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忍者不太冷

泷之国，大名府。

“你说，这杯中茶水，吾喝的到底是茶，还是水呢？”

一个衣装华贵、面皮白净的中年男人站在高台之上，看着手中的水晶杯，轻声问道。

杯中盛着浅绿的香茗，杯底沉着几片寸长的茶叶，叶片遍布白毫，于温水中缓缓消融，浅淡的热气从杯口缓缓上浮，整个大殿都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水晶杯清亮透明，灯光照耀下，如同端着翡翠玉石。

“开水煮茶，口中尽是茶叶的味道，您喝的自然是茶。”

下方，一个长发青年站在阴影之中，恭敬开口。

此地是一处颇为堂皇的大殿，木原色的墙皮上挂着金粉绘制的壁画，朱红的石柱上雕刻着花草图腾，大殿侧旁有一个沉香木制的刀架，从上到下依次摆放着三把长刀，柄卷精细，刀鞘华丽，皆为大师出手的名剑。正上方悬着一个巢形吊灯，通体金色，如开散的树枝，每一根枝丫上都有一盏灯火，但此刻却只亮起了一盏。

“非也，非也。”中年人摇了摇头，目光落在长发青年身上，“你还是不懂啊，作为泷之国最强的忍者，吾最信赖的部下，你真是让吾有些失望呢。”

青年闻言，从阴影中走出了半步。

“属下愚钝，不知大名阁下有何高见？”

此人长发披散，皮肤黝黑，身着简单的战斗服，一袭黑衣略微敞开，露出坚实的胸膛，头上系着泷忍村的护额。灯光垂落，照的他一张脸忽明忽暗。

“吾喝的，是水。”大名端着水晶杯，从台阶上缓缓走下，“确切点说，是融合了茶叶味道的水。

某些时候，你要学会透过现象去看本质，这个方法无论用在什么地方都十分受用。”

青年单膝点地，向前行了一礼：“请大名阁下指点。”

大名轻笑一声，开口道：“所谓品茶，追求的其实是茶叶的味道，但是真正喝入肚中的，却是水。这就说明，茶叶需要借助开水才能把它的味道送进人们口中，毕竟没有人会为了品茶去生嚼茶叶，对吧？”

青年答道：“是这个道理。”

“那么，这个道理放在我们泷之国现今的境况中，也不失妥当。”大名继续拾级而下，语气却有意无意严肃了起来。

“泷之国就如同这茶叶一般，弱小、贫瘠、又缺少依托，内部却滋味丰富，有许许多多像你这般的人才；

而土之国便是那开水，强大、富饶、包容力十足，可为茶叶味道的绽放提供动力。”

青年默默低头，又轻轻叹出一口气，“大名阁下，我懂您的意思了。”

“哦？说说看。”

“泷之国想要崛起，必须要借势，单凭一国之力根本无法在世界立足，就如同茶与水的关系一样，唯有与隔壁土之国交好，才能一步步强大起来，最后让泷之国威名远扬。”青年低声说道。

“嗯，真是不错的悟性，一点就透。”大名轻声道，“这个道理虽然浅显，但泷之国还是有一部分人无法领悟，一味地故步自封，做着天下无敌的美梦。”

“或许……”青年皱了皱眉头，“他们只是傲骨嶙峋吧。

自从您跟土之国签订条约后，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他们可能只是不愿趋炎附势，不愿让泷之国成为别国的附属而已吧。”

“傲骨？你把他们想的太好了。”大名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语气也多了几分冷意，“这些鼠目寸光、只想着自己利益的蛀虫，怎么可能明白吾的心意。

签订条约是能认清形势，附属也只是暂时的而已，乱世当道，泷之国势微，学不会低头就用永远也没有抬头的机会！”

此时，大名已然走到高台之下，站在了青年的对面。

他身形颀长，竟比青年还高出一个头。

“他们之所以不满，是因为吾签订条约时，触及了他们的利益罢了。

如今五影会谈在即，世界格局即将变动，若此时还认不清形势，继续保持这孤立无援的状态，便会真的被剥削、镇压，最后彻底沦为别国的附庸！

吾抢先一步签订条约，已经是占据了主动，为将来的崛起打下基础，再不济也还有商量的余地。这已经是吾作为一国之主，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青年说道：“您的心意，属下理解，相信泷之国百姓也会理解的。”

“呵呵。”大名笑出了声，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他单手指着殿外，吼道：“可这些人！这些只在乎自己利益的小人不理解！吾为泷之国谋出路、为他们搭台阶，他们却反对吾！

他们有什么资格不满！这些蛀虫！绊脚石！”

大名高声骂着，一时间有些呼吸不畅，胸口跟着一起一伏，脸色涨得通红，“杀！都杀了！一个不留！”

青年默然，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烛火摇曳，大名的吼声在大殿内持续回响，此刻殿内似乎只有他们两人，略微有些空荡荡的。

过了一会儿，大名平复了心情，俯视着青年，寒声道：“稍后吾会给你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要死，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相信会让吾满意的。”

“嗯。”青年默默点了点头。

大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吾并非冷血，他们中的每个人，吾都给过不只一次机会，可是这些人太过迂腐、冥顽不灵，为了那点蝇营狗苟的利益，居然宁可牺牲我泷之国，实在让吾痛心啊。”

“大名阁下不必多言，我明白的。”青年抬起头，直视大名的双眼，语气平淡的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大名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水晶杯递给青年，后者双手接过，看都不看就一饮而尽，连同茶叶一齐咽了下去。

