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废婿

沈莫坐在马车上陷入了沉思。

刚才脑子里又冒出来一些信息，让他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沈莫现在所处的国度，是大衍帝国南方的一个大诸侯国，梁国。

其下辖五个行省，十个郡，面积超过了五百万平方公里，人口三千多万。

梁国土壤肥沃，物产丰饶，丝绸、冶炼和造船业高度发达，是大衍帝国最为富庶的诸侯国之一。

梁氏家族受大衍天子册封，统治梁国长达百年之久，在梁国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沈莫原本是梁国顶级家族沈家的小少爷，就因为他胸前长了一个赤色眼球形状的胎记，所以被家族视为不祥之人，从小就不受待见，三年前更是被直接赶出了沈家，流放到天水郡，沦为了云家的上门女婿。

云家即便在天水郡这种小地方也只能算是二流家族，和沈家比起来简直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

所以当时的云家家主云洪烈虽然不情愿，最后还是不敢违逆沈家的意志，只得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整个云家只有云洪烈知道沈莫的真实身份，然而婚礼后不久云洪烈就因病去世了，自此沈莫的身份再无人知晓。

三年来沈莫在云家受尽了屈辱，地位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云家，沈莫自己也实在是不争气。

他是个少爷羔子，入赘云家后干脆自暴自弃了，三年来一件正经事都没干过，成天就知道出去喝酒，然后把自己灌得烂醉。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沈莫成功把自己活成了天水郡公认的笑话。

所有人都知道云梦瑶嫁了一个废物，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沈莫，嘲笑云梦瑶，顺便也嘲笑整个云家。

沈莫打量着云梦瑶精致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他现在一点都不恨云梦瑶了，反而很同情她。

真的，就凭那个沈莫的表现，云梦瑶没打死他已经是宅心仁厚了。

这时马车被人拦住了，外面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

“小姐，大事不好了。”

云梦瑶秀眉微蹙，掀起纱帘一看，发现来人是慈宁医馆的伙计，阿福。

“阿福，你为何如此惊慌，难道是医馆出事了吗？”

“小姐，孙灿小少爷发高烧被送到咱们医馆。墨大夫给他服了药，病却一直不见好。墨大夫让我请您马上回去。”

阿福吓得脸色煞白，连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怎么会这样呢？”

云梦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要知道这个孙灿是长乐县县令孙启文的亲孙子。

而云家产业主要集中在长乐县，所以孙启文对于云家来说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母官。

如果他的孙子死在了慈宁医馆，那么后果绝对是云家所不能承受的。

云梦瑶作为慈宁医馆的负责人，即使病人不是她亲自诊治的，也绝对难逃干系。

她本来在云家就不受待见，到时候绝对会被当成替罪羊去承受孙家的怒火。

“你自己回去吧，我要马上赶去慈宁医馆！”

“那我跟你一起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沈莫骨子里仍然认为自己是一个医生，而且他很同情云梦瑶的遭遇，所以很想帮帮她。

帮忙？

云梦瑶眼神怪异看了沈莫一眼，心里很无语。

整个天水郡大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沈莫了。

吃啥啥没够，干啥啥不行，说的就是沈莫这种人。

不过难得沈莫能对她说出这种关心的话，云梦瑶心里一软，便没有赶他下车。

驾！

车夫狠狠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

马儿哀嚎一声，然后撒开四条腿飞一般的狂奔。

只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马车就来到了慈宁医馆的门前。

虽然慈宁医馆的规模不大，连打杂的在内不过二十几个人，不过这家医馆在天水郡当地还是名气的。

牌匾上“慈宁医馆”三个大字熠熠生辉，笔法苍劲大气，展现出这家医馆深厚的历史底蕴。

“你就不能慢点吗？我都晕马了！”下车的时候，沈莫感觉自己腿都软了。

这时云梦瑶已经走进了慈宁医馆，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跑过来急声道：“云小姐，孙灿小少爷已经高烧了整整两个多时辰，我们给他吃了药，还有冷水给他擦拭身体，烧就是怎么也退不下来。”

