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的召唤

*30

如卡萨丁所料，第二天深夜，菲罗斯家族的密探就找上了他。

只不过，来者并非首席密探卡密尔。

“她应该亲自来的。”卡萨丁说。

“什么？”没等那位密探反应过来，他的头部便遭了重击，感到一阵眩晕。

解决掉密探后，卡萨丁从他身上得到了打开牢房的钥匙，以及一张监狱地图。

不用说，这些东西是塔普林准备的。

越狱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不过委托的任务……

“我手里只有三分之一的图纸，这还是情急之下被我藏起来的部分。”暗室里，卡萨丁拿着一叠沾满水的图纸；“之后菲罗斯家族一定会增强戒备，短期内绝对无法再得手了。”

塔普林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接过设计图，翻开看了几眼：“你已经是所有受托人中最成功的一个了。”

尽管卡萨丁没有拿到完整的图纸，但他还是拿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报酬递给卡萨丁：

“现在就准备出城吧，他们很快就会组织针对你的搜查队，往北面悬礁的尖啸升降机有我安排的人手，他们可以带你从皮尔特沃夫进入祖安，在那里，你能够找到回恕瑞玛的货船。”

卡萨丁站起身，他也十分认同塔普林的安排，并且……

最近这几天，他老有种不祥的预感……

卡萨丁隐约觉得，那时在古恕瑞玛遗迹在见到的灾难景象就要成真了……

……

……

赖安的脚下是万丈深渊，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大地的基岩裂开一道深谷，将凯莎和赖安的村落以及里面所有人一起吞了下去，那莫可名状的恐怖藏在地下深处——

虚空被唤醒了！

凯莎和赖安的人生轨迹在这一天被改写，赖安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玛尔扎哈。

这个狂热的先知双目放光，他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一切生命的大一统。

“不要露出这样凶恶的眼神，这是虚空对你无上的恩典！”玛尔扎哈抬起双手，像在为世间一切生灵祈祷；“我预见了末日浩劫，紧随其后的是伟大复兴！”

对他而言，虚空意味着救赎。

赖安在玛尔扎哈的眼中看到了普通人不该看到的东西——

他目睹了世界遭受可怕的侵蚀。

但无论他看到了什么，都无法使其从凯莎死亡的现实中抽离。

世界的毁灭？

亦或是继续生存下去？

一切都与他无关！

有那么一个瞬间，赖安感觉到心中的某根弦断了。

他感受到失去的恐惧，对苦痛的恐惧，它们将化作他的力量。

赖安的体内有东西在翻涌，那是某种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东西。

遗忘？

不，是他不愿想起。

而现在，恐惧正滋养着饥饿。

“不要挑战命运的意愿。”玛尔扎哈的话回荡在耳畔；“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向虚空鞠躬！要么被虚空吞噬！”

赖安投入了虚空的怀抱，紫色的心脏在他的体内跳动，一只怪物破体而出，挣脱了玛尔扎哈束缚在它身上的“冥府之握”！

“哦！多么伟大的生命！我将赋予你新的名字！”玛尔扎哈说出源自内心的赞叹；“你将成为虚空的厄召！世人皆畏惧于你！你的名字叫做——索罗克！”

接着，玛尔扎哈的身后出现了连接地底世界的大门，他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岩石山谷。

黄沙之中飘荡着玛尔扎哈最后的话语：“他们时日无多了……”

……

……

恕瑞玛大陆的最北端的一处绿洲，卡萨丁正在给牲口饮水。

在返回岩石山谷的途中，他很幸运的遇到了一支小规模的商队，作为经验丰富的沙漠向导，他顺利被接纳，得以与商队同行。

在短短几天时间，卡萨丁便靠着多年以来习得的待人之道和他们打成一片。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旧相识的搭线，这支商队的向导巴尔萨尔，在过去曾受到过卡萨丁的教导，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最近，从艾卡西亚归来的先知最近来到了恕瑞玛北部。”在绿洲歇息的间隙，巴尔萨尔跟卡萨丁闲聊；“据说那位先知的狂热信徒们甚至愿意将自己作为活祭品献给伟大而又无形的神明……”

见卡萨丁没有回话，他又继续讲道：“如果那种神明真的存在，那么给他献上几头家畜作为牲礼也不是不行，你说是吧？”

卡萨丁仍旧闭着嘴，看起来像一尊忧心忡忡的石像。

种种传闻让他感到刺骨的恐惧。

他非常了解古艾卡西亚的传说，也知道那个诅咒之地所遭遇的命运——

如果虚空被人别有用心地再次引向恕瑞玛，那么很有可能就是它吞噬了他的村子，以及无数其他村庄。

他也知道，世上只有很少人，甚至没有人，能够对抗虚空。

使他的面部表情发生变化的，是一批惊魂未定的流亡者，这些衣衫褴褛的人们踉踉跄跄的走出沙漠，来到绿洲。

商队友善的救济了他们，并向他们询问事情的缘由以及始末。

“那真的是一场灾难！就像是地下世界张开的大口，顷刻间就吞噬了一切！”领头的人将商队护卫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我们是勉强活着逃出来的，其他的人全都死了……”

他的话在卡萨丁的胸膛炸裂开来，他颤颤巍巍的凑近，问出了一个不敢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你们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这不过是明知故问，因为在那群流亡者之中，他看到了一些居住在岩石山谷附近的熟悉面孔。

可他仍心存一丝侥幸，希望那场灾难只发生在岩石山谷的周遭。

而那一丝侥幸，也被流亡者的回答泯灭了。

“岩石山谷，我们是从岩石山谷逃出来的……”颤抖的嗓音如同审判的铁锤，落在卡萨丁的心底，发出沉重的回响。

他必须赶回去。

现在。

马上。

一刻不停。

卡萨丁甩下了其他人，日夜兼程，几乎把坐骑累到脱力。

但当他终于回到村子曾经所在的地点时，找到的只有流沙和碎石。

他在废墟上挖到双手流血，不停嘶嚎着妻子和女儿的名字……

当然，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几天后，商队的同伴们才赶到现场，他们找到了卡萨丁，这时的他已彻底崩溃，他的精神恍惚，眼神空洞地在烈日下流泪。

人们把他带到了泽瑞玛，但卡萨丁不愿再走了……

他从一名传奇的沙漠向导成变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整天借酒消愁，过得浑浑噩噩。

他一直穿着那天破旧而肮脏的袍子，脸上已经蒙着一层蜡，目光呆滞而昏黄，尽管那场灾难过去了数年，但对他而言仍像是发生在昨天一般——

他的时间永远停在了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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