜似的,像公主被邀请坐上骑士的座驾。晓微,我不知道跟他说什么,我小小声问他是不是心里还是不甘心呢?他什么都没有说。是他先放弃了,我心里是有点怪他的。

这个月我的生活忙碌,满是变化。先是搬了家,非常陶醉自己的小生活,然后是一场重逢和第二次的分散(我写了拆散,觉得不对,改成辜负,又觉得不对,他没有负我,这结果我是知道的,我仍不愿意定罪)。还有一场影展,在六场电影里,有些人陪我一起度过。

晓微,我仍旧是任性。不再是打断别人的话那种任性,而是做事不顾及现实,不预计后果,不算计得失。那种大任性和真放纵。

工作是可以有的,有杂志来找我,有名的,薪水是五千,但是我不愿意做。编辑我不愿意做。我是写字的人,不是编辑的人。我不想多知道所谓杂志的要求和定位,不想关心排版和印刷,还有我对所谓的时尚,实在是没有兴趣。如果是电影或许我会考虑——我不想我的世界,离电影再远一些,现在已经足够远了。

北京的同学,我的好朋友,来的前几夜我们都在讨论电影、剧本、见识和新闻,我觉得她所见所知是丰富了,于是心里寂寞起来。我也该回那个世界去——虽然那个世界也嘈杂、辛苦、劳累、难。但是,毕竟丰富,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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