此人名叫墨守恒，是慈宁医馆的首席接诊大夫，地位和医术仅次于云梦瑶。

云梦瑶来到病床前。病床上的小男孩正是孙灿，他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小脸烧得通红，手脚不停地扭动，喉咙里不时发出类似拉风箱一样的“嗤嗤”声。

“你们这些庸医！要是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你们所有人给我儿陪葬！”孙启文的长子孙弘舒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眼神凶狠的像一头吃人的猛兽。

“儿啊，你可别吓唬娘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啦。”

他老婆姜柔趴在床上放声痛哭，整个人已经六神无主了。

虽然云梦瑶性子清冷，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墨大夫，你是怎么给他医治的？”

“云小姐，病人的症状为眩晕，心悸，咳喘，胸闷气短，四肢水肿，舌淡苔白腻或白滑，脉弦滑，是典型的内停水饮之证。”

见云梦瑶点头，墨守恒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给他用了小青龙汤。至于为什么药没效果么...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墨守恒实在是郁闷得要死。

小青龙汤是千古名方，以前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就算不能药到病除，最起码也能缓解病情啊。

然而这一次小青龙汤一点作用都没有。

云梦瑶心里盘算着，既然药不管用，那就只能用针灸试一试了。

沈莫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因为他竟然看见在男孩的血管里，流淌着的不光只有鲜血，还有一团淡淡的黑气。

血管！他竟然看到了血管！

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急忙用力揉了揉眼，然后猛的睁开。

这次他看的更加清楚，自己确实看到了小男孩的血管，不仅如此，还有骨骼，内脏，在他眼中无比清晰，纤毫毕现。

而黑气也是真实存在的，它流动的速度似乎正在不断的加快。

如此相反的是，小男孩的血液流动的越来越慢。

云梦瑶摸了摸孙灿的额头，接着把了把他的脉搏，随后吩咐人去针袋拿过来。

她先是亲自给男孩推拿了一番，然后取出一根三棱针，以迅捷无比的手法分别刺入男孩的人中、承浆、迎香和地仓四个穴位。

“你为什么拿针扎他？”姜柔看见鲜血从针孔处汩汩的流了出来，直接被吓傻了。

“你这是在给我儿子治病吗？”孙弘舒显然要更有见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相信云梦瑶不是傻子，不会无缘无故的伤害孙灿。

“他烧得太厉害了，所以我刚才用了刺血针法，目的就是为了给他退烧。”云梦瑶淡然说道。

这次针灸进行的很顺利，每一针刺得都分毫不差，这让她感觉很骄傲。

事实上针灸是云梦瑶压箱底的本事，她之所以能成为这慈宁医馆的负责人，靠的完全是真才实学，没有半点投机取巧。

孙弘舒和姜柔虽然心里还是有所怀疑，不过神色已经略微缓和了一些。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沈莫不禁也为云梦瑶的医术暗暗叫好。

云梦瑶用三棱针刺破浮络、孙络，可促进局部气血运行，有疏经通络、活血化瘀、开窍清热、消肿止痛的功效。

这种方法沈莫以前在教科书上看到过，不过真人施展还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针法再玄妙，在他看来还是药不对症。

因为他清楚的看见，针孔里淌出的只有血液，而黑气并没有被放出分毫。

“你的针法救不了他。”沈莫忍不出住说到。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他。

“你胡说什么呢！”云梦瑶面色愠怒的瞪着沈莫，恨得牙根痒痒。

女人都是爱面子的动物。沈莫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出来质疑她。这和当众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沈莫要是个行家也就罢了，可他明明就是个门外汉啊，又有什么资格质疑她的医术呢？

想到这，云梦瑶简直有一种想要掐死沈莫的冲动。

姜柔见事关自己儿子的安危，不由紧张的问道：“他也是大夫吗？”

“他是个屁！”

没等云梦瑶回答，墨守恒抢先不屑的说道：“孙夫人，他就是门外汉，你莫要听他胡说道。”

