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朽世界的神与神

荒土之上，太阳灼烤着铁轨散发整整热浪，列车驶出铁轨发出的轰隆声随着一节节列车车厢的远去在耳边回荡、消失。

尽管这个世界的列车票价格不菲，但周围旅客依旧不少，他们三三两两散布在长长的站台上等待着列车进站。

站在车站口的三人一言不发，边远有点受不了沉默的气氛，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飘飘。

今天的她换上了一身紧致贴身的赏金猎人服装，腰间挂着外骨骼腰带，正眼神恍惚地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车站口。

感受到边远的视线，飘飘转过头来，眼中有种说不清的感情。

“听说这里通向你家的列车只要半天就能到了。”

“嗯嗯…是啊。”飘飘心不在焉地答了一句，两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边远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旁边的蒂凡妮气得猛掐他的胳膊。

“跟了几个月的小徒弟要走了，你这个做师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咳咳…”咳嗽的边远转向了飘飘，伸手拍在了飘飘的肩上，努力沉淀自己的感情。

“这几个月跟着我让你受累了。或许你看我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但那些毛病也是我从生死线上爬下来后总结产生的。我不想然你就那么死了，所以在训练的时候会很苛刻，这点你也别太放在心上……”眼见气氛又要说教起来，一旁的雨璃都忍不住轻轻踩了边远一脚。

“呃呃！你瞧我…都到这这种时候还说这些……没办法，嘴太笨了，说不出什么好话。”猛咳两声的边远苦着脸，飘飘却张开手抱了上来，两只兔耳朵来回摆动，轻轻拍打边远的眼睛，让他不得不闭着眼。

“谢谢了边远先生，谢谢了雨璃公主。”带着微颤的声音传来，听着飘飘带着哭腔的声音，边远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随之消失。

“嗯…回去之后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吧。你一定会是个出色的扭英缅人，一个出色的女儿，一个出色的妻子，也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母亲……”伸手抱着飘飘的身体，轻拍她的背，眼睛被兔耳朵遮住的边远深吸一口气。

“恭喜你，飘飘·灵步同志！你已经成功在为师——边远的手下成功毕业了。”

“你很优秀，我以你为荣……”

怀中的飘飘颤抖了一下，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哽咽:“我还以为…边远先生说不出什么好话呢……”

翻白眼的边远伸手拨开了挡在眼睛的兔耳朵，怀中的女孩却迅速转身，抢走了他手中的一张车票。

背对着两人，飘飘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

“有空记得要来扭英缅森林玩玩，我会在那里等你们的！”

微笑的雨璃摆摆手说了句“一路走好~”，而边远只是轻声“嗯”了一下，目光紧紧盯着那两只兔耳朵一摇一晃地被淹没在人群中。

心中突然又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上让边远喘不过气。很快他又深吸气，将那股憋堵的气仰天吐出。

自己在伤感些什么啊，她只是回家了，自己应该感到高兴才是。

“难受吗？”一边的雨璃突然出声。

“难受什么，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路人罢了。”轻哼的边远不屑一顾地转过身去，慢慢把伤感咽回肚子里。

站在车站门前，边远突然有些犹豫。

这一路上的过往历历在目，很多危险的事现在想起来才直冒冷汗。

珈蓝已经不会再通缉自己，自己可以回到金山镇安然地过着曾经的生活，可以去贝瑟特享受失落城市独有的美，可以去洛泽为城市的恢复出一份自己的力，也可以去卡利班找林蕊在闹市中穿梭……

自己已经有很多去处了，没必要继续和这个公主朝北地去。

加拉迪亚在死前说得那句话浮上心头警示着边远。

继续往北边去，我会死……

黑蛇口中的未来必然会发生，加拉迪亚的死已经很好向自己证明了这一点。

侧首看了眼身边的雨璃，穿着公主裙的她一言不发地看着向远处的车站入口，似乎也在等待着自己的答复。

边远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类与类人，他们走走停停，视线不时看向车站路口前这对奇怪的男女组合，又很快把视线偏转，将这对男女淡忘在记忆中。

“蒂凡妮…”边远轻声呼唤着体内的少女，她也一言不发。

边远知道蒂凡妮这是想自己做决定……

一阵强劲的热风吹入了车站，在站台口前的边远在人群中抬头望向碧蓝的天空。恍惚间他看见一只荒原鹰，略过的荒原鹰在那片刻间遮住了烈日，随后又展翅飞向远方。

有一瞬间，边远好像化身了那只荒原鹰，翱翔在天空中，鹰眼看向远方。

难言的豪迈与冲动从心中涌起，这几个月的一幕幕再次从脑海中略过，这一次，没了颓丧与安然，只有面对邪教徒与珈蓝士兵的热血与豪迈。

片刻后，面无表情的边远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便签本潦草地写了起来。

“这份契约先签到北地，不过还是老样子，我们只是搭车一起去的旅人，如果有什么我解决不了的敌人，我会第一时间丢下你逃走。别指望我会为了救你搭上性命，同样的，我也不要你在逃跑时回头救我一手，我们各凭本事。”冷声的边远把契约与笔递给了雨璃。

撩起阳帽下的鬓发，低头的雨璃轻声问了一句:“决定好了吗？”

