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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权

第二十八章 日落西山(二)

第一部北赵风云第二十章日落西山(二)

尽管连月的冰雪已然融化,朔方大地的寒意并未褪去。此时虽是初晴,而那阵锥心刺骨的寒冷依旧在四处徘徊,临近赵军的宛城军营,一支军马迎风前行,“李”字大旗在寒风中四处摇曳。

李运身披铠甲,手持长刀,当先开路。依赵俊之令,李运小心翼翼的向宛城挺进。沿途,遍野的尸首与逃窜的赵军随处可见。乌鸦低鸣,阴风怒号,恰逢此时,李运又获悉前方最新战报,田常与楚军交战,五战五败,军士已折十之九。此刻田常,赵敬二人聚集余军,在武关坚守待援!

李运极为疑惑。他久处陇西,未有过多临阵杀敌经历,对于军阵,战法的了解,仅仅在父亲与众将商议军事之时窥得一二,如今却使他指挥如此一支人数众多的军队,真有些犯难。他不禁慨叹自己,自己这一身好武艺,不知能否布兵遣将把楚寇赶出大赵。

祸不单行,仅仅是自己现下所率领的着万陇西步卒,亦有大多将士趁着夜色逃离军营,他逐渐发觉,越往宛城,人数越发稀少。现下唯一之策,唯有与田常汇兵一处,坚守营寨,待幽州兵马来援。好在陇西所携粮草尚且宽裕,足够他坚守月余!

冬日的暖阳逐渐爬上了顶空,他距武关也越发临近。蓦然一阵窸窸窣窣的马蹄声传入耳畔,映入眼帘的是几名骑兵,没有任何旗帜,看他们打扮装束,李运隐约知晓,似乎是江南人。

“莫非武关已破?”突如其来的不祥之感涌上心头,李运注视着眼前这几名骑兵,右掌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刀柄。他一拉缰绳,战马立时站住!

“来者何人?”行军司马一声粗吼,立时将几名轻骑喝止!那几人见得李运,登时滚落马鞍,啜泣道:“吾等是王健将军部下,特赴洛阳求援!”

“王氏一族,无怪乎一身江南穿着!”李运心里闪过如此念头。而警觉之意随即燃起,李运细细端详着几名兵勇,小心询道:“王将军现在何处?”

听得李运开口,眼下这几名兵勇似乎显得有些激动:“楚军进攻武关,田常将军与吾家将军合兵一处,凭关据守。怎奈我军势单力薄,特请将军相助!”

“楚军接连得胜,声势浩大,区区几名兵勇,怎能轻易突出重围?”李运心中泛起一阵疑惑,一种潜在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几名兵将,极有可能是楚军奸细。顺势推断,李运似乎察觉,楚军迫切希望自己麾下这万军队赶往武关。而根据数日前向导官之言,尚有一条极为隐秘的羊肠小道,亦可由此通向武关!

“不若领军两万,佯装前往救援。某再亲率六万军马沿小道而行,两面夹击,先搓动楚军傲气,而后据守武关,或有一线生机!”他思量已定,当即令道:行军司马率军两万,疾驰往武关。其余六万兵勇,沿小道行至武关之后,前后夹击,与楚军决战!

分拨一定,李运急率六万步卒,火速沿小道往武关而驰。未过多时,已至小道。但见这条曲折弯延的小道,如一条细长弯延的青蛇,由山间至始,将一座浩瀚宽广的山脉劈为两段。

“加速前行,正午抵达武关!”李运一声令下,全军将士一路小跑着,沿小道而行。

愈向深处,愈觉一切似乎风平浪静,前方永远是一片宁静祥和,丝毫不像经历过一番打斗!待得全军渐入谷中,李运不禁向身后回望片刻,方觉两旁峡谷纵横,怪石嶙峋,身后的道路似乎要被这一片可怕的寂静所淹没。若是此时,敌军一但发起进攻,真是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他悠长、疑虑的思绪,蓦地被山间传出的呐喊声打断。李运极速扬起手中握着的长刀,幽深空荡的山脉闪出十余面“楚”字大旗。巨石如泄堤的洪潮直泻而下,继而则是一轮箭雨,赵军丝毫无备,阵型大乱,伤亡惨重。

李运竭力保住阵型不散,他手持长刀,领着百余亲兵迎上山坡,眼看前方一名楚军校尉率领一个纵队包围上来。那校尉手持一根凄寒锋利的长戈,凌空划出一道波纹,眼看要划过李运脸上。却见李运一个极速转身,先是避开这一戈,而又迅速强上几步,手起刀落,斩下校尉首级!

忽而一阵疾风扫过,李运只觉背后的楚军不断压上。他奋力挥动长刀,待欲驱散四周包围着的敌军,然而飞泻着的箭雨和四面包围上的楚军屡屡不绝,李运所率六万士兵或死或降。李运唯有无助的挥舞着手上的长刀,直至他的刀刃和铠甲,逐渐被鲜血染红……

时过数日,李运兵败被俘的消息方才传至洛阳,赵俊紧紧捏着手中那干瘪的书信,冷汗已经渗满了他的背颊。因为与书信几乎同时而至的,是一片黑压压的楚军。

“崔秦,崔秦现在何处?”赵俊发出一阵急促而颤抖的语调。一双眸子在眼眶中不住的翻转。眼间闪射而出的,是惊恐与落魄。

半晌,不见殿下诸臣复言。赵俊拭去了额上的汗水,努力欲使自己保持镇定。而恐慌与忧虑使他焦急的拍打着龙椅,将方才之言重复了一遍:“幽州兵马现在何处?”