原本他是想说沈莫是个废物来着，不过因为云梦瑶的关系硬生生的改口了。

“你是什么东西，这里是你说话的地方吗？”孙弘舒目光不善的说。

沈莫长得实在是太帅了，这让他对沈莫有一种天然的敌意。

“沈莫，你出去吧。”云梦瑶后悔自己一时心软，早知道就不带沈莫来医馆了，白白害她丢脸。

沈莫？

姜柔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

然后她终于知道了面前这男人是谁了。

她开始同情云梦瑶了，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会嫁给这么个窝囊废呢。

沈莫也不是不识趣的人，既然人家这么不待见他，他也没必要非得热脸贴冷屁股。

此时的孙灿因为刚放了血的关系，精神看起来有些萎靡。

云梦瑶摸了下他的额头，感觉烧退了一些，心里顿时放松了许多。

“孙夫人，您放心吧，孙灿小少爷应该很快就能退烧了。”她欢喜的说道。

作为一个医者，没有什么比亲手挽救一条生命更令她感到愉悦的了。

“太好了，我的孩子有救了。”姜柔喜极而泣。

“谢谢云大夫，我们孙家一定记下你这份恩情。”孙弘舒也站起身向云梦瑶道谢，脸上重新有了笑模样。

既然孙灿没事，危机自然也就解除了。一切似乎已经风平浪静。

而站在医馆门外的沈莫一脸的郁闷，自己虽然重生了，但这也活的太窝囊了。

顶着一个废物的名声，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

回想起刚才孙灿的眼睛，依然令他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重生到现在，他发现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感觉也变得更加敏锐。不过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他就不得而知了。

正在这时，医馆里传来了诡异的啼哭声。

原本安静下来的孙灿，突然间又剧烈的闹了起来，不但哭声尖利刺耳，并且表情异常恐怖狰狞，还不停地用手抓挠姜柔。

如此诡异的一幕，吓得在场所有人遍体生寒。

“云大夫，怎么会这样啊？”姜柔已经濒临崩溃。现在的儿子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陌生，甚至让她感到恐惧。

云梦瑶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已经慌作一团。

刚才明明已经好了啊，怎么突然间又发作了。

这种情况她别说见过，就是听都没听说过。

这时孙灿突然停止了哭泣，身体剧烈的抽搐起来，眼球凸出，口吐白沫，胸口猛烈起伏，双腿不停地乱踢。

云梦瑶额头满是冷汗，不停地给孙灿做按压和针灸，但是没有丝毫的作用，孙灿双眼紧闭，面色发青，有进气没出气，眼看是没救了。

她紧张的手一个劲发抖，大脑一片空白，自己从医这么多年，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一旁的墨守恒腿都吓软了，心想这下慈宁医馆真的要完了，而自己的行医生涯也跟着完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平时他们一个个自视甚高，彼此间互相不服气，现在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求求你，大慈大悲的菩萨，请救救我的儿子吧。”姜柔跪在地上砰砰磕头，把头都磕出了血。

她现在已经不信医生了，而是去求菩萨，可见她现在有多绝望。

“你这个庸医！我要杀了你！”亲眼看见儿子的生命危在旦夕，孙弘舒瞬间失去了理智，冲上去要打云梦瑶。

医馆里十几个男人，却没有一个敢上来拉架。所有人都怕被孙灿的怒火波及。

在众目睽睽之下，孙弘舒一记重拳朝着云梦瑶的面门打去。

云梦瑶整个人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面对孙弘舒袭来的拳头也不躲闪，而是闭上了眼睛。

但等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并没有疼痛的感觉，云梦瑶睁开眼睛一看，发现的孙弘舒的拳头僵在半空，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沈莫不知何时挡在了她身前。

“喂，对一个女人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云梦瑶！我们孙家不会放过你的。你，还有云家所有人，我要让你们统统给我儿子陪葬！”孙弘舒声嘶力竭的吼道。

“如果你不想让你儿子死的话，就给我闭嘴！”沈莫沉声吼道。声音里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把孙灿也给震慑住了。

看着沈莫既不高大也不强壮的背影，云梦瑶一时间有些恍惚，内心竟然油然而生了一股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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