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朽世界的神与神

蒂凡妮的脚尖轻点，跳舞似的后退着，在她身后，充满杀气的少年凌厉地追砍，手中细剑如凶狠的银蛇般追咬面前的吸血鬼。

眼见剑刃将要刺中晚礼裙，蒂凡妮踮起脚尖一个侧身，优雅地转了一圈，手中细剑打开了409手中细剑。

也是在那刹那，知道这是个机会的409一个提速，然而指尖却连蒂凡妮的裙角都没有摸到。

“慢了慢了~”微笑的蒂凡妮刺向409，409要挡住，那刺剑却一下打开了他手中武器，蒂凡妮的另一只手顺手摸在他头上。

“嗯嗯~小409要乖哦~”

无名之火蹭的腾起，少年409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更加阴沉地盯着蒂凡妮。他速度猛的爆发，对着那穿着长裙的吸血鬼就是一顿乱追。

然而任凭他怎么变招，怎么加速，怎么耍心思，蒂凡妮就是闲庭信步地站在他前方。反倒是409越打眼神越阴沉，到最后他的眼神黑的像是要滴出水来一样。

让蒂凡妮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少年越是生气，他身上的杀气反而越是收敛，此时的他更是如个幽灵一般。

“今天的考核结束了，409还是不及格哦~”摆手的蒂凡妮收起细剑，伸手要去触碰面前的少年。

冷哼的少年一扭头不再理会蒂凡妮，一笑的蒂凡妮伸手去拉他，少年瞪了眼蒂凡妮，手颤抖了一下，没有像是往常一样打开蒂凡妮的手。

“要是你平时有这么乖就好了~”

“只是卖你一个人情罢了，等什么时候人情卖完了，你们一个好脸色也别想看见！”

“哎~409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呢。”蒂凡妮拉着少年来到花园中的座椅前，让他坐在椅子上，她则拿出手帕为他擦起汗。

抗拒的409被她一个指了一下，最终还是放下手，乖乖被她摆弄。

“最近这是怎么了？心情突然不好了？”

“没什么，我心情好的很。”少年冷冷回答。

“你来这里也有一年了，有什么不开心也不和你的阿妈说一声吗？”蒂凡妮笑着，少年却再一次发起火来，他张开口，却没有像先前一样斥骂，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妈。”

少年侧着脸不说话，蒂凡妮静静望着他，好一会儿淡淡道:“是想起你以前被你杀死的那些朋友了吗？”

“……”

“听着409。”柔声的蒂凡妮蹲了下来，她抚摸着少年的脸庞，直视着他的双眼。

“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对错，你只是做了最正确的事情。只有强者才能在那种环境下活下来，你这么做了，很对！”蒂凡妮的声音带上了一些侵略性，她的血瞳依旧在闪烁，少年却有些无法接受地推开了她，他双手抱胸，身体一阵剧烈颤抖。

“不…不对！我们是一起生活，一起长大的朋友。”

注释少年的举动，蒂凡妮抚摸着他的脸颊慢慢开口道:“收养你们那个组织叫‘沉默’，那是一个生产产品的训练营。每一批产品都只会活下来一个冠军。”

蒂凡妮坐在椅子上轻轻搂着少年。

“不用这样自责。你不杀死那些朋友，他们就会对你下手。活下去是每个人的本能，你只是遵从自己本能，做了最正确的事情……”

“不一样的蒂凡妮…”脸色苍白的少年摇着头，他呼出一口气，慢慢低下腰。明明只是十一二岁年纪的个头，却成熟的像是四十多岁一样，身上处处透出的沧桑更是让蒂凡妮一阵心疼。

“那是家啊…我的家就这么没了，我的家人被我扣扳机一个个杀死了。”声音淡然的少年转头看向身边的吸血鬼。

今晚上没有乌云，月光就这么直直洒下，少年的眼中却连一点光都反射不出来。说这话的他就像是个怪物，虽然披着人类小孩的外皮，身体里的灵魂却连早已被杀戮啃食的不成样子。

如果就这样简单也好，但偏偏这个怪物却还有一颗人类的心，一个属于孩童，渴望着爱与被爱，渴望着拥有一个家的心。

盯着少年，蒂凡妮心中突然腾起一阵无名怒火，烧向了那个一年前已经被她带人覆灭的‘沉默’训练营。

为了更好地控制培养出来的杀手，那群该下地狱的混蛋在把孩子朝杀手训练时并没有进行彻底的人性泯灭，而是洗脑式地灌输忠于主人的话。变态的教官选择最后用命令的方式让他们决斗，决出只听主人命令的冠军……

