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嫡女不好惹

慕远已经彻底不会说话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他那个乖巧软儒的婉婉，是何时变成了现在这样的。

从前他觉得婉婉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他以为他可以瞒着婉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其实没有她说得那么狠绝，他只是想除去秦徵，想弄走秦氏，好让舒心可以上位罢了。

仅此而已。

而那，不过是他年少情怀的一点私心，见不得舒心受苦，见不得舒心委屈在一个侧室的位置上，他不爱秦氏，这么多年了，一直都不爱。

娶一个不爱的女人，原本也不是他真心所愿，那不过是他的父亲逼迫他的一个手段罢了，要想得到大将军的位置，就得娶当朝丞相的独女。

他娶了，也如愿得到了将军的位置。

多年来对秦氏可谓是敬重有加，他会循例在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去陪陪秦氏，还有每次重大典仪的时候，秦氏作为将军府的主母，会将一切操持妥当，他为了宽慰秦氏，总会在当夜去秦氏房中陪着她。

慕远一直觉得，当夫妻当成这样，也还算可以。

秦氏也争气，这几年间连着生下了婉婉、慕帆和慕谨，孩子都白胖可爱，随了秦氏的长相，一眼就惹人喜欢，尤其是婉婉，作为他第一个孩子，慕远心里总是疼爱她的。

可是这疼爱，仅限于“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婉婉在他心里的地位，怎么也比不上心爱的赵氏给他生下的一子一女。

那是他心上人，他的小i青梅给他生下的孩子，孩子的存在就是他们多年恩爱的象征，慕远很喜欢，一直都很喜欢，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一种认可，他一直都觉得，舒心所生的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

除了婉婉，秦氏生的孩子没有一个能在他心里头占上一块地方。

哪怕一个角落，慕远都不曾给过他们，唯有这个“第一个孩子”慕婉婉，慕远是真心放在心上过的，虽然比不上慕恒慕芊芊，可慕婉婉存在的意义太过重要，也不能忽视。

重要到，慕远哪怕想除去秦氏父女，也不曾想过动慕婉婉分毫。

在他的预想里，事情成功之后，他可以送慕婉婉回慕府别院，将婉婉好好地养大，等将来给她挑一门好亲事，随便哪家都可以，婉婉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只要想娶她都可以嫁出去，平安顺遂的了此一生，也就算他对得起这个孩子了。

可是慕远不曾想过，他已经盘算好未来一生的这个孩子，他以为会一辈子顺遂平淡安稳度日的这个孩子，今天竟然站在了这个位置上，跟他说着这样的话。

慕远的震惊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不知道慕婉婉究竟是如何得知的，但他此刻，更想知道慕婉婉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婉婉，你告诉爹爹，你为何会知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这重要吗？”慕婉婉抬眼看着他，慕远沉默的这一小段时间里，慕婉婉已经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了，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失态，不想让慕远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那你信吗？”她不肯说，慕远也没想着逼问，只是冷静的问了下一个问题，“你相信爹爹是这样的人吗？”

“慕远。”慕婉婉收起自己架在栏杆上的那只手，她看着面前的慕远，只觉得越发厌恶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如果我不联合王爷将你逼到这个地步，五年、七年，十年之后，你就会蛊惑圣上杀了我的外祖父一家，对不对？”

话已至此，慕婉婉已经无所谓让慕远知道一切了，她跟沈清洲勾结的那些事，已经不怕让慕远知道了。

左右这个人都走不出这个大牢了，即便圣上能够好心饶了他一命，将军府慕远也没有机会再回去了。

不是将军，不是大臣，慕远什么都不是，还有一个赵舒心死得不明不白，慕远也因为选秀的事情，下令不许继续查，这个举措已经大大地得罪了赵府，将来慕远就算能逃过一死走出大牢，赵府也不会收留他。

他只能回慕府别院去，跟他的老母亲，带上他的好儿子好女儿，一块去孤独地生活。

她跟慕远，没有再相见的可能性。

这一次到来，就是为了断绝关系的。

“你知不知道你杀我外祖父一家的时候面孔有多么丑陋？”慕婉婉勾起一抹冷笑来，将自己前世所看到的场景描述给他听，“你会提着你那把长剑，踏进相府，一个个，亲手杀死。”

“他们的鲜血汇成河流，相府里充满了一股浓郁的、让人恶心的血腥味。你会为此得意，你会站在尸体面前高声大笑，笑你的成功，笑你最恨的人终于死在了你的剑下。”

“你知道吗，那一刻，我觉得你是从炼狱里爬出来的魔鬼，你浑身都沾着尸气，你脸上是相府一百三十二口人飞溅上去的鲜血，你那个模样，恶心得让我想吐。”

“那个时候的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

“慕远，你怎么好意思问我。”慕婉婉收回笑意，恨不得将恶心二字刻在脑门上，“你怎么好意思问我这些话，你做这些事，你杀我的外祖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怎么看？”

“我外祖父做错了什么？他觉得你优秀，觉得你可靠，所以他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我的母亲嫁给了你，他以为你们呢可以夫妻和睦，他对你给予厚望，他甚至帮着你爬上了这个高位。”

“可是你回报给了他什么？”

少女的咆哮声在天字号大牢里响彻，外头的沉鱼都隐约能听见一些。

“你回报给他的就是你亲手砍下了他的人头，你在他面前杀了他唯一的女儿，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有这个女儿了，你还杀了她。”

“你该恨的是你那个满眼只有权势不惜牺牲自己儿子的亲爹，而不是我的外祖父！”

这一声，让侯在外头的沉鱼都不禁吓得一抖，很快，镇定下来的她冷冷瞪了一眼一旁的牢头，“不该你听的不要停，堵上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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