“属下告辞。”青年递回水晶杯，转身向殿外走去。

大名注视着他的背影，在他即将迈出殿门时，突然开口道：“最后提醒你一句，做自己该做的，不掺杂私人情感，一切以任务为重，这……是你的忍道。

你是个聪明人，角都。”

青年脚步一顿，待大名说完后，头也不回地推门而出。

……

“唉。”

一处装饰朴素的房间内，矮个青年看着面前的水池，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人样貌普通，棕黄的头发稍显糟乱，脸圆圆的，大大的鼻子让他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一双眸子却为他增色不少，炯炯有神，倒也平添了几分英武。

他的穿搭有些随便，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长袖、一条略微宽松的短裤，岩忍护额也被他松松垮垮地别在腰间。此刻，他正赤着脚坐在池台外围，低垂的脑袋加上四处游移的目光，让他整个人略显颓废。

整个房间有些空旷，应对土之国一贯的建筑风格，地板由灰石铺砌成了圆形。下方则是一处石台，两座圆台组成了同心圆的模样，中间的沟渠则流动着池水。池水清澈，池底摆满了一颗颗圆滑的岩石。

晃了晃脑袋，驱散了一些脑海中的杂念，他从池边起身，沿着石板小路，径直走向池子中心。

那里是同心圆的内圆石台，表面无尘无垢，周边雕刻着一圈赤红色花纹，中心处有一座两米高的塔形雕像，而在塔顶部位，正摆放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灰色石头。

青年三步并作两步，熟门熟路地爬上雕像，从腰间抽出一张洁白的丝巾，对着那块石头轻轻擦拭起来。

石头不大，仅仅片刻就被青年从上到下擦了个溜干净，但他似乎并无察觉，擦完一遍后，又从顶部重新开始擦拭。

于是，第二遍、第三遍……

似是有心事，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上面，手上擦着石头，可目光却空洞地望向别处，时不时还长吁一声，一阵唉声叹气。

“哒。”

房间正门被人轻轻推开。

青年抬眼望去，却见一个背着琴箱的白净少年从门口踱步而来。

这少年气质出尘，墨染青丝被简单束在身后，只剩下两缕刘海儿自然地散在额角两侧，刚一进来，嘴角就带着一抹春风般的微笑。

他身穿黑色鎏金长袍，脚蹬一双藏青色的忍靴，袖子又宽又长，直接遮住了双手，下身则是一件普通的的战斗裤，但却并未配备布包。背后的琴箱通体修长，不知情的人还以他背的是剑匣。

他的衣服十分出彩，上面绘着精致的仙鹤图腾，配合祥云点缀，隐隐透出三分高贵、七分空灵；袖袍下摆绣有一圈圈紫罗兰花纹，行走时微微飘荡，略有灵动之感。

“小空！”

青年呼唤了一声，原本空洞地眼神突然绽放光亮，仿佛枯井中燃起火焰，“你回来啦！”

他“嗖”地一声跳下雕像，快步走到空的面前，直接就拉住了他的双手。

“小空，你这几天跑哪去了？怎么不说一声就出门了？”

“额，这个……”空干笑一声，解释道：“突发灵感，想去海边谱曲了。你是知道的……这灵感嘛，来得快去的也快，根本耽误不得，所以当时走的急了一点。

让师兄你担心了，嘿嘿。”

“哦，原来是这样。”矮个青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现在可是非常时期，五影会谈已经召开了，外面暗流汹涌，说不定就酝酿着危险，你的曲子就算再重要，也得把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知道吗？”

空郑重点头：“放心吧师兄，我有分寸的。”

他微不可查地瞥了一眼青年手中的丝巾，以及圆台正中心的那块石头，轻飘飘带离了话题：“这不，刚回来就赶上了一场座谈会，村中高层该在的几乎都在，唯独不见师兄你的身影，我当时就猜你可能在这里，这就找来了。”

矮个青年“哦”了一声，带着空走向圆台，口中却说着：“是吗？开会都说啥了？”

这……颇有几分蛮不在乎的感觉呢。

空眨了眨眼睛，说道：“也没说啥，就是几个老家伙马后炮，扯扯皮，讨论五影会谈后可能面对的情况，分析来分析去也没说出什么干货，最后才谈到了忍者学校的事。”

“忍者学校啊，那不是小空你当年提出来创办的吗？”青年说道，“这个学校不仅为我们岩忍培养了新进力量，还让村中原本离心的各族增加了羁绊，彼此向着上下一心的方向发展呢！”

空点了点头，“话虽如此，可是老家伙们说，这个学校需要一位高层人事去担任校长，从而加深对各族的把控，近一步扩张高层的管理范围。”

“我呸！”青年顿时有些气愤，“都是他娘的借口，这帮玩意儿就是提前嗅到了和平的气息，现在急于丰富自己的羽翼罢了，都想把手伸地更远些，装什么大尾巴狼。”

“唉，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呢。”空的表情有些无奈，“可我人小势微，虽然背后站着老师，但毕竟自身年纪太小，资历尚浅，跟这些老家伙掰手腕，还是太嫩了。”

他话锋一转，盯着青年的眼睛，“但师兄你不一样，你从小就跟在老师身边，还在土影大人手底下做事，后台够硬，村中也有不少拥护你的势力，只要提起大野木，谁不知道你两天秤的威名！

这件事，若是师兄出面的话，定然能迎来转机。”

“怎么?需要师兄帮你撑腰吗？”青年横眉立目，小小的身体竟然迸发出一股惊人的威势，“这些老家伙又挤兑你了！！?

他娘的，敢趁老子不在，欺负我师弟！

小空你等着，我这就找他们算账去！”

(4月日到4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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