正因为留下了人心，才让这批唯一剩下的409号在毕业时陷入了疯狂，让他在被蒂凡妮带入正常生活后，依旧深陷罪恶。这种时候，没有被泯灭的人心反而成为了他灵魂中的尖刺，越是对他温柔，那颗刺就刺的越深，刺的越疼。

“你那时候就不该把我带回来，在我关在笼子里发疯的时候，给我一枪就行了。”少年的幽灵般的声音传入耳中，蒂凡妮回神看着身边的少年。

“杀了我吧，蒂凡妮…求求你了。”平淡说着话，少年盯着身边的吸血鬼，攥紧手。他眼中带着祈求，空洞的眼瞳渐渐湿润。

“我说过的…你们越是对我好，我就越害怕…”声音颤抖的少年眼中泛起了泪光，他咬着牙，脸上露出笑容，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那时候的教官也是对我最好的…可到了最后……让我对我的朋友一个个扣下扳机的也是他。所以求你了蒂凡妮…杀了我吧。我不敢再相信了…也不想刚感到一个家的温暖，就再一次目睹它分崩离析……”哭的声音掩盖了笑，颤抖的少年悄然朝后移了移，坐在椅子的角落。

注视他的样子，蒂凡妮像是胸口被打了一拳似地，喘不过气。

活了这么些年，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可怜的人。

蒂凡妮朝409伸出手却被他推开。

但蒂凡妮没有收回手，只是再一次伸上去捧上了少年的脸颊，低着头俯下身去，额头与他的额头贴在了一起。

短暂的惊讶后，少年沉默了下来。

“没人会命令你去杀掉现在的朋友，也没人会毁了你的这个新家……409，相信我吧。我愿意把你从那个笼子里带出来，也愿意让你带你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不过…你必须要改变自己……”

“改变…自己？”

“是的。”蒂凡妮的声音依旧温柔，她抚摸着少年的小脑袋，柔声道:“你要变得强起来，不止是从身体上强起来，更是要从心里面强起来。首先，你不能再有愧疚……”

“你在训练营中的那些朋友虽然是死在你手上，但不是因你而死的。”盯着眼前颤抖的409，蒂凡妮捧着他脸庞的手微微用力，不让他逃脱。

“你只是捅向他们的一把刀，握着刀的另有其人。如果409你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得先从思想上强大起来。认识到哪些人是你的朋友，哪些人是你的敌人……除此之外，你要学会向上看，向前看，而非一直把目光看向身后，看向脚下。”

“不然这样的你，永远都只会是别人手中的刀。”

409眼瞳颤抖起来，他轻声喃喃着:“向上看…向前看…我…我怎么做到？”

“挑战、征服、超越！然后永远不要回头，永远不要去愧疚……只有弱者才会去频繁的回头去过去，因为弱者没有前方可言。”蒂凡妮的血瞳中燃烧着异样的光。

“记住，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你做的这些事创造了意义，而且些意义也将回头，塑造你这个人。”蒂凡妮的话悄然流入心间，409无声地点头。

“好了~今后的课还长着呢，今天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了。”蒂凡妮脸上的严肃消失一空，转而露出笑容，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额头，少年只觉得一阵没由的困意袭上心头。

恍然间，409看见了一双白色竖瞳，布满大大小小马赛克的白瞳像一双蛇的眼睛……

花园、蓝蔷薇、月光、清风、蒂凡妮……一切都消失不见，寂静的房间中，只有坐在自己面前的里希。

随着她闭上双眼，白色马赛克从眼角分散消失，再次睁开眼时，她的双眼已经恢复湛蓝。

边远想要起身，疲倦却拖住了他的四肢与意识。

“好好睡一觉吧~”合上了手中装着昏睡药的玻璃瓶，里希对着边远轻轻一笑:“今晚就陪我睡上一晚吧，就当时这次治疗的费用了~”

由不得边远拒绝，困意就彻底拖垮了他的意志。

收下瓶子的里希摸了摸边远的头发，随后像是好奇的小猫一样低下头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

片刻的失神后，她立马直起身来，责骂起来。

“啊…你在干什么呢？真是个小变态……”

嘴上说着，里希严肃的表情又垮了下来，她摸了摸微红的脸色，又低下头嗅了嗅。

“这是男人的味道？真奇怪……”

嘟囔着的里希下了沙发，开了门走向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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