“是的，决定好了。”

“哼~”轻笑一声在契约上写上自己的大名，雨璃将契约递了回来。边远在收起时，少女突然张开手抱了他一下，随后声音调皮地笑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跟着本公主去选个好位置~到了婆罗后，我们要选辆好车。”

想到一路上开过的好车，边远忍不住吐槽:“好车就没必要了，我总觉得我开的车就没几辆是安全退役的。”

“不不~边远你开车的肯定没什么要求，本公主可是坐车的，当然有需求啦~”

………………

飞驰的列车行驶在荒漠上，边远盯着车窗外铁栏杆上焊的机枪，不禁感觉这车坐得有些不安稳。

从远处看，这个世界的列车还和自己那个世界的差别不大，但只有坐上来才知道这东西就是个飞驰的长条形棺材。

在车窗两边还额外焊着狭窄的铁走廊，走廊上隔着一段就会有一挺机枪，车顶甚至还装配有一门小型榴弹炮，巡逻人员会通过上下车厢外挂的梯子往返于车顶与车侧。

怀里的蒂凡妮把牙齿从拔出，舔着边远的伤口，“小边远怎么了？坐立不安的。”

“车顶都上榴弹炮了，说明这一段路不安全。对了…西德和娜丝莉的血怎么样了？”

咂咂嘴的蒂凡妮鼓着小嘴打了个饱嗝，笑容灿烂地拍拍黑布裹着的空气肚子:“我都消化了。”

“哈哈~那还真不错。”哈哈一笑的边远摸着蒂凡妮的脑袋。

“嘿嘿~我也觉得是呢~”蒂凡妮也跟着笑了起来，摸着她脑袋的手却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边远的表情一下可怕起来。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我亲爱的姐姐…”

“呜呜~崽承认我是你阿妈这么难吗？我好歹也是悉心照料了你几年……”

“别打岔，血！”

“好吧~他们两人的血都挺普通的，娜丝莉的血活性很高，可以给小边远强化一下恢复能力，至于那个半神的血……其实也就比飘飘的血味道好一点而已，也没什么特别之处。”蒂凡妮表现的十分为难。

“那他们那种飞天又遁地的能力……”

“那种力量好像比bug能力还要虚无缥缈一些，或者还是因为我们身体、灵魂上少了点东西。可能西德和娜丝莉身体里有个专门的器官是储存魔力的，又可能是他们的灵魂比我们要多一块也说不定呢。”摊手的蒂凡妮轻叹一声。

“好吧。”点头的边远闭上眼。他深吸一口气正要看向窗外，肩膀被触碰了一下。

回过头去，打着瞌睡的雨璃歪头靠在了他肩上，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本想将她推开的手又收了回来。

盯着雨璃娇弱小巧的身体，边远一时间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他想不通为什么雨璃这么一个这样娇弱的女孩却要长途跋涉，历经艰难去北地见一个虚无缥缈的神。

别的不说，就光是一路上开车经过的珈蓝，在车上坐着的时间让边远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这个女孩了。

她才16岁，一个懵懂的年纪却成熟的不像这个年龄的人。表现出来的样子更不像一个信徒的模样。

远处的列车外传来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枪声打断了边远的思绪。他打开车窗，车窗外的巡逻人员叼着香烟，优哉游哉地说道:“是末节车厢在打鼠人，最近这篇沙漠地带不太太平，你也知道的，那些小畜生跟从地里面长出来的一样，根本杀不完。”

机枪的声音吵醒了旁边的雨璃，她像是猫一样伸了个懒腰，随后整个上半身趴在了边远腿上，睡在了座位上。

“喂？”

“唔~借本公主趴一下怎么了嘛。”不满的雨璃鼓起嘴，边远冷冷地说道:“没事，但你的手枪顶着我的裆了。”

“嘿嘿~不小心的。”吐舌的雨璃收起了袖珍手枪，边远注意到她眼角的泪水，下意识要拂去她泪滴。但伸到一半，手又僵住，在空中停留了一两秒，边远收起了手，轻声问道:“怎么了？”

趴在边远腿上的雨璃缩着身子，好一会儿，声音缓慢。

“边远，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资格被洛基大神选中成为蛇花教信徒吗？”

“只有那些最绝望的人才会在无尽的漆黑深渊中看见洛基大神的手。洛基大神会给一点必要的援助，但如何爬出来，能否爬出深渊就看那个人的能力了。”

“力量永远都是有代价的，蛇花教信徒向洛基大神交换知识与智慧的筹码是灵魂。”

“一旦成为蛇花教信徒就意味着灵魂将无法沉淀，进入轮回。死后，蛇花教信徒的灵魂会被抽出来制作成一本书。上面记录着她的一生所有，她身处深渊的无助与绝望，她脱离黑暗的狂喜与兴奋，她的悲伤，她的觉悟，她的一切都在那本书里。”声音低下来的雨璃蜷缩起来，不停地抹掉眼角泪水，似乎是在为什么悲伤，又似乎在恐惧。

边远的心中只想到了那个黑纱丧裙的弱视黑蛇。

“你…看见加拉迪亚的灵魂做成的书了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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