田禄缓缓从臣班中闪出,向赵俊恭敬一揖。田禄那双苍老而无神的眼中,透露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绝望与无力。“启禀陛下,”田禄沧桑而又略带凄凉的语调响起:“柔然,鲜卑等部落,闻得我军失利,联合起十万大军,大举进犯幽州。此刻幽州兵力捉襟见肘,分身乏术啊!”

“此等蛮子,平日里对我大赵毕恭毕敬。此番见我大赵稍有不利,竟如此猖狂!待朕退了楚军,必亲率大军,踏平辽东!”赵俊歇斯底里的咒骂着。而发泄完毕,赵俊扫视着冷冰冰的大殿,低声道:“洛阳现下还有多少守军,速聚于演武场上!”

李彪闪出臣班,跪地叩头道:“京师能征惯战的甲士,尽数随李运出征。如今留守京城的,只有……”

“只有多少?”赵俊厉声喝道。

“只有五千老弱!”李彪叩头如捣蒜,发出一股低沉,恐惧的语调。

赵俊勉强振作,扫射出一道威严的目光,道:“召集全城百姓,老幼妇孺一并分发兵刃,朕要亲自披挂上阵。昔日崔泰数十万大军溃败洛阳城下,今朝谢沁必难逃此劫!”

田禄应声答复:“当日有一军奇袭长安,截断崔泰后路,故而能一举平叛!如今洛阳城下,四周皆是楚军,何来援兵啊!”

若是弘德(赵恢)领军,必有破敌之计!赵俊心中暗自嘟囔。眼前已临四面楚国之状,纵然赵恢领军,也只是回天无力。忽而,赵俊脑海中闪现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念头:倘如赵恢领军,一但侥幸得胜,声望,风头必然远远盖过自己,果真如此,岂非除去一狼,又得一虎?

多疑的臆想使赵俊放弃如此念头,他甚至想过出逃。西向长安,或北往河北。目前之况,洛阳通往函谷关之路为楚军所塞。北向河北,就是寄崔氏家族篱下。当初崔泰那阴冷狰狞的面孔,霎时在脑海中浮现,赵俊只感不寒而栗!

“老臣有一法,可使大赵宗祠不绝,洛阳百姓无虞!”老田禄那阵苍老的语调又一次响起!

“爱卿有何妙策?”

“自古以来,盛衰兴亡,如日升月落,周而复始,更迭不断!百余年来,赵能歼灭群雄,称霸河北,问鼎中原,此皆顺势而为,应天而行!盛衰有时,天数易变,此自然之理也!陛下有北上河北之意,臣窃以为不智。陛下乃一国之君,崔氏为社稷之臣,天子寄臣子篱下,此一辱也。楚军既能破吾中原大军,亦可大败崔氏。屈居于崔氏篱下,届时又降楚国,陛下九五之尊,岂可连受两番折辱?”

田禄言语未毕,朝堂上便传来一片附议之声!田禄继续:“南楚国欲荡平四海,一统河山。崔秦冥顽不灵,必不会就此拱手献上幽州。而盘踞于西川之孟氏家族,如今必然蠢蠢欲动,楚国若要除此两家,必要以仁政示人。因此,陛下若无异志,解甲归田,臣料楚国非但不以加害,反倒许以陛下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无穷竭也!望陛下以苍生为念,顺天应势,莫使百姓再受涂炭!如此,国之甚幸,民之甚幸!”田禄言讫,朝赵俊恭敬一揖!

“众卿皆是此意?”赵俊只觉四周一切仿佛都在旋转,凄凉与彻底的绝望从脚底蔓延而上,最终将他整个人都要吞没!

李彪露出一副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的凄怆:“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愿陛下以苍生为重,以百姓为重,纳司徒之谏!”

大殿外,两座由黄金铸成的狮子昂首挺立,天际间一丝阳光洒下,将整座狮像照射的熠熠闪烁。此两座狮像乃是北赵国开国之君所筑,巍峨矗立了百余年。赵俊依稀眺望着狮像的雄姿,泪花隐隐在眼角闪烁!

洛阳城下,南楚军身披战甲,手持兵戈,在广袤的大地上一字排开。谢沁头戴金盔,身著一副嵌满水晶的铠甲,花白的胡须随风摇曳。天地之间,是一种无声的肃杀!

“呜呜呜呜——”一阵阵凌厉哀怨的号声响起,城墙上守军凄愤的将兵戈一齐抛落城下,脸上写满了哀怨与不甘。继而洛阳城门打开,田禄手捧降书,玉玺,神情淡然,向谢沁呈上文薄,北赵人户,金银,州郡,牛马等一一记录在上,并与楚军约定,次日天子将率众臣出降。

第二日正午时分,赵俊率北赵诸王,及一班文武大臣,面缚舆榇,出洛阳北门十里而降。谢沁微微一笑,令左右释去赵俊之缚,焚其舆榇,并使赵俊手持缰绳,给自己牵马入城。

于是城中百姓,不得不伏于道路两旁,摆香花迎接。楚军一路扬威耀武,昂首阔步,走入洛阳城中。随之一阵清风徐过,城上那面气魄雄武的“赵”字大旗,也缓缓坠下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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